電影《火鍋英雄》和《兩桿大煙槍》的敘事藝術對比

摘 要：導演楊慶七年磨一劍的作品《火鍋英雄》在國內上映，在兩部好萊塢大片《奇幻森林》與《倫敦陷落》的夾擊之下，依舊取得了票房3.7億的好成績。其成功之處在于采取了與蓋里奇導演成名作《兩桿大煙槍》類似的多線索敘事。本文通過對兩部影片進行比較，用電影敘事學的理論進行分析，探尋兩部影片敘事方式的異同。

關鍵詞：《火鍋英雄》；《兩桿大煙槍》；電影敘事學

《火鍋英雄》作為一部充滿著黑色幽默的影片，在敘事結構上采取了很巧妙的方式，將故事情節緊湊地結合?？v觀整部影片，導演楊慶可謂“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博采眾長，在影片中可以看到香港警匪片、韓國犯罪片、好萊塢強盜片等成功元素的影子，而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其采取了與蓋里奇導演成名作《兩桿大煙槍》類似的多線索敘事的方式。

一、 “本文”與“本事”

李顯杰的《電影敘事學：理論和實例》指出：“本事”時間是影片本文時間構建的來源和基礎，就“本事”時間的呈現狀態來看，“本事”時間并不是由影片本文按照其自然順序，完整而明確地呈現出來的，而是通過本文時間的顯現和本文敘述的暗示，由觀眾推想和概括出來的。《火鍋英雄》通過本地黑幫給劉波的還債期限可以推斷出本事時間為七天?！秲蓷U大煙槍》，從債主哈利告知艾德的還債期限可以推斷出本事時間為七天，而兩位導演通過對本文時間的畸變，使敘事的范圍與層面得到了相應的擴展，從而產生截然不同的藝術效果。

《火鍋英雄》在影片開始采取了倒敘這一方式，劫匪雨中打劫銀行的片段為后文留下線索，與最后的追逐戲遙相輝映，給人一種港式警匪片的感覺。劉波、平川、于小慧三人對往事的閃回則構建了另一條敘事線——青蔥歲月的愛情，閃回讓“本事”時間停滯，從而擴展了線索，讓于小慧幫助劉波做“內應”的理由更加充分。但是閃回與倒敘兩種不同的時間設置在為影片帶來與眾不同的敘事指向的同時，也使影片顯得過于雜糅，風格難以形成。受眾原本打算欣賞一部瘋狂的黑色喜劇，看了開頭期待視野轉為港式警匪，觀影期間又受到了青春與動作的沖擊，意念不斷被刷新。

反觀《兩桿大煙槍》，人物繁雜線索眾多，導演充分利用畫外敘說的“提示之力”，揭示人物性格、推動情節發展，這種處理方式在片中的作用與《火鍋英雄》中所使用的閃回類似。借助畫外敘說與畫內影像的對應對比關系，迅速將觀眾帶入故事之中，直接或間接提示線索，來展現人物性格，從而完成“本文”時間對“本事”時間的擴充。影片開始，貝肯在街邊賣贓物，艾德作為他的托兒出場，隨后警察對其進行抓捕，二人又逃脫了警察的追捕。這一段無論從音樂、人物性格還是剪輯手法上，使影片風格被定義為：作為小偷小販的主人公經常被警察追捕游走在法律邊緣，典型的男性特征的黑色影片。

《火鍋英雄》利用倒敘和閃回完成時間畸變，使影片結構變得復雜，在藝術表現上具有張力，但是倒敘、閃回風格的不統一難以將電影質感和節奏貫穿始終；而《兩桿大煙槍》利用畫外敘說的“提示之力”充分拓展本事時間的同時，保持通篇風格的一致性，使結構也更為緊湊。

二、 線索的鋪陳與交叉

相較于《兩桿大煙槍》，《火鍋英雄》敘事結構較為簡單，線索也較為清晰。三位失意者、銀行職員于小慧、本地黑幫七哥、還有三名蒙面劫匪圍繞“意外的洞”與“一袋錢”展開故事，線索鋪陳較淺且易被受眾聯想。影片開始采取倒敘，直接將線索“洞口”引出，“洞口”讓受眾自然而然將劫匪一伙與劉波一伙聯系在一起。隨著故事的發展，“錢”與“洞”這兩條線索對于四方的意義悄然發生著改變，打通火鍋店與地下錢庫的劉波、許東、平川三人，既是洞的創造者，錢的旁觀者，又因劉波偷錢還賭債而變成的錢的“偷竊者”，奪走錢的本地黑幫則變為“一袋錢”的實際“擁有者”，劫匪在搶劫銀行得手后成為錢的“掠奪者”。

在線索交叉層面，《火鍋英雄》中的兩條線索除洞口跟本地黑幫之外，與三方勢力都有關聯，本身就有交叉點。導演只需通過線索對各方意義的改變而進行交叉，為了造成四方勢力在同一時空進行交叉，導演設計了許東撞車奪錢的戲份，直接導致最后匪徒與黑幫的廝殺。

而《兩桿大煙槍》線索復雜且鋪陳較深，無法從一方勢力出發對整部影片進行概括。影片先以50萬英鎊為線索，繼而牽出了大麻和兩桿古董槍兩條線索。除艾德一伙外，各勢力只與其中的一條線索或兩條線索產生交集。與《火鍋英雄》的四方勢力相比，《兩桿大煙槍》只有艾德一伙，外加債主哈利、大麻種植者溫士頓、強盜阿狗、毒品販貝克、北方毛賊等七方勢力。多條聯系并不緊密的線索，加之多達七方的勢力使《兩桿大煙槍》結構更加錯綜復雜。《兩桿大煙槍》中，各方勢力與線索之間的關系相對獨立，導演并沒有設計多方勢力同一時空的總交叉，而是只在必要的時刻安排看似平行的兩方勢力在同一線索下進行交叉。例如阿狗在毆打手下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搶劫其大麻的艾德一伙其實就是隔壁的鄰居，而這次“無意的”的交叉直接導致了阿狗與貝克的交叉——毒販貝克欲復仇艾德一伙，阿狗欲復仇艾德一伙，在艾德家中阿狗與貝克狹路相逢發生槍戰兩敗俱傷。

三、 切與蒙太奇

“切與蒙太奇”——這是迫切時間的自然流逝，同時產生時間的新質。時間的“變形”——這是有節奏地表現時間的一種方式。塔爾科夫斯基在《論電影形象》中強調蒙太奇的“時間”本性，而蒙太奇同樣在擴展空間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火鍋英雄》開場使用了一段警匪片中經常使用的平行蒙太奇。一條線索在銀行外，司機等候劫匪偶遇交警查車，對講機突然響起，暴露了搶銀行。一條線索平行在銀行內部，劫匪大肆掠奪，將銀行職員捆綁在一起。切回到第一條線索，司機逃跑，大批警察將銀行包圍，與此同時，銀行內部劫匪慌亂，尋找其他出口。將相同時間不同空間發生的事情進行組接，完成對空間的拓展，同時兩條線索交替表現，增加緊張感。而在影片最后劉波追逐劫匪的段落，通過青石板路、過街天橋、窄巷等空間的轉換，完成了對時間的拓展，賦予長鏡頭不可比擬的時間長度。兩組段落蒙太奇的運用充分發揮了蒙太奇拓展時空的優勢，但又相對獨立。它們在段落敘事中發揮重要作用，但并未直接參與整部影片主體的敘事。在影片的中段，導演才利用交叉蒙太奇參與整體敘事，重復影片開始倒敘片段：劉波去警察局自首偶然得知銀行被搶——劫匪在銀行中大肆掠奪——劉波去火鍋店通過洞口去救于小慧，將劫匪一方與劉波一方進行交叉。endprint

相較于《火鍋英雄》，《兩桿大煙槍》直接用平行蒙太奇參與敘事且平行蒙太奇之間有一定聯系。例如影片中的幾個平行蒙太奇片段：

片段一：1. 酒吧里，湯姆等三人商量對策。2. 大麻種植處，“植物學家”等人邊熨燙鈔票，邊討論自己偷偷抽了不少大麻，不能被“他”發現，這里的“他”為影片留下懸念。3. 普蘭克告訴瘋狗可以搶劫“植物學家”，卻被隔壁的艾德聽到。

片段二：1. 艾德告訴其他三人他的計劃：躲在瘋狗家中，搶走瘋狗所搶贓物；2. 哈利讓克里斯向艾德等四人催債。

片段三：1. 艾德四人在酒吧狂歡。2. “植物學家”告訴羅伊自己的遭遇，片段一留下的線索“他”就是羅伊。而羅伊發現尼克試圖賣給他的貨正是被劫走的貨，于是質問尼克背后賣家，尼克和盤托出是艾德四人所為并告訴其住址。3. 瘋狗一伙探討被劫時無意中發現了隔壁艾德家的竊聽裝置，并發現了劫走的大麻和錢。瘋狗一伙打算待在艾德家，對艾德實行報復。

同一時間內，不同空間，四組行動并列發生。最終羅伊一伙與瘋狗一伙在艾德家中發生槍戰，兩敗俱傷，而克里斯將被搶的錢誤以為是艾德還債的錢，將錢拿走帶給哈利。艾德四人回到家中則完全不知所云。三段平行蒙太奇的運用擴充了空間，使整體結構更為緊湊，而最后一段交叉蒙太奇的精彩，則更像是前三段平行蒙太奇累計之和，線索鋪設完成，情緒得以帶動到定點，而最后交叉輔以荒誕的旋律，黑色幽默在鏡頭間得以流淌。

四、 結語

《火鍋英雄》可以視作對《兩桿大煙槍》的學習與模仿，但又不只是簡單的模仿，同為多線索敘事，但兩部影片對時間、空間的展開不盡相同，線索的鋪陳與交叉方法各異。蓋里奇的《兩桿大煙槍》線索更為繁雜，人物角色眾多，受眾反復琢磨，才能理解線索的交叉，不禁大呼燒腦過癮。而《火鍋英雄》結構相對簡單，線索聯系緊密，但結構同樣緊湊，受眾接受起來更為容易，期待視野也往往可以得到滿足，更適合中國的電影市場。票房和藝術上的成功都離不開導演對敘事的把握，每部電影之間情節各不相同，故事背景千差萬別，但敘事角度往往可以產生交集，用敘事學比較電影異同，給予我們理解電影一個別樣的角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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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徐愷鴻，湖南省株洲市，湖南工業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