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總統特梅爾“前途未卜”

顏武

巴西政客被卷入“洗車行動”，都源于司法機關實行了“揭發換減刑”的政策。這一政策也使檢方得以基本摸清公司高管與承包商的貪腐情況，特別是政客們的權力尋租行為。

巴西總統特梅爾最近“焦頭爛額”，可說是“前途未卜”。2017年5月下旬以來，針對他的民眾抗議如火如荼，議會也加入進來，司法更是一刻不息地在“行動”。然而，特梅爾“困獸猶斗”，一面反復申明無罪，堅不辭職；一面，在5月24日還派聯邦軍隊開進首都巴西利亞，并下令軍隊保衛總統府和政府各機關。雖然目前他仍有“喘息之機”，不過，即便如此，5月26日的最新民調顯示，他的民意支持率已跌至5%，堪稱“顏面掃地”……

洗車行動“洗”出一車政客

特梅爾涉案其實并不值得驚訝，因為他的前任以及前任的前任羅賽夫和盧拉，甚至政壇上眾多的政黨和政府高官（政客）都已涉案，羅賽夫已被彈劾而黯然下臺，盧拉已被警方強制訊問，住宅遭到搜查，還有一眾政客是被捕的被捕、坐牢的坐牢，前眾議長庫尼亞便已鋃鐺入獄。他們都是被卷入了國有企業巴西石油公司這一“（巴西）歷史上最大的腐敗案”，并因司法機關雷霆出擊的“洗車行動”而露出了腐敗的尾巴。

2014年3月，巴西媒體突然披露，巴油高管與承包商沆瀣一氣，利用高開工程報價收受賄賂。隨后，司法機關展開了名為“洗車行動”的調查，這一調查有了驚人發現，許多政客涉案，且這一官商勾結的腐案持續二十多年，至少使巴油公司損失20億美元。在兩年多調查中，一百多名公司高管和政客落馬。

2015年9月，巴油前高管杜克被判處20年8個月徒刑，執政的勞工黨前財務主管瓦卡里因貪污、洗錢和共謀罪被判處15年4個月徒刑。三個月后，眾議長庫尼亞又中箭落馬。接著，前總統羅賽夫親信、曾任財政部長的曼特加也被捕——2012年11月，時任巴油董事會主席的曼特加找到億萬富翁巴蒂斯塔，要求后者“貢獻”500萬雷亞爾，用于償還勞工黨的競選債務。巴蒂斯塔最終從海外向羅賽夫和盧拉的前競選顧問桑塔納夫婦匯款235萬美元。這筆錢幫羅塞夫償還了2010年總統競選時欠下的債務。今年2月，桑塔納夫婦雙雙因卷入巴油腐案并因涉嫌洗錢被捕。

“洗車行動”的高潮是，前總統、勞工黨前黨首盧拉在2016年3月4日被警方帶走實施強制訊問，他在圣保羅市的住宅和盧拉研究所也遭搜查，兒子法比奧及其三十多名工作人員被暫時拘留。同年9月14日，檢方正式對其提起腐敗和洗錢指控，同時被控的還有其妻萊蒂西亞、盧拉研究所所長奧卡摩托，以及涉嫌對他行賄的OAS建筑公司前總裁和四名前高管。今年5月10日，盧拉在聯邦法院首次就貪腐案接受法官質詢。盧拉的“學生”、前總統羅賽夫則被彈劾黯然下臺。

特梅爾自然也未“幸免”。2016年6月，他被指在2012年使用巴油向承包商收取的回扣，資助他所在民主運動黨的候選人競選圣保羅市市長。

這些政客被“卷入”，都源于司法機關實行了“揭發換減刑”的政策。這一政策也使檢方得以基本摸清公司高管與承包商的貪腐情況，特別是政客們的權力尋租行為，他們不僅收受賄賂，還將賄款用作政黨的政治資金。

特梅爾被卷入巴油腐案，就來自一份認罪協議的證詞。這份證詞源自巴油一家子公司的前總裁馬沙多。他受到調查后與檢方達成認罪協議并提供證詞證物。馬沙多當時還指認了多名政客的腐敗，包括現任參議長、民主運動黨成員卡列羅斯。

特梅爾教唆“封口”并涉受賄

這次巴西民眾風起云涌要求總統下臺，倒并不是因為特梅爾涉入巴油腐案，而是他被曝教唆巴西肉類加工企業JBS支付“封口費”。據巴西媒體披露，3月7日，特梅爾曾和JBS總裁巴蒂斯塔會面，后者偷偷錄下了兩人的對話。對話中，巴蒂斯塔告訴特梅爾，他每月給獄中的庫尼亞一筆錢，作為“封口費”讓后者保持沉默。媒體還稱，報道的內容已得到三名熟悉該事的消息人士證實。

特梅爾自然極力否認，稱從未向庫尼亞支付“封口費”，要求后者在獄中保持沉默，并否認自己有任何形式的犯罪，辯稱曝光的錄音是“欺詐”，說自己在一個深夜接見不速之客就是一個低級錯誤。當時，巴蒂斯塔正接受三項司法調查，“接待這樣的人很天真……這個商人的來訪目的就是誘導此次對話”。特梅爾也向公眾表示，那段看似證明他有罪的錄音帶曾被動了手腳。前不久，特梅爾方向警方遞交了證據，稱錄音中存在15處問題，并要求停止對其進行調查。

不過，無風不起浪，民眾接連不斷的抗議就說明了這一點。特梅爾為何如此“怕”庫尼亞？庫尼亞也屬民主運動黨，是2016年羅賽夫總統彈劾案的主要推手。他在政權更迭中“居功至偉”卻率先獲刑入獄——因腐敗罪被判處15年監禁，而其他政客仍然“逍遙法外”，他自然心有不甘。從“邏輯推理”來說，特梅爾對此“心驚膽戰”是“順理成章”的。聯邦警察稱會對錄音進行專業分析，看其中有無切斷或者編輯。截至目前，警方還未有定論。

然而，司法并未停止行動，而且“殺傷力”更大。5月，最高法院公布了總檢察長雅諾的調查報告，指控JBS高層在認罪協議中承認曾支付特梅爾460萬美元賄款，部分以政治捐款形式支付。雅諾指控特梅爾妨礙司法公正和收受賄賂，并正式展開調查，他還稱特梅爾與另一名被控貪污的前參議員內瓦斯意圖阻止“洗車行動”。

雅諾也知道，案件由于涉及在任總統，他將案件提交給了眾議院審議。眾議院里一如所愿，2/3眾議員予以通過，案件又交到了最高法院審理。根據憲法，若法院決定受理，特梅爾會暫時停職最多180日，一旦罪成，他就將步上屆總統羅賽夫后塵而離職。并且，就在5月，國會議員已經提交了至少八項彈劾特梅爾的議案，前司法部長巴爾博扎則呼吁國民團結起來，要求特梅爾下臺。

國民的呼聲確實高漲。全國十數個首府城市的民眾多次進行游行示威，高呼“特梅爾滾出巴西”，要求特梅爾下臺并直接舉行大選。在里約熱內盧，示威群眾甚至前往眾議長馬亞的家門前進行抗議，因為他有權接受或者拒絕彈劾特梅爾的申請。endprint

司法“攻勢”波波相接，總統尊嚴盡失

5月24日，巴西最高法院認為作出“封口費”錄音真偽還需時日，這算作了比較有利于特梅爾的決定。特梅爾暫時有了“喘息之機”。但是，這是最高法院針對“封口費”的決定，其他調查仍然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而且，“各界人士”圍攻特梅爾已經迫不及待了，巴西媒體稱對總統的“包圍圈”正在越收越緊。執政聯盟之一的社會黨宣布與特梅爾政府決裂。社會民主黨和民主黨也都在重新討論如何與特梅爾政府合作。

擁有強大影響力的巴西律師協會更是明確宣布，協會表決通過了對特梅爾舉行彈劾聽證會的提議，并將向眾議院提出彈劾申請。

如果特梅爾辭職或被彈劾，憲法規定國會將直接選出總統并任職至2019年1月，直到2018年大選選出新總統。然而，民眾紛紛要求直接進行總統大選。

前總統盧拉雖然也腐案纏身，此時也不再“蟄伏”，開始“反擊”。他希望特梅爾盡快離職并且直接進行大選，并強調他將會競選總統，并稱之所以參加大選，是因為他現在是“洗車行動”的目標之一，針對羅賽夫的彈劾也越來越被證實可能是一場政變。

當然，這些還只算是“助攻”。

真正的“主攻手”是司法機關。5月31日，最高法院授權允許對總統進行審訊，特梅爾可以作出書面回應。雪上加霜的是，6月3日，20年來與特梅爾關系非常密切的“心腹”洛雷斯被捕，這次逮捕行動是由負責調查特梅爾腐案的最高法院批準的。媒體稱，洛雷斯是特梅爾腐案主角之一，是特梅爾與巴蒂斯塔之間的中間人。巴蒂斯塔交給法院的一次會晤錄音顯示，特梅爾對政府給予JBS的一系列特惠行為以及阻止司法調查的行動持默許態度。報道還披露，警方兩個月前錄制的一個視頻顯示，洛雷斯從圣保羅的一家比薩店匆匆離開，手里拎著一個巴蒂斯塔手下交給他的箱子。巴蒂斯塔供認，箱子里裝著50萬雷亞爾現金，是JBS給特梅爾的賄賂。政府人士對此憂心忡忡，擔心洛雷斯與司法機關合作有可能會讓總統及其親信，包括涉腐的部長和議員陷入更大的困境。

而且，特梅爾還涉及其他腐案。6月6日，最高選舉法院開庭審理2014年總統選舉獲勝者受賄案。當年，羅賽夫與他作為正副總統參選并獲勝。一旦被證實曾接受非法政治捐款，特梅爾同樣可能被罷免。

封口案、受賄案，特梅爾確實面臨著一連串的司法調查，現在也的確是“前途未卜”，即便仍在任上，仍然能夠命令軍隊開進首都保衛總統府和其他政府機關，他也已失去了總統應有的尊嚴，更何況，他很可能難逃一劫……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