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知所以起

■抹茶懶貓

情知所以起

■抹茶懶貓

我最初說喜歡F，要選個浪漫的時間和他告白時，我的朋友們都表示很不解。

“你為什么會喜歡他？”

這個問題問倒了我，要知道連湯顯祖都要問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這個才活了19年的女孩子，怎么答得出如此深奧的問題？

更有甚者，盡管不拿這種細思就能讓人失眠的問題，向我刨根問底，卻是直接教導我：“你和他性格太像了”“你們不合適”“他不會喜歡你的”“還是放棄告白這件事情吧”……

這些評價讓我更加不知如何應對。作為當事人，我尚且沒有嘗試過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敢擅自斷言合適與否，為何我身邊的這些看官們卻能未卜先知？

為了弄清楚要怎樣正確回答與應對來自身邊好友對我萌芽的愛戀的關心，我想，我首先要好好思索第一個問題——我為什么喜歡F？

我可不像杜麗娘，只是在夢里遇見了心上人，就深陷情網。我與F雖不同系，但極有緣分地選了同樣的選修課。身為好學生的我與同樣是好學生的他，經常在階梯教室碰面，有幾次我恰好坐在他旁邊，視力極好的我不小心便瞥見了他的系別和名字，再狀似無意地與他攀談一二，發現我們居然還有不少共同認識的人。

至于我怎么喜歡上他，為什么喜歡他，又是怎么發現我喜歡他，可能是因為我在課上看小說，正沉浸其中不知身在何處時，卻被教授點名回答問題，他在旁邊輕輕笑了一聲。那聲音可真好聽，讓我想起幼時家門口的那方池塘。當我向池中扔石子時，就能聽到清脆、干凈的“叮咚”聲，仿佛讓我的靈魂都震了震。

也可能是因為他不只笑得好聽，還把課本翻到問題答案的那一頁，推到我面前。在教授找不到批評我的由頭、不情愿地讓我坐下時，他看到了被我夾在厚厚的《政治經濟學》課本里的那本《看不見的城市》，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來，問我：“這么巧，你也看卡爾維諾？”

或者其實是因為我被班長湊數參加女子2000米長跑比賽，最后半圈時，我感覺自己每一口氣都喘不上來、小腿如同灌鉛一樣難以邁動時，抬頭就在前面的觀眾席里一眼看見了他，而與此同時他也恰好注視著我，用我所能想到最溫柔、繾綣的目光。然后，我昏昏沉沉跑到了終點，猛地躺平在操場上，已經熱烈起來的陽光炙烤著塑膠跑道，我感到周圍突然分泌出一種酸酸的、讓人腎上腺激素猛然加速的味道。

情，好像能從兩個人相處的每一個細節起，如何不一往而深？

為第一個問題找了無數答案的我，又開始思考第二類問題。

這一次，僅僅是思考已經無法解決問題了，唯有實踐出真知。兩個人合適不合適，是要我們親自去試一試的，不是嗎？人向來是無法從他人的經驗里得到教訓的，雖然從小父母就對我們灌輸人生經驗，力圖讓我們避免走彎路，但我們該摔的跤一點也沒少，非得自己嘗試過，才相信眼前確實有個能害我們絆倒的坑。否則，我們怎么知道這到底是不是一個坑呢？

于是，在那個校門口紫藤蘿開得正好的四月，我和F在圖書館讀了一下午毛姆后，摸著空空如也的肚子一起出去覓食。我在一家便利店買了兩支看上去品相不太好的冰激凌，挑了一個杧果味的遞給他，說：“如果你也喜歡我的話，就把這個吃了吧。”

盡管他不太喜歡杧果味，還是接了那支冰激凌，站在漫天紫藤蘿與夕陽的余暉織就的春日錦繡中，笑得明亮。

至于為什么我知道他不喜歡杧果味，知道自己的男朋友不喜歡什么口味，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