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上有歡喜

■二 毛

味蕾上有歡喜

■二 毛

除了饑餓能讓本來不怎么好吃的東西也變得好吃以外，那就要數偷嘴，它能使好吃的東西更加好吃。偷嘴是一個人的餐前自助，是借口品嘗某類食物是否可以被稱之為美食的一種吃法。

小時候，母親給錢去街上打甜醬或辣椒醬，在回家的路上，我一邊走，一邊舔食，到家時，碗里只剩一半，這種偷嘴很大程度上是餓的表現。

偷嘴往往發生在肚子餓得咕咕叫的開飯之前，一般是進廚房，假裝問候下廚的人是否需要幫忙，眼睛卻在鍋里、刀板上或盤子中來回看。一旦瞅準可偷目標，拇指和食指以雞捕蟲子之勢，將食物快速叼進嘴里。

因為是偷，所以偷嘴者有時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時就會不小心把本來很燙的食物迅速塞進嘴里。這時，食物就會在舌苔之上、口腔之中不停地滾動、咀嚼，燙得人受不了，甚至會瞪著雙眼囫圇吞進肚，在肚里都還在燙。如果偷塞進嘴里去的是滿口肥香的家伙，那就一邊嚼，一邊讓油從兩邊的嘴角流出來吧，你會感到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油水。

適合偷嘴而且又是最好吃的東西，當數刀板菜。所謂刀板菜，就是煮好了剛從鍋里撈上刀板正切著的東西。比如用柏香、花生殼、茶葉等熏過的我老家的香腸，剛煮熟之后四肥六瘦赤條條地躺在刀板上，這時你請求刀斧手從香腸的中間下刀，切給你一寸半長的一截，將整截香腸旋即入口，先大嚼，后細嚼慢咽，讓味蕾盛開，讓幸福在口腔中不斷地滋長。

毫無疑問，這時的香腸要比切成薄片上桌好吃10倍，因為上桌的香腸失去了熱燙，也就失去了一種香，還失去了厚度，也就是失去了肥瘦抱團相擁入口之感。

好吃的刀板菜，還有趁熱切一指厚的肥七瘦三的老臘肉，整片軟彈著入口；切一寸長的鹵肥腸，整截纏綿著入口；切一寸見方的醬豬頭肉，整坨黏糯著入口……過癮至極。

其次要推油炸的東西為偷嘴的上品。比如炸酥肉，剛起油鍋時又燙又軟，不是偷嘴的時候，等它涼一會兒去偷才又香又脆。記得兒時過年的前幾天，幾乎每家都要炸酥肉，大人怕小孩偷嘴，就把裝酥肉的袋子懸掛在站在椅子上都夠不著的木梁上，最后還是被我兄弟一個騎在另一個人的肩膀上給偷吃了。

到了現在，依然難改偷嘴的習慣。在北京，我常去美食家黃珂家喝酒吃飯。開宴之前，趁客人們沒到來之際，我總要以“美食總監”的身份去廚房晃晃，便可堂而皇之地“品菜”，明目張膽地偷嘴。有一次，看到剛出鍋的一只兩腳朝天的鹵雞，我立刻感到那油亮大腿就是沖著我們在挑逗，于是我擰下一腿送入口中，黃珂見勢也忍不住了，飛快地擰下了另一腿。

為了使此次偷嘴順理成章和心安理得，啃完之后，我們得出同樣的結論：像鹵雞腿這類東西，就只適合飯前偷嘴，一旦上桌，基本就不想碰它們了。

我相信好吃的人都曾有過這樣的經歷，過年之前，家家都要熬幾大壇豬油，以備來年之用。而剛熬出來的油渣即可偷嘴三吃，一吃本味，二加白糖吃，三加椒鹽吃，又香又脆又酥的疊加之口味，是其他食物不可取代的。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