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建 何躍
[摘要]因富輟學為當下少數民族教育發展中的一個典型特案。基于此,本文立足于云南省沿邊經濟林區少數民族教育的實證調研,就少數民族教育發展中的因富輟學悖論問題,進行了相關學理性辯證關系探討。“因富輟學”現象在云南沿邊經濟林區較為突出,有其悖論性,也有其非悖論性。悖論性在于,在公眾的一般認識中,一個“邊少”地區,在經濟發展水平上必然會與“貧困”對應,“因富輟學”讓人費解;非悖論性在于,特殊地域與特殊民情背后的輟學原因實有其特殊性,該地帶處于小乘佛教特殊文化區,佛教教育有其影響力,所以接受教育的選擇是世俗教育與宗教教育同行。再者,世俗教育專業課程設置并未體現“學以致用”的功能價值,致使“學”與“用”脫節,導致“讀書無用論”泛起。
[關鍵詞]少數民族教育;因富輟學;悖論;云南省;沿邊經濟林區
中圖分類號:G7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9391(2017)04-0045-09
基金項目:云南省教育學術重點工作站“云南跨境民族教育研究”項目、云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基金社科類重點項目“中緬沿邊跨境民族地區寺院教育與文化安全研究”(項目編號:2015Z067)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方天建(1988-),男,云南富寧人,西南民族大學中國少數民族史專業2015級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西南邊疆跨界民族問題。四川成都610041何躍(1959-),男,云南文山人,云南師范大學教授、博士、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跨境民族教育問題。云南昆明650500在民族教育構成中,少數民族教育為其重要組成部分。關注少數民族教育的薄弱性,也是當下民族教育研究的重要內容之一。其中,就少數民族教育的薄弱性特征來說,輟學問題又是評估和衡量少數民族基礎教育發展的重要參數。雖然說,輟學問題帶有明顯的時代特征,即20世紀90年代末到本世紀初,由于國家全面普及“六年”“九年”義務教育,致使中小學生輟學問題一時成為各界關注基礎教育問題的熱點。此后,隨著我們國家整體生活水平的提高,老百姓經濟收入的增長和漸趨富裕,以及國家全面推行義務教育,致使輟學問題不再是人們關注基礎教育發展的重要內容。就此,從當前各界對輟學問題關注成果的時間分布脈絡上便能說明問題。
通過CNKI數據庫輸入主題詞“學生輟學”,可以搜索到數百條與之直接相關的學術論文、學位論文、會議論文和報紙文章。又,就民族與邊疆地區的輟學問題而論,通過CNKI數據庫輸入主題詞“民族地區學生輟學”“邊疆民族地區學生輟學”“農村學生輟學”和“中學生輟學”等,搜索到與之直接相關的學術論文、學位論文、會議論文和報紙文章大體與“學生輟學”條目相當,并且重合性很高。其中,這些研究成果的分布脈絡時限,一半以上集中于20世紀90年代末到2008年之前。而隨著時間往后推移,特別是2008年-2012期間,相關研究明顯薄弱,由此證明學生輟學問題相對有所緩和。然而,2012年后,輟學問題的關注成果又漸趨增多。而無論是早期關注學生輟學問題的成果,還是近年來的研究文本,其關注的主要對象還是農村和邊疆民族地區的學生輟學問題,大多關注點都與經濟落后、文化滯后,以及教育資源分配不均等客觀社會性因素相關。特別是2008年以前的研究,其體現出來的主旨,絕大部分都與“貧困性經濟因素”關聯。如,王鑒的研究關注了少數民族貧困地區大齡女童輟學問題,郭浩的研究關注了貧困農村地區初中學生的輟學原因問題,王一濤的研究對一個輟學貧困女生個案進行了反思,陳國華的研究以文化資本的視角審視了農村中小學生輟學的原因問題。近幾年的研究成果同樣在關注學生輟學中的“經濟性因素”,如張學敏等人的研究關注了西藏地區農村初中生的輟學問題,陳昌榮的研究關注了四川彝區中小學輟學務工問題,肖紅才的碩士學位論文關注了偏遠山區少數民族小學生輟學的個案,岳萍等人的研究關注了貴州地區的輟學問題。
綜上而言,在當前對學生輟學,特別是農村和民族地區學生輟學的既有研究和關注中,大部分文章都將經濟性因素作為評估和考察農村和民族地區學生輟學原因的重要前提,通俗而言,即“因貧輟學”。僅有少部分研究提到了“非貧困”“非經濟性輟學”和“隱性輟學”原因。如,王素鳳、袁強、劉杰華、陳國華和王鵬程等人的文章。總之,從“貧困”角度也好,從“非貧困”視野亦然,學生輟學問題,特別是民族地區學生輟學問題,均是當下各界再次拾起的研究課題。可見,輟學問題并沒有因為國家全面普及九年義務教育而得到根治,反而出現了新的輟學悖論現象。因此,我們在對民族地區學生輟學問題進行探討時,既需要繼續關注“因貧輟學”問題,也不能忽視特殊環境下,制約民族學生接受教育的主觀性經濟悖論問題。這種主觀性經濟悖論問題,在云南省沿邊經濟林區,即橡膠與茶葉林種植區表現得尤為突出,具體體現為經濟林區少數民族學生的因富輟學問題。而因富輟學背后的深層次原因,以及因富輟學與少數民族教育發展中的悖論關系問題,需要我們進一步厘清和進行必要的學理性探討,以便為特殊民族地區存在的民族教育發展問題,提供學理上的參考和現實需求方面的建議。一、少數民族教育與因富輟學悖論少數民族教育與因富輟學,從表面上看,它們之間并沒有本質上的必然聯系,只存在著結構互動中的關聯。但在特定地區,由于民族教育發展中存在著與社會認知常理相反的教育發展悖論現象,即因富輟學問題。所以,使得這對看似沒有必然聯系的主題詞,在民族地區特殊社會構成中,也具有了民族教育學視野下的共生關系。而探討少數民族教育發展與因富輟學中的辯證關系,需要對幾組主題詞作概念層面的辨析。
(一)民族教育與少數民族教育
對于民族教育的概念,基于研究視角和研究對象等因素的不同,國內外專家學者對民族教育概念的界定也眾說紛紜。對此,我國著名民族教育專家滕星教授,在對國內外多種民族教育概念進行辨析整合后認為,民族教育是指“對一個有共同語言、共同地域、共同經濟活動以及表現于共同的民族文化特點上的共同心理素質這四個基本特征的穩定的共同體的文化傳播和培養該共同體成員適應本民族文化的社會活動。”另外,民族教育的概念又具有廣義和狹義上的區別。廣義的民族教育是指,“對作為有著共同文化的民族或共同文化群體的民族集團進行的文化傳承和培養該民族或民族集團的成員,一方面適應現代主流社會,以求得個人更好的生存與發展,另一方面繼承和發揚本民族或本民族集團的優秀傳統文化遺產的社會活動。”(p.8)其中,民族教育在狹義概念層面,多數情境下被指代為少數民族教育。因此,在民族教育廣義概念層面,其既包括了主流民族教育,又包括了少數民族教育。
相較之民族教育較為復雜的概念辨析而言,少數民族教育僅是民族教育在狹義范疇內的代名詞,即為“對在一個多民族國家中人口居于少數的民族的成員實施的復合民族教育,即多元文化教育。多元文化教育的目的是,一方面幫助少數民族成員提高適應現代主流社會的能力,以求得個人的最大限度的發展;另一方面繼承和發揚少數民族的優秀傳統文化遺產,豐富人類文化寶庫,為人類作出應有的貢獻。”所以,少數民族教育是多民族國家實施的國民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
綜上可見,民族教育和少數民族教育在概念上有狹義上的重合之處,也有廣義上的不同。民族教育涵蓋了少數民族教育的范疇,而少數民族教育又是民族教育領域里最具特色的組成部分之一。因此,在研究民族教育和少數民族教育時,切實需要對兩者之間的關系做出明確的界定,進而減少兩者之間在概念上的含糊與混淆。所以,本研究的主題詞少數民族教育,是專門指代民族教育狹義層面的概念,也是特指針對我國民族地區少數民族的復合民族教育。
(二)因富輟學悖論及其表征
悖論,不僅僅是自然科學和哲學中的常用研究命題,在人文社會科學中也時常被提到和加以研究。而作為人文社會科學重要分支的教育學,這種悖論現象也同樣存在,對教育學悖論展開的研究文獻也有跡可循。該類研究文獻主要有王鑒的《教育理論的內在悖論與研究誤區》、楊杏芳的《教育學的重構:問題的發現與悖論的揭示》、程天君,陽榮威的《教育研究的悖論及其正論達成途徑》、尹偉,謝武繼的《教育事實的認知悖論及其消解》等。但就研究對象而言,上述文獻均只對教育學的宏觀范疇方法論進行了探討,對具體性的教育事實,如少數民族教育中的事實存在,幾乎沒有提及和考察到。無論如何,教育事實中的認知悖論是存在的,所以少數民族教育中存在的特殊教育悖論現象,即所謂的教育事實,也可以用教育悖論理論來加以考察和認識。其中,少數民族教育中的因富輟學悖論問題,便是教育事實中存在的典型教育悖論命題。
“因富輟學”,顧名思義,即在經濟生活條件充裕的情境下仍然出現的輟學現象,是相對于“因貧輟學”而言的一種特殊輟學現象。就因富輟學產生的背景而言,其為中國總體國民經濟在21世紀進一步騰飛后,中國的九年義務教育全面普及和向縱深方向鞏固時段出現的特殊教育悖論現象。對此問題,2008年時就引起了相關的關注和反思。這些關注和反思認為,“因富輟學”比“因貧輟學”更值得深思和需要引起相關部門的重視。可見,早在2008年時,“因富輟學”問題就已經不是個案現象,而是在中國許多農村地區,乃至是邊疆少數民族地區,均有大量案例存在。因此,對于“因富輟學”現象,在教育學研究范疇內,還有研究者提出了“非貧困輟學”“隱性輟學”和“非經濟性輟學”的稱謂術語。可見,無論是“因富輟學”的提法,還是“非貧困輟學”的關注,或是“隱性輟學”的概述,抑或是“非經濟性輟學”的稱謂,其中體現出來的教育發展悖論問題已是不容忽視。
綜上而言,因富輟學是學生在家庭經濟條件,社會保障條件充分允許的情況下,在若干社會因素影響下(如讀書無用論、家庭、宗族、社會觀念、學生追求高收入和高消費等因素),仍然自愿或者被迫放棄完成國家規定的“九年義務”教育,或者放棄升入高一級學校進行學習的特殊教育發展現象。簡而言之,因富輟學就是學生不是因為貧困而讀不起書,而是即使經濟條件寬裕,乃至家庭富裕的狀態下,仍然不愿意完成受教育權利與義務的一種特殊社會現象。
另外,就“因富輟學”的教育發展悖論性而言,其具體有如下特征:其一,“因富輟學”的學生大部分集中于農村地區,從而使得“因貧輟學”變性為“因富輟學”,即傳統上的經濟貧困致使輟學現象變成了“非經濟性輟學”問題;其二,“因富輟學”問題在向邊疆少數民族地區蔓延,成為當前某些邊疆民族地區的突出民族教育問題,該問題在云南沿邊經濟林區的普遍存在,進一步彰顯了該問題在少數民族教育發展中的嚴峻性,嚴重制約了云南沿邊經濟林區總體教育質量的提升,進而使該地區成為少數民族教育發展中的典型“因富輟學”問題區。從而也使得“因富輟學”問題在寬度和廣度方面向民族、邊疆、沿邊地區擴展,其悖論性也在表象中的民族、邊疆,乃至貧困的代名詞地區得以彰顯,而非僅僅存在于我們常識中的富裕地區。因此,本研究把這種現象稱之為少數民族教育發展中的悖論性問題。二、云南沿邊經濟林區少數民族教育的因富輟學問題在地理范圍上,云南沿邊地區是一個相對廣義的范疇,指從云南省最東部的沿邊縣份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富寧縣,延伸到云南省最西北部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福貢縣,接壤越南、老撾和緬甸三國,橫貫云南八個沿邊地州,涉及25個沿邊縣份的邊疆地域。不過,單就云南沿邊經濟林區,特別是橡膠林和茶葉林區而言,僅是一塊特指的地帶范疇,專指云南南部、西南部適宜種植橡膠林和茶葉林的熱帶、亞熱帶沿邊地區。
在專指范疇下,云南沿邊經濟林區的范圍主要指云南省南部的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和西南部的普洱市瀾滄拉祜族自治縣、孟連傣族佤族拉祜族自治縣及臨滄沿邊地區。另外,就本研究的沿邊性質和實證調研選取案例而言,范圍專指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普洱市和臨滄市沿邊境縣市地區。因為這些地區是云南省橡膠林和茶葉林,乃至中國的橡膠林和茶葉林種植代表區,是中國橡膠林經濟和普洱茶產業鏈的核心地帶。因此,在實證調研案例研究點選取上,具有選點的典型性和問題的集中代表性。
(一)云南沿邊經濟林區少數民族教育發展現狀
在本研究中,調查研究選取點主要集中在以橡膠林和普洱茶出名的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普洱市和臨滄市沿邊境縣市地區,所以討論的少數民族教育發展現狀也主要是針對這一專指地區而言。稱之為少數民族教育,主要是該專指地區的民族構成中,少數民族人口數占總人口數的絕對優勢而言。以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為例,全州除了主體少數民族傣族外,還分布著布朗族、拉祜族、基諾族、哈尼族、彝族、瑤族、回族、白族、苗族、壯族、佤族等11種少數民族。截止2012年末,在西雙版納常住人口1149萬人中,有西雙版納戶籍的人口數為9615萬人,其中少數民族達7442萬人,約占總戶籍人口的774%,所以該地區少數民族教育發展水平的高低,將是考量西雙版納地區能否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這一既定目標的關鍵因素之一。
就當前西雙版納地區的少數民族教育發展現狀而言,即使引用西雙版納官方發布的保守數據來說明問題,其狀況仍然是不容樂觀的。以2011-2015年度西雙版納官方統計局發布的教育現狀為例,其中,2011年西雙版納小學學齡兒童入學率雖然達到了999%,但初中階段的入學率才達8093%;2012年西雙版納小學學齡兒童入學率也是達到了999%,但初中階段入學率卻為8055%,比2011年還低了038%個百分點;2013年西雙版納小學學齡兒童入學率仍是999%,不過初中階段入學率仍為8055%;相較前幾年而言,2014年西雙版納的義務教育入學數據有所變化,即小學學齡兒童入學率降到9967%,初中階段入學率上升為8097%,小學入學率下降了023%個百分點,初中入學率相對于2012年和2013年上升了042%百分點,為近幾年來入學率最高記錄。就上述列舉的幾年的數據而言,并不能夠全面的反映西雙版納地區少數民族教育的發展現狀。然而,從數據中,我們也不難發現,在全國九年義務教育已經實現全面普及,并走入鞏固階段的今天,西雙版納地區的初中階段入學率也才達到80%左右。也就是說,在西雙版納地區幾乎100%的小學學齡兒童入學率中(何況據統計數據還不到100%),到了全面免費進入初中受教育階段,已經有20%左右的小學生沒有按時入學,進而完成九年義務教育,更談不上繼續升入高中和職中,乃至大學完成學習權利和義務。20%就一個小村子來說,就一兩個人,但就西雙版納全州數萬乃至數十萬的學生數目比例而言,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另外,就課題組在西雙版納的實地調研來說,即使有80%左右的小學生升入初中階段學習了,但是在接受初中教育的過程中,還有許多初中學生中途輟學,沒能最終完成九年義務教育。從而使得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地區的少數民族教育,在九年義務教育階段就出現了諸多學生流失和輟學問題。而其中的因富輟學現象尤為突出,占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少數民族教育學生,在九年義務教育過程中流失和輟學率比例中的重頭部分。
(二)云南沿邊經濟林區少數民族教育中的因富輟學問題
近年來,國際橡膠價格及國內茶葉價格持續走高,使得云南沿邊地區西雙版納州、普洱市和臨滄市等地的橡膠價格和茶葉價格也隨之持續高漲,直接影響到了割膠和采茶用工價格的持續走高,也直接沖擊云南沿邊境地區“普九”教育的鞏固率,使一些沿邊境鄉鎮在校學生輟學去割膠或采茶。這些輟學去割膠和采茶的學生有的是膠農和茶農的孩子,有的是橡膠林和茶林附近村寨的孩子。再者,由于近年來熱帶鄉村旅游和特色民族旅游資源得到大量開發,進一步帶動了西雙版納地區綜合經濟的發展,并讓許多農村經濟水平實現了跨越式發展。因此,許多少數民族孩子寧愿到村子里的風景區幫忙賺錢(如基諾山旅游風景區),也不愿意上學。課題組對西雙版納州、普洱市和臨滄市6個邊境縣21個鄉鎮學校及勐臘縣、勐海縣的主要橡膠林、茶山和景邁茶山等進行了實地調查,走訪了輟學現象嚴重的邊境鄉鎮學校和輟學學生家庭。我們發現,這些輟學孩子不是因為家庭經濟困難而輟學,而是因為家庭經濟好了,種植經濟作物收入高了而輟學。雖然這些輟學孩子的父母強調,不是因為家里供不起孩子讀書,而是孩子對讀書沒有興趣,即使讀完小學和中學也考不上大學,就算考上大學,將來大學畢業也找不到工作,即使在城里找到工作,每個月收入不過3000元左右。孩子割膠或采摘茶葉,每天收入在200-400元,一個月收入在6000-12000之間,比大學畢業生在城里找到工作高3-4倍,比公務員工資都要高,出現了沿邊境鄉鎮學校學生“因富輟學”人數的不斷增多,有的學校“因富輟學”率達到16%-21%,甚至有的學校高達29%。輟學孩子的年齡在7-15歲之間。這嚴重沖擊云南邊境地區“普九”教育的成果。在云南沿邊經濟林區形成了少數民族教育發展過程中,較為特殊的因富輟學現象和較為突出的因富輟學問題。因此,對該地區少數民族教育發展與因富輟學關系,展開實證調研基礎上的學理性分析和探討,可以說十分必要。三、實證視角下的少數民族教育發展與因富輟學辯證關系本研究的實證調研選取點雖然僅限于云南滇南的西雙版納、滇西南的普洱市和臨滄市沿邊經濟林地區,但就調研樣本的代表性而言,無論是選取點的典型性還是選取點問題的突出性,其均是當前最能代表我國少數民族教育發展過程中面臨因富輟學問題的最具特色地域。因此,以該地區的實證調研結果分析我國少數民族教育中的因富輟學問題,特別是分析少數民族教育“因富輟學”問題背后的深層次原因和辯證關系,對于探尋我國其他民族地區少數民族教育發展過程中同樣面臨的因富輟學問題,具有問題同質性上的參考價值和對策建議運用上的普遍性借鑒意義。而對于實證調研結果,就少數民族教育發展與因富輟學之間的深層次原因和辯證關系,筆者整合出了三對關系。
(一)悖論關系
稱為悖論關系,這是基于一般常識下的認識。即按照常規認識,西雙版納、普洱市和臨滄市沿邊境地區都是中國的“邊少”(邊疆少數民族)地區,其在經濟發展程度方面,即所謂的經濟性因素構成中,應該是遠遠落后于中國中東部的大部分地區的。因此,在少數民族教育發展過程中,其制約因素亦應該是因經濟的不發達問題而制約教育的發展,而不是在具有優裕經濟條件支撐下仍然出現“非經濟性”的教育發展制約因素,即“因富輟學”。然而,與常識認知有所不同的是,據課題組調研發現,近年來,由于該地區少數民族承包橡膠林、茶山和種植茶葉,以及開發特色旅游資源,使得致富的家庭越來越多,橡膠和茶葉經濟收入,以及旅游服務收入,成為了該地區的主導性收入來源,若是按全國小康社會的劃分標準而言,該地區絕大部分家庭的經濟收入均達到了小康水平。首先以西雙版納大勐龍橡膠林地區的調研為例,該地區的傣族家庭普遍擁有大面積的橡膠林,有的家庭甚至擁有上千棵成熟橡膠樹,按當前橡膠的市場價格來說,每棵橡膠樹在割膠季節一天最低可以給一個家庭帶來3元錢的收入,在割膠季節一棵成熟橡膠樹至少可以帶來上百元的收入,那一千棵左右的橡膠樹一年最低可收入達數十萬元。其次,勐海縣和景洪市沿邊地區的調查而言,該地帶分布著大面積的萬畝茶園,是西雙版納茶葉種植的集中分布區,是普洱茶生產的主要原材料供給地之一,如大家熟悉的布朗山和基諾山茶葉生產基地就位于該地帶。另外,該地帶特色旅游經濟亦因為茶葉產業的開發而得到整合和運轉,進一步強化了該地帶經濟水平發展的綜合性特征。再次,就普洱茶的“名片”瀾滄拉祜族自治縣景邁山萬畝古茶葉園地區的調查而言,該地區的人均收入在2013年就普遍超過了1萬元,如芒埂村小組2013年全村茶葉銷售總收入49400萬元,人均收入約為1892720元;勐本村小組,2013年全村茶葉銷售總收入68880萬元,人均收入約1369384元;老酒房村小組,2013年農村經濟總收入29520萬元,其中種植業收入26100萬元,人均收入約1426230元,茶葉銷售總收入15100萬元,人均收入約825137元;景邁大寨小組,2013年村小組主產業茶葉銷售總收入132500萬元,人均約達1505681元;糯干村小組,2013年全村銷售茶葉總收入66000萬元,人均約達1066236元等。
綜上實證調查可見,不論是西雙版納橡膠林區、茶葉生產區和特色旅游資源開發區,還是普洱市的普洱茶“名片”產區,其少數民族經濟發展,特別是經濟林產業收入均已經遠遠超出了云南絕大部分地區的收入,甚至比中東部一些發達地區的收入還高。但是,就其教育發展情況而言,是相當不樂觀的。調研組對該地區的調研情況為,有些村子100多戶人家,到目前才出現一個大學生,許多人初中沒有畢業就輟學回家,甚至小學沒畢業就輟學回家的情況也常見。據當地人分析,義務教育無法強迫學生去上學,老師經常去做家訪,請學生去上學,但是仍然不起作用;其中,該地區教師的子女上學率最高,家長雙方文化水平較高的,或者父母有一方是漢族的家庭,學生就讀率也較高。而不是這類家庭構成的,學生輟學現象很普遍,輟學率較高。進而在中國民族地區形成了較為集中的“因富輟學”問題區,而不是“因貧輟學”問題區。所以,就此而論,該地區少數民族教育發展與因富輟學是一種教育發展過程中的悖論現象,是相對于少數民族地區學生普遍會“因貧輟學”常識認知中的特殊案例,是教育發展一般規律中悖論性問題存在的典型性表現,是中國少數民族教育發展面臨問題中的又一全新課題。
(二)非悖論關系
與悖論相對立或者不相一致的是非悖論。課題組在實地調研過程中發現經濟林區少數民族教育發展和因富輟學問題在邏輯構成上,又存在著不少可以理解的非悖論關系。在這些非悖論邏輯關系構成中,當地少數民族,特別是小乘佛教信仰民族,其輟學的原因不僅僅是表象的富裕層面所致,還有更深層次的文化信仰因素。我們知道,該地區主要是傣族、德昂族、布朗族和拉祜族的聚居地。而傣族、德昂族和布朗族等信仰小乘佛教的少數民族,他們在引導子女受教育方面,深受佛教寺院教育的影響,所以在看待他們孩子的受教育問題時,他們過多地看中的是受佛教教育的濡化和熏陶,而不是積極主動地融入到世俗教育的氛圍中去。這種現象可以從該地區每個村子最具特色,最氣派和輝煌的建筑物是寺廟,不是學校,而最受尊敬的人是僧侶不是教師的情形中便能看出端倪來。另外,該地區的佛教寺院教育是一個具有完整教育功能的系統,即寺院不僅僅是提供給當地佛教信徒禮拜的場所,還是當地民眾較為系統地接受佛教文化的宗教學習基地。而當地孩童的成長和成年過程,無不伴隨著佛教文化以及佛教德育的濡化和熏陶。所以就文化信仰的特殊性而言,當地因富輟學的學生,他們的受教育過程是二元或者多元的結合體。就此,筆者想用一個調研案例來說明問題。
采訪者X:性別:女文化水平:在校大學生家庭情況:較好
交流記錄基本情況:該女生向筆者介紹,他們村子很大,有差不多100余戶人家,大部分從事茶葉生產。問及他們村子的教育情況時,她無奈地說:“她是他們村子目前讀書出來的第二個大學生,另外一個是她叔叔”。據她反映,他們村子女孩子讀書的積極性要比男孩子強。村子里許多和她同齡的人,有些小學未畢業,有些初中未畢業。這些人不讀書后,后面都結婚生子了。她還特別介紹了一下他們那一帶男孩子不讀書的情況。即,他們每個男孩子都要去當一段時間的和尚,有的當的時間較長,有的短,根據每個人的情況而定。她有一個哥哥,很小的時候就去當了和尚,沒有接受世俗教育。然而,他哥哥對佛教經典的理解和接受佛教教育的程度,卻很讓她家人自豪。她在談論他哥哥在佛學學習中取得的成績時,也流露出以她哥哥為傲的表情。而且,在她眼里,他們那邊的男孩子從小學習小乘佛教經典,能夠讀懂小乘佛教經文,其實也是不錯的。
這一案例,也許不具有普遍代表性,但其亦從側面反映了佛教教育在該地區客觀存在的事實。由此亦說明,該地區孩子的家教和本土德育教育受佛教寺院教育的影響是很深的,他們的世俗教育才是當下普及的九年義務教育。由于他們接受文化教育過程的多元性特征,所以他們在選擇接受寺院教育和九年義務教育過程中,也就有了雙向選擇。就此而論,也就是從宗教文化信仰功能的角度分析,該地區的學生在世俗教育中頻頻出現大量的自愿輟學現象,其實也和“因富輟學”構不成實質性的悖論關系,而是一種交融過程中的非悖論集合關系。
(三)悖論與非悖論的分異與整合關系
從民族分布的地域性,經濟生態的特殊性來看,云南沿邊經濟林區少數民族學生在九年義務教育階段較高的輟學率,與該地區較高的經濟林產業和特色旅游經濟產業收入有密切關系,即該地區普遍存在讀書無用論的氛圍。據課題組調研發現,讀書改變命運,讀書可以改變家庭和家鄉的口號在這里是沒有作用的。因為該地區的孩子家長不相信讀書可以改變命運和家庭經濟狀況,只有割橡膠、采茶和種植更多的橡膠樹及茶葉林,管好橡膠和茶葉以及多銷售家里面的橡膠及茶葉,以及到本村的旅游景區從事旅游服務活動,才是致富的根本出路。有的致富家庭為了讓孩子體驗勞動獲取高收入的快樂,讓孩子到自己家的橡膠林或茶林去割膠或采摘茶葉,每天可獲得200-400元收入。另外,多數“因富輟學”的學生家長缺乏對孩子正確引導。輟學孩子的家庭一般家庭條件都比較富裕,有的家庭承包或購買了橡膠林,有的家庭承包了茶山。橡膠種植業和茶葉種植業帶動了該地區少數民族村寨的經濟發展。不過,家庭富裕了,孩子卻不想讀書了,家長不能正確認識家庭致富帶來的孩子教育問題。有的家長對孩子不去上學聽之任之,甚至認為,孩子讀書沒有任何用處。即使孩子讀完高中,也考不起大學,就算考起大學,畢業之后也找不到工作,即使找到工作,工資也不過3000-4500元,遠遠低于割膠或采摘茶葉的收入。讓孩子去割膠或采摘茶葉來獲取報酬,比讀書強。在家長不正確的誘導下,致使該地區因富輟學成為一種普遍現象。在此前提下,亦使得當地的學校和老師面臨著一系列教學過程中的尷尬問題。
如,教師無法通過家訪或者改變學生的理念而促使他們返校上學問題。據調查當地的教師發現,在當地從事教師職業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外來人員。而這些教師的成長之路是“讀書才能改變命運”,因而他們努力讀書就是為了獲得一份工作。然而,在他們從教過程中,他們發現,“讀書改變命運”的道理在當地無法通融。據當地老師反映,主要有如下原因:
一方面,公職人員收入太低,與學生家庭收入形成鮮明對比,無法在經濟原因方面讓學生感知“讀書改變命運”帶來的實際效應。當地的教師工資,普遍都僅是3000-4500,還不及學生在家割膠或者采茶十多天的收入。所以,公職的收入與社會家庭收入之間存在的結構比差,導致老師去勸說學生讀書的話語沒有公信力。所以當地老師反映到,他們在勸說當地學生好好讀書的同時,學生會反過來問老師的工資情況,一下子讓當地外來老師倍覺尷尬。甚或,還有學生勸說老師不要教書了,去給他們家干活,一個月可以發給老師6000元的工資。可見,教師公職收入與當地老百姓收入之間存在的結構比差,亦是當地人普遍存在“讀書無用論”“讀書改變不了命運”的一個客觀因素存在。而作為教育知識傳播者的代表——教師,其在民族教育發展中的話語公信力在社會經濟功能支撐方面的不足,亦是造成當地教學過程中,無法勸誡學生返校讀書,或者好好學習的客觀原因之一。
由此觀之,經濟生態和經濟環境的改善,是該地區出現因富輟學的一大客觀要素。這也是該地區與全國多數少數民族地區出現的“因貧輟學”不同的地方。因此,就中國少數民族教育發展的宏觀性而言,該地區少數民族教育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因富輟學現象,確實是當下少數民族教育發展過程中的一個悖論問題。但就該地區特殊的人文地理環境,特別是宗教文化信仰環境來說,該地區學生出現較高的輟學問題,雖然和經濟發展有莫大關系,屬于“非經濟性”的輟學現象,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較高的輟學現象背后也和該地區注重寺院教育,注重經濟實效有關。
另一方面,世俗教育課程設置的統一性,沒有考慮地域差別運用性,以及缺乏實用性功能,亦是當地“讀書無用論”泛起,進而引發“因富輟學”問題的一個具體原因。就此,課題組調查過程中,發現一個特別現象,即該地區的職業技術學校,特別是在專業設置中開有與橡膠、茶葉和旅游管理與服務方面有關實用性課程的西雙版納職業技術學校在該地區生源較好,技術教育辦學獨具特色。而這些生源許多都是在九年義務教育過程中輟學的學生。就此來說,該地區出現較高的學生輟學現象,看似和“因富輟學”現象又不存在著過多的悖論關系。因此,單就經濟林區的學生輟學問題而言,其實質是一個多元因素復合作用下的產物。其既有少數民族教育發展過程中的“因富輟學”悖論因素,也有該地區特殊文化信仰體系下的非悖論過程。所以筆者就實證調研視角認為,該地區少數民族教育發展與“因富輟學”問題是一種宏觀比較上的悖論關系,微觀復合探討過程中的一種悖論與非悖論分異與整合關系。不過,不管是悖論也好,還是非悖論也罷,該地區學生較高的“因富”輟學率已是不爭的事實,需要我們積極加以關注和重視。四、余論“因富輟學”現象雖然早已引起人們的反思和關注,但是“因富輟學”問題在邊疆少數民族地區的擴散,直接或間接地影響和制約邊疆少數民族地區教育發展的問題,卻鮮少引起人們的關注和重視。這種擴散,表現為近年來隨著中國經濟的崛起和飛速發展,在中國許多以務工經濟為主要經濟收入來源的邊疆少數民族地區,由于務工經濟帶來的家庭經濟條件改善,也普遍出現了和云南沿邊經濟林區一樣的“因富輟學”現象。只是,就典型性而言,云南沿邊經濟林區的因富輟學現象,更加具有民族教育發展悖論視野下的代表性而已。因此,本研究雖然以云南沿邊經濟林區作為實證考察對象,但是立足點是籍關注云南沿邊經濟林區“因富輟學”問題而引起中國社會各界,包括學界、媒體界以及政府部門,對當下中國少數民族教育發展過程中的“因富輟學”現象的關注,對“因富輟學”問題給予足夠的重視和加以探討解決之法,進而使我國的少數民族教育良性健康地發展。而單就云南沿邊經濟林區出現的“因富輟學”問題,筆者提出了以下對策建議,以供參考。
(一)加大云南沿邊經濟林區少數民族學生實用性人才培養,使其學有所用,學有所值。針對該地區經濟發展的特點,積極引導學生樹立教育改變生活和改變家鄉的理念,通過各種渠道,幫助他們掌握一技之長;在云南沿邊經濟林區,增設民族職業技術學校和農業技術學院,在專業設置上多考慮云南沿邊沿邊經濟林區的人才需求和經濟發展需要。
(二)加強對沿邊橡膠林和茶葉林等經濟作物的用工管理。各級部門和教育部門要加強現代經濟林承包者的用工政策宣傳,嚴禁招工用在校學生,特別是“普九”教育階段的學生從事割膠和采摘茶葉等工作;在校學生家長不準以各種借口讓自己的孩子輟學去從事割膠和采摘茶葉等工作,即使在校學生家長是橡膠林主或茶葉林主,也不能擅自讓自己的孩子輟學去幫助管理橡膠林或茶山,或者直接參與割膠或采摘茶葉等。
(三)加強對該地區學生家長的教育政策宣傳。教育主管部門和學校要與鄉鎮府建立互動機制,定期和不定期舉辦各種宣傳九年義務教育制的政策和各種技術培訓,建立學生擋案制度和學校家訪制度,及時了解學生家庭的思想狀況和學生的思想狀況,把輟學的想法解決于萌芽階段。
(四)加強讓該地區學生到省內外著名高校參加夏令營活動。通過各種形式的夏令營活動,讓其切身感受到省內外著名高校的魅力,讓他們改變對讀書無用論的看法,自覺矯正不良學習習慣。
(五)加大對該地區少數民族大學生的扶持力度和定向培養力度。給云南沿邊地區經濟林區少數民族學生考大學和中等技術學校定向培養專項指標,雖然現在國家對邊境民族地區設立了定向招生指標,但是,招生指標太少,云南沿邊地區少數民族學生仍然無法考上大學,應在現有定向招生指標基礎上,加大沿邊少數民族的專向招生計劃指標,讓更多的少數民族學生考得上大學。與此同時,把云南沿邊地區學有所成的大學生請回來,到該地的學校進行獻身說法,使該地少數民族學生找到榜樣的力量,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定位,把空洞的說教變成鮮活的人物形象和奮斗動力,這樣,該地區學校的“普九”教育才有更深的內涵和驅動力。
(六)加大對邊境地區各種急需人才的引進力度,特別是加大對少數民族技術人才的引進力度。少數民族技術人才是建設云南沿邊地區經濟發展和教育發展的重要力量,云南省宣傳部、科技廳、教育廳、社科聯等應設置沿邊地區民族大學生和沿邊地區民族技術人才回鄉創業專項項目,吸引沿邊地區民族技術人才申報該類項目,給云南沿邊地區少數民族在校學生起到學有所成,學有所用的示范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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