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床醫學本科留學生漢語課程的教學現狀及對策探析

毛雪

摘要：雖然我國招收醫學留學生的歷史尚短，但是醫學專業的留學生卻一直占據著來華留學生數量的主體地位。十幾年來，臨床醫學本科留學生的漢語教學仍處在探索階段，已不能滿足國家對高等學歷教育留學生提出的新的培養要求。立足現狀、發現問題、對新形勢下臨床醫學本科留學生的漢語教學進行對策分析，對提升留學生的培養質量和高等教育的國際化水平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臨床醫學本科留學生；漢語課程；漢語教學

在經濟全球化發展的今天，高等教育的國際化已經不僅是一個目標，而是高校發展的常態和生存方式了，留學生教育也已成為高等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和衡量高等教育國際化的重要指標之一。2013年《來華留學生簡明統計》數據表明，在來華留學生中，醫學專業學歷生規模居我國留學生學歷教育各專業之首，人數增長以臨床醫學本科（英語授課）為主。因此，做好醫學本科留學生的教育培養工作已經成為關系到我國高等教育整體質量和國際化水平的大事。筆者以英語授課的臨床醫學本科（簡稱MBBS）留學生為例，分析漢語課程的教學現狀以及國家近期出臺的教育培養新規定，對新形勢下的漢語教學進行對策分析，以期提升留學生的培養質量和我國高等教育的國際化水平。

一、開展來華留學生醫學本科教育的背景

2000年以來，我國部分學校為擴大留學生規模，滿足外國留學生來華接受使用英語授課的醫學教育的需求，開設了用英語全程授課的臨床醫學本科專業。由于我國全英文授課的臨床醫學本科（MBBS）不僅能夠提供全英文的教學環境和充足的實踐機會，而且入學門檻低、留學生費用相對較低，所以，醫學來華留學生數量激增。2005年，我國醫學留學生達到9605人，比2004年同比增長超過100%。隨著醫學來華留學生規模的急劇擴大，各高校在教育教學過程中也出現了一些問題。為了規范來華留學生醫學本科教育管理工作，提高教育教學質量，教育部于2007年頒布了《來華留學生醫學本科教育（英語授課） 質量控制標準暫行規定》（以下簡稱《暫行規定》）。此規定從兩個方面促進了來華留學生高等醫學教育的健康發展：一是通過對開展MBBS項目的高校進行教學質量評估來推行全英醫學本科留學生招生學校認證，每年公布合格的學校名單及年度招生計劃；二是從培養標準、教學計劃、規劃教材、最低收費標準等環節全方位規范醫學留學生的制度要求，規范各高校之間的競爭、確保整體培養質量。自此，MBBS項目留學生規模激增的現象得到了有效地抑制，教學管理體系不斷完善，培養質量穩步提高。

二、對醫學本科留學生開展漢語教學的必要性

根據《暫行規定》的要求，用英語授課的臨床醫學本科專業留學生（MBBS）必須掌握基本的漢語知識和了解中國概況，同時，漢語作為必修課應貫穿教學全過程，以適應學生在華學習和生活的便利以及后期接觸病人的需要。從國家的層面來說，漢語國際推廣也是一種文化輸出，有助于提升我國的影響力。讓來華留學生學習漢語、了解中華文化，對中國產生認同感，培養出真正知華、友華、愛華的國際人才，對弘揚和傳播中華文化的重要意義不言而喻。對我國高等教育的國際化來說，每個國家在高等教育國際化、全球化的過程中，都在更深層次上注重關照本土文化傳承和本國利益訴求。制定服務于本國、社會和地區發展需求的國際化教育舉措，使高校的人才培養目標高度服務于本國利益，是提高我國經濟、科技與高等教育競爭力的需要?！稌盒幸幎ā氛求w現了這一根本訴求在來華醫學留學生培養方面的要求。對MBBS留學生來說，雖然部分學生會使用英語這門國際通用語言，但是在以漢語為絕對語言環境的氛圍中學習和生活，無論是初來乍到的日常生活交際，還是進入臨床實習階段與病人和指導教師交流，都必須運用漢語來進行溝通。不具備一定的漢語交際能力、不努力提高漢語水平，會使MBBS留學生心理產生挫敗感、造成語言溝通障礙，進而產生“文化休克”與焦慮情緒、難以適應陌生環境的生活。更為重要的是，進入臨床見習、實習階段以后，能不能克服語言障礙會成為影響留學生專業實踐學習效果的關鍵問題。面對帶教醫生與病人的純漢語交流和病歷、處方、化驗單上的漢字，學習態度積極、漢語交際能力強的留學生就能夠獲得第一手的信息，從而不斷提高自身的臨床實踐能力。由此可見，留學生漢語水平的高低是決定臨床見習和實習質量的首要因素?！稌盒幸幎ā分赋?，來華留學生醫學本科教育的總體目標是培養基礎醫學知識扎實、臨床技能規范、職業素質良好的醫學本科畢業生，漢語作為必修課、貫穿教學全過程，是實現這一培養目標的重要保障。

三、我國醫學本科留學生漢語教學的現狀

2007年頒布的《暫行規定》全面規范了醫學留學生的教學過程，通過近十年的“宏觀調控”，醫學來華留學生的教育取得了顯著的成績。但是，隨著漢語國際推廣被提升為國家戰略以及高等教育國際化的深入發展，MBBS項目教育面臨的問題和挑戰也日益凸顯：

（一）缺乏完整的漢語課程體系和統一的漢語課程教學大綱

《暫行規定》雖然明確了漢語在醫學本科留學生教育中的地位，也提出了總體的教學要求，卻并沒有制定出具體的教學大綱和教學目標。漢語課程包括漢語和醫學漢語兩門課程，而醫學漢語又可以分為基礎醫學漢語和臨床醫學漢語兩門課程。很明顯，開設漢語課程是為了滿足學生在華學習生活的便利，開設醫學漢語課程是為了適應學生后期接觸病人的需要，即適應其在中國醫院見習實習的需要。這些漢語課程需要貫穿六年教學的全過程，但是具體的課程設置、課時分配以及各階段的教學目標和教學內容，都沒有明確具體的細化規定。因此，十年來，高等院校醫學本科留學生的漢語教學都是根據本校的教學實際需要探索教學模式和方法，仍然處在“摸著石頭過河”的狀態。筆者于2017年6月17日參加了在大連醫科大學舉辦的“2017年來華留學生醫學漢語教學與教材編寫研討會”，與會的全國30所醫學類高校專家相互交流各校醫學漢語的教學現狀時發現，目前最為突出的仍是如何科學、系統地設置漢語以及醫學漢語課程的問題。endprint

（二）醫學留學生的漢語學習動機問題

來華攻讀MBBS學位的留學生主要來自經濟水平和醫學教育欠發達的國家，生源質量參差不齊，留學動機和目的各不相同。現有的針對來華醫學留學生漢語學習動機的研究充分證明，由于MBBS留學生采用的是全英文授課，醫學專業課基本不用漢語進行互動，所以，MBBS留學生的漢語學習動機總體強度不高，學生學習興趣較弱。在MBBS項目的起步階段，有的留學生甚至認為自己的專業是醫學、畢業以后也不在中國就業，學習漢語并不重要。這種觀念給目前高校的教學管理留下了許多遺留問題，比如，早期動輒以找領導申訴或集體罷課等行為來提出減少漢語課時的無理要求，造成目前漢語課程設置普遍偏少、與醫學專業課程不相匹配的問題。另外，醫學留學生自律性不高，遲到早退、逃課曠課現象時有發生，喜歡內部扎堆兒、局限于“母語小環境”等問題，都不利于其自身漢語水平的提高，這些問題也對目前的漢語教學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三）缺乏復合型的師資

目前，國內各高校承擔MBBS留學生漢語課程的教師都具有漢語專業教育背景，而承擔醫學漢語課程的教師則情況各異，主要包括漢語專業教育背景和醫學專業教育背景兩類。醫學漢語屬于專門用途漢語范疇，它兼有語言教學和專業教學的雙重屬性。醫學漢語課程的設立是為了讓高年級醫學專業留學生能夠在具備一定醫學專業知識和日常漢語交際能力的基礎上，運用漢語來進行各種醫學專業見習以及實習實踐活動，如聽取帶教醫生的專業指導、對病人進行聽診問診、閱讀醫學文獻和漢語病歷。從醫學漢語課程的教學實踐效果來看，漢語專業教育背景的教師普遍缺乏醫學知識、無法解答學生的臨床實踐問題，而醫學專業教育背景的教師又缺乏漢語知識的系統儲備，解釋語法與句法的時候難免力不從心。目前MBBS留學生的培養缺乏兩者兼備的符合高年級醫學漢語教學要求的復合型師資，這也是影響MBBS教學質量提升的瓶頸之一。

（四）漢語教材不固定，醫學漢語教材種類過于單一，教學資源不夠豐富

由于教育部對MBBS的培養沒有制定統一的教學大綱和完整的課程體系，所以目前零起點的MBBS留學生所使用的漢語教材情況比較復雜，很多學校沒有固定的教材，多是根據學校制定的各階段培養目標來選擇合適的教材，大致包括四類：漢語言本科系列教材、HSK各級標準教程、《實用醫學漢語》和《醫用漢語教程》，可選擇的余地比較大。而目前在各高校中可供高年級留學生使用的醫學漢語教材僅有《實用醫學漢語》和《醫學漢語》兩種，品種十分單一且教學資源匱乏。這就造成了一系列的教材使用問題，比如，何時完成漢語向基礎醫學漢語、臨床醫學漢語的過渡，各階段不同系列的教材如何更好地銜接，如何在既有偏少的課時內配合教材掃除臨床實踐的語言障礙，如何利用先進的科技手段開發更為豐富有效的教學資源，等等。

（五）教學模式針對性不強，教學評估體系不健全

醫學留學生和漢語留學生在文化背景、學習動機、學習期限、學習目標等諸多方面的差異決定了他們民族心理、思維方式、認知習慣、學習態度與方法的不同，這些都直接影響著漢語的教學和學習。很多漢語教師還在用傳統的第二語言教學模式和方法進行教學，較少分析醫學留學生的這些特點而設計更有針對性的教學方法。也有一些具有醫學專業背景的教師之前可能從未接觸過留學生教育，不熟悉醫學留學生的心理特點，課堂上缺少互動、課堂氣氛比較沉悶，教學效果不盡如人意。另外，目前高校尚未建立起統一的醫學本科留學生漢語課程教學評估體系。教學評估包括對學生的成績評估和對教師課堂教學的調查，是了解學生學習結果和教師教學效果的重要途徑。據筆者參會了解，目前大部分高校都以通過漢語水平考試（HSK）三級或者四級作為進入臨床實習的前提條件，有些高校甚至先行一步、開始采用醫學漢語結業考試的形式來評估高年級醫學漢語課程的教學效果，但也有部分高校仍未對醫學留學生需要達到的漢語水平提出任何要求。顯而易見，高校還沒有針對MBBS留學生的統一的教學評估體系，教學質量的衡量標準也未達成一致。

四、醫學本科留學生漢語教學面臨的新形勢

2016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做好新時期教育對外開放工作的若干意見》，強調要改進來華留學教學和管理，提升來華留學人才培養質量，打造“留學中國”品牌。在此背景下，國務院學位委員會于2016年12月30日印發了《關于來華留學生攻讀臨床醫學類碩士專業學位的意見》，教育部于2017年2月4日印發了《普通高等學校學生管理規定》，教育部、外交部、公安部于2017年3月20日聯合印發了《學校招收和培養國際學生管理辦法》。這一系列規定的出臺，旨在通過完善立法提高國際學生培養質量，增強來華留學吸引力和擴大來華留學規模，提高我國教育的國際化和現代化水平。其中，規定使用外國語言接受高等學歷教育的國際學生“應當按照高等學校的課程安排和教學計劃參加課程學習，并應當按照規定參加相應的畢業考試或者考核”“學位論文可以使用相應的外國文字撰寫，論文摘要應為中文；學位論文答辯是否使用外國語言，由學校確定”。對攻讀臨床醫學類碩士專業學位的招生對象，規定為 “獲臨床醫學類學士學位且漢語水平考試（HSK）達到四級及以上水平”。這些新規定對醫學留學生本科階段的漢語教學提出了具體而明確的教學目標，也在課程設置、教學計劃、教學模式等問題上給高校帶來了新的挑戰。

五、新形勢下改進醫學本科留學生漢語課程的對策探析

根據國家對醫學本科留學生提出的一系列培養新規，筆者認為，改進目前醫學本科留學生漢語課程的現狀、解決困擾教學的瓶頸問題已經刻不容緩。

第一，逐步建立起完善的漢語課程體系、制訂適合本校特色的醫學本科留學生漢語課程教學大綱和教學計劃。使用中文撰寫學位論文摘要的新規定進一步提高了對MBBS留學生醫學漢語水平的要求，這就需要合理調整各階段漢語課程的設置，平衡漢語、基礎醫學漢語和臨床醫學漢語的課時安排，編寫既適應新的教學目標和本校特點，又便于任課教師實際操作，還能兼顧漢語水平考試與醫學專業實踐的課程大綱與教學計劃。endprint

第二，建立并實行留學生入學選拔制度，切實提高生源質量；開展豐富的第二課堂教學，定期組織各種漢語文化活動和比賽，創造語言實踐環境，培養他們對漢語的興趣，扭轉醫學留學生被動學習漢語的局面；為漢語成績優異的留學生設立漢語專項獎學金，鼓勵他們自覺提高綜合運用漢語的能力。

第三，加強師資隊伍建設，通過加強學術交流和專業知識培訓，努力在教學實踐中培養一批既通曉第二語言教學規律、英語水平較高，又具備基礎醫學專業知識或者豐富臨床實踐經驗的復合型教師。

第四，選擇或編寫適合本校漢語課程體系與學生實際水平的、有效的漢語和醫學漢語教材，根據新的教學目標合理銜接各階段的漢語學習；制作各門課程的教學課件，不斷豐富教學資源。

第五，結合漢語國際推廣的最新研究成果，嘗試新的教學設計，改革教學模式及方法，分析教學效果，提高教學效率。比如，嘗試“主題式”教學，進行漢語水平考試（HSK）的強化訓練等；建立留學生間的學習互助小組，為留學生介紹漢語輔導志愿者，幫助他們掃除語言障礙；開展教學過程研究，建立分階段測試與評估體系，不僅將學生的成績與考勤、作業、平時表現掛鉤，還要求學生在學習基礎醫學漢語課程以前需通過漢語水平四級考試（HSK4），進行臨床實習以前需通過醫學漢語的結業考試，達不到要求將影響下一階段的學習；嘗試建立分級動態教學管理，鼓勵學生向上一級升級，這樣既可以調動學生的積極性，增強學生的競爭意識并調節班級水平，也有利于課堂教學的推進和開展有針對性的教學。

希望通過一系列的教學改革與實踐，能有效提高醫學本科留學生的漢語綜合運用能力，特別是提升漢語水平考試四級（HSK4）的通過率，使其達到臨床醫學類學士學位的培養要求；推動新的教學模式和方法在課堂教學中的運用，提高漢語教師的教學能力；努力構建能夠指導教學實踐的適合本校醫學本科留學生的漢語課程體系、教學大綱及教學評估體系、教學資源庫；切實提升留學生的培養質量和高等教育的國際化水平，培養出適應全球化趨勢的國際醫學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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