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景中的樹

子軒

一盆懸崖式盆景，盤根錯節，主干盤曲蜿蜓向下伸展，一直探身一米有余，然后扭身上翅，側枝相互交錯，有的枝條均衡，有的枝條又突然停斷。深棕色枝干斑斑駁駁，顯得滄桑又古樸。深綠色的松針長滿枝端，錯落有致，像一朵朵飄逸的云。

看著它，想起懸崖峭壁上的樹。鳥銜來一粒種子落在石縫中，用等待積攢一粒一粒塵土，靠忍耐收集一滴一滴露水，土埋過種子，水浸發胚芽，一棵新的生命從石縫中伸出，探出山崖，它就在這里扎根安家。沒有選擇的權利，所以就沒有退卻的想法，一心一意地去生長。

清晨，迎著第一抹曙光，它用露珠精心打扮，舒展開枝葉，準備吸收陽光的溫暖。每一份太陽的贈與，都要貪婪地吸入，利用它聚積成的能量，合成生長所需的物質。沒有陽光，生命只能徘徊，愿望只有等待。

傍晚，夕陽的余輝映紅它的臉龐，它在愜意地微笑。沒有一絲的惆悵，也沒有一毫的怨嘆，面對白晝與黑夜的交替，本就是自然輪回的規律，任它來，任它去，它只須白天做白天的事，夜晚做夜晚的事。收拾起一天的熱情，讓枝葉隨風搖動，把溫度一再降低，讓水蒸氣在枝葉上凝聚，聚成一滴滴甘霖，滿足生存的需求。它沒有祈求的權力，也從不接受施舍，一切生命所需，都靠自己去解決。根沿著石縫一直生長，有的伸入石頭里，一伸再伸，只要活著，就不停地去生長。總有一天會讓石頭變成泥土，把根緊緊地擁抱。有的順著峭壁向下蔓延，它的目標，是萬仞懸崖下的土地。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總有一天根會深深扎入大地。

懸崖上的樹木探身空中，遇到風霜雨雪和電閃雷鳴也從不躲避。暴雨來了，澆濕它的全身，一天兩天連綿不斷，它就站在雨中，唱著歡樂歌曲，任雨沐浴，同時吸足水分，這是生命所需。

狂風來了，扭曲了枝條，吹落了葉子，還像鞭子一樣一下一下抽打著樹干，在樹干上留下深深的痕跡。它承受著風的肆虐，它知道這是在注入承受的韌性。風越扭曲枝條，枝條就在扭曲中生長，長出嘎嘣嘎嘣的聲音，風越抽打樹干，樹干就在抽打下長粗。層層疊疊的傷痕，可以承受火燎刀刻。

寒冬來了，凍死了石壁，凍住了一冬的生命。雪落在樹上，一層再一層，想要壓折樹枝，墜斷樹干。有的枝條斷了，含淚墜入山崖，有的枝干彎了，任憑再堅強的心，也難承受這不斷增加的壓力。只要根還在，只要還有一條樹枝，它一樣永不言棄。生長，再生長。

歲月交替，寒來暑往，各種考驗摧殘過后，懸崖上的樹變得彎彎曲曲，虬枝盤結，這也正是頑強的寫照，也是一顆心絕不屈服的結果。

看著盆景，想起了懸崖上的樹。盆景給我美的享受，懸崖上的樹給我生命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