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樹對生態環境的影響分析

黎勇+鐘格梅

摘要：指出了桉樹是所謂的“抽水機”、“抽肥機”等生態問題，主要是人們不科學地進行桉樹造林措施和種植管理造成的。提出了嚴禁將水源涵養區、陡坡水土易流失地等作為桉樹造林地，將桉樹與其他天然林或次生林鑲嵌種植，可克服所謂的生態問題。

關鍵詞：桉樹；人工林；生態；水源

中圖分類號：S7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9944（2017）14-0195-04

1 引言

桉樹，原產地澳大利亞，我國的桉樹人工林年產木材占全國產量的26.9%[1]。隨著桉樹的大面積種植，出現了一系列的生態問題，民間認為桉樹是“抽水機”、“抽肥機”，是“天上無飛鳥，地上無雜草”的壟斷性植物，甚至認為桉樹有毒，影響水源水質等。將于2017年5月1日起施行的《廣西壯族自治區飲用水水源保護條例》規定：在農村飲用水水源保護區內禁止營造速生桉等短輪伐期用材林。這些生態問題及“禁桉令”引起了公眾的普遍關注，現依據有關報道和科研成果， 就桉樹對生態環境的影響作一綜合論述。

2 桉樹對土壤地力的影響

地力包含土壤肥力和生產力。林地地力下降，是各種人工林普遍面臨的問題，但可通過

科學規范的經營和合理的施肥加以改善。不合理種植桉樹會導致地力衰退。主要原因有：①全墾整地。粗放的機耕整地會破壞土壤結構，使地表的落葉、腐殖質等凋落物減少，導致土壤肥力衰退。②大片砍伐。大面積砍伐桉樹林，破壞了林地生態系統，不利于地力維持。③疏于施肥。不施肥或施肥不當，導致土壤肥力降低。部分地區即使基肥富含氮磷鉀，但缺少微量元素，也會造成地力衰退[2]。

桉樹生長迅速，單位時間內對土壤養分的消耗率較高。 廣西東門林場桉樹林已輪植5～6代，但林地地力并沒有下降。澳大利亞95%以上的天然林為桉樹林，已種植上百年，地力不僅沒有下降，反而越來越肥沃 [2]。說明桉樹跟其他生產力相當的樹種相比，其對土壤養分的利用率較高[3]。

桉樹人工林對林地土壤養分的平衡能力比較強。1988年，趙庭香等在東門林場對窿緣桉林地造林前后的土壤有機質含量進行了測定，結果顯示，造林14年后其林地土壤有機質含量提高了0.50%～0.75%[4]。Campinhos（1993年）在巴西測定了7年輪伐的桉樹林木，結果顯示，林木對N、P、K、Ca、Mg的積累量大于吸收量。巴西Aracruze公司研究表明，在桉樹砍伐時若將桉樹皮留于林地，則林地土壤中的氮、磷、鈣、鎂的含量會分別增加83%、87%、83%、82%。云南省林業科學院對2.5年生直干桉林林地的凋落物量進行了調查，每公頃林地有凋落物5065kg，可折算成每公頃林地的凋落物可增加氮58.69 kg、磷2.5 kg，鉀25.83 kg、鎂7.6 kg、鈣63.3 kg，說明桉樹林可通過林分的物質循環而增加肥力。此外，國外有關研究還表明，砍伐桉樹時將樹皮和枝葉留在林地，對林地P、K、Mg、Mn和S等影響較小，不會引起林地養分的太大變化[5]。世界糧農組織（2002年）指出，在已退化的林地和采伐地上種植桉樹比種植其他大多數樹種歸還的養分更多[6]。葉功富等對福建省漳州市的長泰巖溪林場和南靖國有林場桉樹林的養分循環作了研究，結果表明，若砍伐時只取木材，而把樹葉、枝椏和樹皮歸還林地，則林地養分的損失量僅占積累量的20%[7]。

3 桉樹對環境水分的影響

有的學者認為桉樹在生長過程中消耗過多水分，使地下水水位下降，造成林地及周邊環境的干旱，使河流干涸、土地荒蕪。1984年，印度德里一篇 “桉樹人工林損害著農民”的報道，對桉樹造林進行了指責，認為政府種植桉樹降低了地下水位，導致卡納塔克邦的農民拔掉了上百萬棵桉苗。但迫于壓力，同一份報紙在1988年又刊登一篇肯定桉樹造林的報道[8]。Dye， P. J[9] 認為，在地表不補給水分的條件下，桉樹吸收地下水供其生長發育，桉樹強的吸水力使林地土壤水分虧缺。此外，某學者對桉樹的生態習性和生物學特性，進行了20年的系統觀測和研究，得出了桉樹對地下水分和土壤營養的消耗，比一般樹木要大得多的結論。[10] 2015年9月，針對媒體報道柳江縣龍懷水庫周邊種桉樹，導致水庫水位下降、水體富營養化的問題，廣西林科院組織調查組進行實地調查。調查發現水庫壩首入口處一側山體種有連片桉樹，大部分距離水庫500 m以上，距水庫最近處約為200 m。山腳有明顯溪流，水體清澈。調查組分別采集水庫水和桉樹林地表水進行檢測，結果顯示：龍懷水庫水存在明顯魚腥臭味，總磷、總氮超標；桉樹林地表水無異味，水質優良。進一步調查發現，龍懷水庫水質較差，是養魚過量投放飼料所致。調查組又調取了龍懷水庫過去10年間降水量與入庫量數據，發現庫容量與降水量變化趨勢一致。媒體報道的龍懷水庫水位降低，是由于水庫管理人員人為排水，以便進行水庫除險加固所致。

有學者認為桉樹消耗水分較少。根據1999～2003年中澳（澳大利亞）專家在廣東省遂溪和雷州開展的“桉樹與水”專項研究項目對土壤水分流動監測表明，全年桉樹林土壤深度3.0 m以下的水分沒有向上流動的跡象。在干旱季節，桉樹也只能利用土壤3.0 m以上深度的水分，不會降低林地地下水位。項東云研究員認為桉樹根系只有4 m深，地下水一般都在幾十米深處。說桉樹吸干了地下水，純屬無稽之談。此外，有學者在廣東雷州半島作過監測，發現桉樹水分蒸騰只占降水量的1/3左右。每年蒸騰加蒸發總量不到1100 mm，遠小于當地年均1500 mm的降水量，桉樹與其他闊葉樹一樣都具有涵養水源的作用，不會降低地下水位，反而涵養水源的作用更明顯。我國栽培的桉樹80%分布在廣西、廣東、海南等沿海地區，年平均降雨量幾乎都在1000 mm以上，降水量大于蒸發量。因此，桉樹并不是地下水資源的“抽水機”[11]。只有在干旱地區，種植桉樹后地下水位可能會下降，這種現象在改種其他樹種時也會產生（王豁然，2004）[12]。此外，也有學者得出結論：目前尚未有有力的證據證明桉樹林地下水位有顯著降低的現象[13]。中國林業科學院研究人員，在雷州半島對桉樹林集水區全年的水流情況進行觀測，發現上游集水區常年有水流過，以種植桉樹為主的小流域在旱季并沒有斷流，說明桉樹林夏季對地下水有明顯的涵養作用。

桉樹人工林水分受區域水分平衡的影響。通過對流經王按林的溪流進行觀測，發現溪流水量隨著桉樹苗的生長而持續下降20～25年，而隨著王桉連年生長達到峰值后，溪流水量又開始上升[14]。這種溪流水減少的例子，也可在南非一個把草地變成巨桉林地后看到。這種現象使公眾認為桉樹過度消耗水分，導致地下水位降低。桉樹生長很快，一棵30 cm高的小苗，一天可長3～5 cm，一個月可長1 m多高，當年就可以長到8～10 m高。桉樹成材周期短，一般5年即可成材，個別情況3年就可采伐。桉樹在短期或超短輪伐期內基本處于速生階段，其在速生期對水量需求很大，消耗水分較多。在巨大的經濟利益驅使下，若短期或超短期輪伐種植桉樹，大量的天然次生林被毀，可能對林區的水分平衡有負面影響，這在干旱和半干旱地區的影響尤為突出 [15]。

桉樹的水分利用率高，屬節約水分的樹種，而不是 “抽水機”。有研究表明，每合成1 kg生物量，松樹需要1000 L水，咖啡、香蕉、黃檀和相思需要水800 L以上，桉樹只需要510 L水[15]。 據Lima等對不同樹種的水分利用率研究結果表明，桉樹生產相同生物量所消耗的水分量比其它樹種少[16]。白嘉雨經過換算，桉樹生產1 kg干物質只需785 L水，而其他樹種需水量大大高于此值[17]。

桉樹林地的疏水性較好。有關研究（Scott，1991年） 表明，在不同的植被類型中，松桉混交林地有一定疏水性，桉樹林地的疏水性最好。林地土壤疏水性的影響因素有很多，如有機質含量、土壤結構、土壤粒徑、植被年齡等[18]。

桉樹林可增加降雨量。東門林場位于廣西崇左市扶綏縣東門鎮，林區面積達31.5萬畝，每年無性繁育良種桉苗5億株，是亞洲最大桉樹基因庫、廣西最大桉樹苗木科研和生產基地。廣西東門林場地處左江河谷，由于地形和森林少等原因，歷史上降雨量較少。自1960年起，東門林場大造桉樹林，1970年后，桉樹普遍長大成林，現有以桉樹為主的森林2.6萬hm²。趙庭香等研究發現，林木長大過程中，大量地蒸騰水分，形成森林環境小氣候，增加了降雨量。根據東門林場的羅白和東門兩個水文觀測站的資料顯示，羅白站1963年至1970年，造林前平均年降雨量為1079.6 mm，1971～1978年，大面積桉樹林長大成林，形成森林小氣候后，平均降雨量為1289.1 mm，每年平均增加降雨量206.5 mm。東門站1967年前4年平均降雨量為1060.2 mm，1970～1979年，大面積桉樹林長大成林，形成森林小氣候后，年平均降雨量為1303.8 mm，每年平均增加降雨量243.6 mm。此外，黃第壽研究發現，廣西扶綏縣和崇左市兩地桉樹林區不同氣象觀測點顯示，桉樹林郁閉前的年平均蒸發量1533.2 mm，郁閉后的年蒸發量為1457.9 mm，平均減少75.2 mm；郁閉后的年平均降雨量增加152.5 mm，平均增加降雨天數6.6 d[19]。

桉樹有蓄積和調節水分循環的作用。在澳大利亞桉樹天然林作為水源林是普遍的現象，天然林中小溪流水的景象到處可見。Lima[20]研究發現桉樹林與松樹林地的水分狀況相似，桉樹林草地和牧場的水分狀況也并無不同。在雨季中，桉樹的樹根、樹皮、樹冠、樹干吸收了大量的雨水，減少了地表徑流，而在旱季中緩慢蒸騰水分。

桉樹與大干旱無關。有輿論認為桉樹引發2010年我國西南地區的大干旱。為此，國家林業局與中國氣象局組織專家組進行現場調查，完成了《關于西南地區旱災成因及桉樹種植對旱災影響的調研報告》。調查結論是：西南大干旱與桉樹完全沒有關系，大干旱的成因是多方面的，最大的原因是全球氣候變暖和厄爾尼諾現象加劇。厄爾尼諾使我國北方冷空氣難以南下影響西南，來自印度洋的西南暖濕氣流較弱，西南地區水汽供應不足，加上云貴高原本身特殊地理位置，西南干旱就接連發生。最近幾年，我國西南地區并未出現大干旱，但桉樹林并未減少，因此桉樹導致大干旱的推斷不攻自破。

4 桉樹對水源水質的影響

桉樹影響水源水質缺乏科學依據。部分群眾說從桉樹林下流出的水是黑的，針對此事，福建省林業廳組織在全省各地的調查中并未發現此類現象，反而發現部分居民直接飲用從桉樹林下引出的山泉水，并未發生不良反應。2006年5月，漳州市林業局委托福建省林科院開展桉樹林水質調查，在巖溪國有林場、九龍嶺國有林場和天馬國有林場的桉樹、馬尾松和杉木等林地集水區采集水樣，送福建省環境監測中心站檢測，結果顯示送檢水樣均符合《地表水環境質量標準》（GB3838-2002）I類標準 [21]。針對所謂“桉樹有毒”的問題，國家林業局桉樹研究開發中心主任謝耀堅，多次去桉樹原產地澳大利亞進行調查。調查發現，澳大利亞到處是桉樹林，各大城市飲用水源的涵養林基本上都是桉樹，人們長期飲用并未有不良反應。憨態可掬的樹袋熊（考拉）生活在桉樹林中，以桉樹葉為主食，也并無中毒現象。從桉樹葉中提取出來的桉樹油，是用于化妝品和藥品的原料。可見桉樹有毒的說法是不正確的。

5 桉樹人工林對生物多樣性的影響

社會上一些人認為桉樹對別的物種有極大的抑制性，桉樹地被上的草、灌木、喬木、中草藥材等其他物種不能和它一起生存，造成桉樹林地表光禿禿的，生物多樣性水平低，生態十分脆弱。現實中確實存在桉樹林下植被很少的情況。這是由多種原因造成的：一是桉樹種得太密，林下無陽光，造成植被稀少；二是有些地方在種植桉樹前本身就沒有植被；三是高度集約經營，人為地徹底除草，導致桉樹林地無雜草。2004年，《新聞周刊》等媒體報道稱，桉樹人工林是“綠色沙漠”，將會帶來生態災難。2004年8月，王豁然在《中國綠色時報》上發表《桉樹人工林并非“綠色沙漠”》文章，引用大量數據闡述桉樹的眾多優點，對“綠色沙漠”論點進行駁斥[12]。2005年1月25日，云南省政府表示發展林紙產業是云南省經濟發展的戰略決策，綠色和平組織對云南省推進林紙產業橫加指責，是由于對一些具體工作不很了解造成的[22]。

據廣西東門林場對桉樹林地造林前后植物種類和蓋度調查結果顯示：造林后半旱生植物種類增多，植物蓋度由0.45提高到0.78。《經濟日報》記者2016年初深入東門林場的調查發現，林場中可聽到悅耳的鳥語，林場樹下可見密密麻麻的灌木、雜草，有些雜草已長到一人多高。云南保山營造的一塊藍桉試驗林，造林前試驗地是不長任何植物的山地紅壤，造林3年后，桉樹林下植物有l2種，覆蓋度達32%[23]。此外，學者對昆明雙柏縣6年生直干桉混生林的植物種類調查顯示，林內有17種灌木、61種草本植物、還有紅木荷、黑荊樹、云南松、鎮油杉等其他喬木[24]。研究人員對福建省長泰巖溪林場1991年營造的巨尾桉林下植被進行調查，結果表明，巖溪林場巨尾桉林下植被蓋度達90% 以上，林下有25科40種植物，其中小喬木有7科10種，灌木有12科17種，藤本有5科5種，草本有5科8種。

國家林業局聯合有關部門召集了林業、生態、水文、地質等多學科專家進行了專題研討，得出結論：桉樹具有速生、干直、耐瘠薄、抗逆性強、可萌芽更新等優點，是我國南方經濟效益高、用途廣，可大面積種植的樹種。桉樹人工林經營者采取科學種植方式和經營管理，不會對生態環境造成影響[25]。人工造林導致的水土流失、肥力下降、生物多樣性減少等問題，是所有樹種的普遍現象，如第二代杉木林地的氮、磷、鉀含量分別降低5%、16%、28%，第三代杉木林地則分別降低77%、85%、68%[26]。桉樹跟其他植物一樣，存在植物間的相生相克現象，其產生的化感物質，對某些植物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純屬正常的自然現象或自然規律。有動物王國美譽的澳大利亞，絕大部分的天然林為桉樹林，若沒有桉樹，眾多動物將因沒有藏身之處而滅絕，人們當然也見不到以桉樹葉為主食的樹袋熊[27]。

6 結語

桉樹生長速度快，成材周期短，能在短時間內吸收大量的水分和養料。在巨大的經濟利益驅使下，短期或超短期輪伐種植桉樹，大量的天然次生林被毀，會破壞了生態平衡，造成土壤地力下降。在成長幾代的桉樹林中（如廣西東門林場），其生物多樣性較豐富，植被蓋度較高，具有涵養水源的作用。桉樹是“綠色沙漠”、“抽水機”、“抽肥機”只是夸大其詞，“桉樹有毒”、“桉樹影響水質”則純屬謠言。桉樹林跟其他人工林一樣，對生態的不良影響，主要是不科學的耕作措施和管理造成的。桉樹種植過密、短期輪伐、不合理施肥、濫用除草劑、全墾整地煉山等掠奪式經營方式，會對生態環境造成破壞，應嚴禁將干旱的陡坡水土易流失地等作為桉樹造林地，禁止在水源保護區內種植短輪伐期的桉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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