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自由

奧列格·科濟列夫

現如今，海豚館、水族館、海洋館越來越受歡迎，父母們喜歡帶孩子來這些地方了解關于海洋生物的知識，與海洋動物親密互動。但你知道這些海洋動物的感受嗎？它們遠離家園，再也無法回到海中嬉戲……

生而不能自由

不久前，俄羅斯上映了電影《生而自由》，這部講述海洋館里白鯨和海豚故事的電影再度引起了人們對白鯨和海豚的高度關注。該片導演加雅涅·彼得·羅相向觀眾展示了本該自由自在的海洋哺乳動物在“水下監獄”飽受折磨的畫面，讓不少人淚目。

“電影首映時，許多觀眾都看哭了。”電影《生而自由》的導演加雅涅·彼得·羅相說道，“這部電影的上映響應了俄羅斯2017年生態年的主題，這是俄羅斯第一部記錄海洋哺乳動物被俘虜上岸以及它們飽受折磨的生活的紀錄片。”因與美國電影《黑鯨》（Blackfish）類似，這部影片也被稱為“俄羅斯版本的《黑鯨》”。

美國電影《黑鯨》講述的是高額的利潤使黑心商人迷失心智，海洋娛樂產業和馴養背后令人瞠目的真相。《生而自由》的故事圍繞2013年引起公眾極大關注的18只白鯨展開。它們被困在俄羅斯遠東鄂霍次克海喬治亞水族館，環保主義者順利在美國促成了禁止進口哺乳動物條令，但悲劇才剛剛開始。幾年來，這些白鯨被困在黑海海岸生物科研站的混凝土水池中，單個水池要安置多達8只白鯨！天生沒有攻擊力的白鯨開始互相殘殺。“白鯨是非常溫順友善的動物，是人類能想象到的最善良的生物。說它們會主動發起攻擊，并搶奪同類的食物——簡直是無稽之談。但這樣的事情確實發生了，因為它們離開了海洋。”羅相說道。這18只白鯨的故事最后還是以悲劇收尾了：4只死亡，其余均被銷往了海洋館。

類似的悲劇也曾發生在七八年前的美國。佛羅里達海洋館上演了一起慘劇：一位資深馴養師在訓練虎鯨時，突然被一只雄性虎鯨拖入水池，馴養師的身軀在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就被與其朝夕相處的虎鯨伙伴們分食。事件震驚全美，隨著調查的不斷深入，人們發現這并不是虎鯨的突然發作之舉，而是另有隱情。一連串令人驚異的證據將真相的帷幕漸漸揭開：虎鯨在被利益驅使的商人和漁民的圍捕后，被送進海洋館接受馴養，馴養師長期施暴，它們生活在狹小的水池內，不斷重復單調的表演才能果腹……這場悲劇注定發生，施暴者最終成為受害者，令人唏噓不已。

原本自由的生命為何被囚禁？

接著說被困在俄羅斯遠東鄂霍次克海喬治亞水族館的18只白鯨。既然已禁止進口，為什么不將正在交易的這18只白鯨放生？“這件事一出，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為此還特意成立了一個專家小組，為它們的后期康復做準備。” 羅相說，“但喬治亞水族館不允許專家小組放生白鯨，讓它們回歸大海，開始我們以為是因為資金問題，便積極籌集資金。但隨后，他們聯合獸醫整理出一套理論，聲稱18只白鯨被放生后會立即葬身于大海。但我認為，他們是想從根本上保持立場，因為如果他們向動物保護協會妥協，就意味著他們在今后的生意中也要不斷地妥協。因此，到現在為止，他們都堅持稱，這些白鯨留在岸上比回到海洋更好。”

鯨魚、海豚和人類非常相似，是群居動物，一生只有一個配偶，有穩定的家庭關系。海豚喜歡過集體生活，少則幾頭，多則幾百頭，失去孩子會讓它們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小海豚被捉到海洋館，喪失幼子的海豚父母心理長期處于壓抑狀態，小海豚還沒發育成熟，心理更加脆弱，很快就會患上抑郁癥。”羅相在分享電影《生而自由》所感時說道，“海洋中的很多鯨魚剛出生就與家人永遠的分別了。它們被關進‘監獄，為求得一塊死魚肉不得不服從人類的指令。死魚肉對它們來說，甚至都算不上是食物，因為鯨魚一生都在狩獵活魚，生活在海洋中的鯨魚永遠都不可能以死魚肉為食。每天都在等待一條死魚來勉強果腹，和坐牢真的沒什么區別。沒有家人和海洋，在含有大量漂白劑的水池中呼吸，還要按要求完成滑稽的動作，更不用說一些馴養師還會對它們施加暴行。”

海洋哺乳動物在海洋里生活的時候每天會游數百公里，還會下潛到幾十米深處。那些曾與海豚在海里同游的人都知道，想在水里追上它們幾乎是不可能的，它們的游速快得令人難以置信。但在海洋館小小的水池中，同時與十幾頭同類甚至還有異類待在一起，暢游對它們來說已經是畢生再也無法實現的奢望。人類總是喜歡馴養動物，寵物狗、寵物貓、寵物豬、寵物馬，后來我們又學會了如何讓這些大型海洋動物變成聽我們指令的“寵物”，但事實上，它們得到的并非寵愛，而是無盡的傷害。

如果你去過海洋館，你可能還對海豚、海獅、鯨魚、白鯨的表演記憶猶新：那些可愛的海洋生物如此溫柔真誠，充滿正能量！海豚館的游客認為，海豚是快樂的，因為它們“嬉鬧”、“玩耍”，還會發出“快樂”的叫聲。還有海豚的“微笑”，這是人類對海豚最大的誤讀。海豚的微笑堪稱自然界最大的謊言之一，因為獨特的生理結構，它們看上去總是在“微笑”，無論面對的是海洋館里天真無邪的孩子們，還是唯利是圖的無情屠夫！

“人們認為它們總是保持微笑，或許它們的面部表情看上去像是在微笑，但事實上它們并沒有，這只是它們天生的生理構造罷了。它們確實渴望交流，在接觸人類時，它們也試圖與人類交流，但總是受到過度的驚嚇。或許，它們在‘水下監獄有自己的伴侶和家庭的話，會快樂一點，但在這種困境下建立家庭對它們來說并不是件易事，因此它們只能將深深的孤獨感和恐懼感藏在心底。” 羅相說，“我見過患有嚴重抑郁癥的海豚，它們一連幾個小時停在一個地方，默默地垂著頭，一動不動。”

馴養師要么不在乎海豚的情緒，要么也無從施援，只能用藥物暫時控制住海豚的身體狀況。海豚會焦急、煩躁，抑郁情緒會使它們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惡性循環，加速海豚的死亡。

生活在水池和海洋館里，讓來自海洋的哺乳動物飽受痛苦，同時它們還遭受著漂白劑的傷害，其中很多動物都因嚴重抑郁癥而死亡。

電影《生而自由》中的一位專家由阿列克謝·弗拉基米爾·羅維奇飾演，這是這位生物學家最后一次出現在熒幕上，他于2017年1月10日去世。在這部電影中，這位科學博士指出，海洋哺乳動物的大腦比人類的大腦多出一些結構。“這部分結構是人類沒有的，因此無論我們如何努力，都無法理解它們的真正想法。” 羅相說。

“沒有人愿意死，”羅相說，“在送進海洋館和游樂園之前，動物長時間被寄養，它們的心靈受到極大的傷害。有些動物會做出反抗。一些開始自殺，但總的來說，大多數海豚都屈服了，否則會被餓死。不按人類的要求去做，就得不到食物。”海豚自殺聽上去似乎令人難以置信：與人類不同，海豚不是有意識地呼吸，它們的每次呼吸都是自主決定的，也就是說它們可以克制呼吸窒息而死。 還有很多海豚拒絕飲食，最后因營養不良死在“海底監獄”里。

海豚并不會做算術題，也聽不懂人類的語言，它們之所以可以準確地答出主持人的算術題，是因為水池中有超聲波裝置，海豚是基于人類控制的超聲波“給出答案”的。所以，動物表演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厲害。

換句話說，動物表演不僅沒有任何教育意義，還是違背動物天性的暴行。盡管現如今并沒有一條法律能嚴禁動物表演，但我們可以自發抵制這些丑惡行為。全球有數百個海豚館和上千個海洋館，里面的受困海洋動物多到數不清，但與此同時也有人在積極努力改變這種現狀。例如，哥斯達黎加是第一個禁止建立海豚館和海洋館的國家，英國也規定目前已有海洋館可維持現狀，但嚴禁開設新的海洋館。只要有游客，海洋館就有利可圖，這些游樂場所就能維持生計，他們就會變本加厲，擴大捕獲和飼養海洋動物的力度。

為海豚戴上圣誕帽和小丑眼鏡，用馬桶刷幫它們刷牙，為它們唱生日歌，讓孩子坐在海豚和白鯨拉的小船里暢游，和“微笑”的海豚合影，讓海獅和你握手……其實，這些并沒有那么有趣，更何況它們并不是發自內心地在表達所謂的“友善”，而只是在僵硬地重復執行人類給它們的命令。在尖叫助威聲中，受驚的海豚只是在用自己脆弱的生命取悅所有不理解它們的人類。

帶孩子去觀賞海豚表演，不僅沒有任何教育意義，還會讓孩子認為“觀看動物表演是有意義的事”，讓他們在潛意識中慢慢認同這種行為。但事實上訓練、表演都是強加給動物的“暴行”，是違背動物天性的惡劣行為，教育孩子熱愛動物、保護動物完全可以通過視頻、電影和書籍。在美國，價值數十億的海洋娛樂產業正在一步步走向衰敗，正是得益于教育方式的改進和各種環保類紀錄片的傳播。

轟動一時的知名電影《海豚灣》播出后，很多人都開始關注保護海洋動物事業，海洋館和海豚館的演出票也開始滯銷。觀眾不買賬，海豚也就不用為取悅觀眾而表演，環保人士還提議在海洋館免費播放海洋動物保護紀錄片，來代替不人道的動物表演。

驚人的事實

國際捕鯨委員會1986年頒布了禁止商業捕鯨令，至今仍然有效，但事實上，捕鯨問題仍未徹底解決。很遺憾，并非所有國家都關心海洋哺乳動物生存問題，日本仍在打著搞科研的幌子，將鯨魚肉投放市場。澳大利亞總理曾就日本的這一暴行表示憤慨，要求東京方面停止迫害海洋哺乳動物，但正如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事情并沒有得到多大的改善……

隱藏在海豚表演和海豚買賣背后的是一條非常血腥的產業鏈。正如紀錄片《海豚灣》中所描述的那樣：海豚先被以一種極為野蠻的方式驅逐到日本太地町的一個狹小海灣，外形好看的會被篩選出，倒賣到海洋館進行表演訓練，剩下的絕大多數則被無情屠殺，海豚肉被作為人類的食物投放市場。盡管已有多項研究表明，海豚肉中含有高度危險的化學物質和重金屬，但很多日本人還是認為這是來自深海的健康食品。還有很多死去的海豚尸體被運到化肥廠，有毒的化肥從日本出口到了其他國家。

海豚是群體動物，它們逃離時不會落下任何一只年幼的小海豚，獵殺者恰恰是利用海豚這一善良的天性進行捕獵的。追獵行動讓海豚筋疲力盡，受傷的海豚有的因為心力衰竭而死，懷孕的海豚在極度驚恐中生下小海豚。而沒有受傷的海豚不會拋下受傷的家人不管，即使它們能跳過漁網，也不會獨自逃生。它們無助地哀鳴，完全喘不過氣來。大屠殺幾個小時后，海灣潮水的血紅色仍然遲遲無法褪盡。

在環保人士的努力和世界輿論的譴責下，日本太地町的海豚屠殺數量終于大幅減少。一些國家已經立法禁止所有活鯨類動物及其產品的進口，很多國家也已經不允許海豚館繼續存在。2008年之前，每年有2000-3000頭海豚被野蠻屠殺，自從紀錄片《海豚灣》獲獎后，每年被屠殺的海豚數量下降到了不到1000頭。但是現如今，日本人仍然在辯解說捕獵海豚屬于他們民族的傳統產業。

非法捕鯨的國家和地區還有多米尼加共和國、挪威、加拿大和格陵蘭島。捕鯨活動被認為起源于法國南部省份和西班牙北部：在11-12世紀時，那里的居民開始屠殺被沖上岸的鯨魚。巴斯克人食用鯨魚油和肉。16世紀，隨著人們對這些產品需求的不斷上漲，捕撈海洋動物成為一種生意。

17世紀，捕鯨業幾乎遍及所有歐洲國家：法國、西班牙、荷蘭、瑞典、挪威、丹麥和英國。1932年前蘇聯成立了第一支捕鯨艦隊，捕獲少量抹香鯨。二戰后，捕鯨業開始全面大規模發展，一直持續到70年代末期。

海豚的行為相當有趣，結合不同群體的特征于一身。它們有鰭和光滑的皮膚，有魚一般的流線形體型。但是，所有的內臟器官又都像恒溫動物：用肺呼吸，胎生。它們沒有皮毛，因為它們根本不需要，皮下脂肪足以保護它們免受寒冷。鯨魚的小眼睛也不會給它們帶來不便，它們在水下看得很清楚。此外，還能根據同類發出的聲音來確定方向。

地球上大約有80余種鯨，大體分為兩類：齒鯨與須鯨。須鯨包括藍鯨和駝背鯨，沒有牙齒，主要吃蝦和小魚，水柱垂直，以浮游生物和小魚為食。齒鯨卻有牙齒，主要吃大魚和海獸，水柱傾斜，包括抹香鯨、突吻鯨、白鰭豚、海豚等。聯合國環境規劃署2011年發布的報告顯示，由于過度捕撈、航運、興修水利工程和海洋污染等人類活動，近85%的齒鯨生存受到威脅。

世界鯨魚日

你知道鯨魚還有自己的節日嗎？2月19日是世界鯨魚和海洋哺乳動物日。1986年2月19日，國際捕鯨委員會（IWC）宣布禁止捕鯨，關閉世界各地的捕鯨工業，停止鯨魚肉貿易。事實上，早在200多年前，鯨魚就開始被無情屠殺。但是，無論反對非法捕撈鯨魚的組織如何斗爭，都沒能阻止捕獵者。隨著時代發展，海豚館、海洋館、海洋馬戲團漸漸流行，為這些贏利團體捕撈鯨魚的人越來特多，致使一些種類的鯨魚幾乎瀕臨滅絕，國際捕鯨委員會采取嚴厲的措施制止捕鯨活動，并將2月19日定為世界鯨魚和海洋哺乳動物日，即“世界鯨魚日”。

世界鯨魚日于1986年7月23日正式確立。每年的世界鯨魚和海洋哺乳動物日，環保組織都會組織各種各樣的行動，來呼吁人們關注、保護海洋哺乳動物。例如，2013年環保組織在歐盟游行，倡導關閉所有海豚館。對于俄羅斯來說，這一天也同樣重要，因為俄羅斯海域里有幾十種不同種類的海獅、鯨魚、海豚，它們中的許多已經被列入動物保護紅皮書。

盡管已經有了一個官方認可的世界鯨魚日，一些國家還是設立了自己的鯨魚節日，例如，澳大利亞2008年將6月的第一個星期六定為“鯨魚日”。選擇哪一天慶祝，由誰來慶祝，這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人們一直在想方設法地為海洋居民爭取權利，否則，它們很快都會變成科學文獻中已經滅絕的物種行列中一列蒼白的數據。

在一些國家，世界鯨魚日已成為人們表達尊重海洋和海洋居民的一個傳統節日。但同時，環保人士也提醒我們要關注所有海洋哺乳動物，而不光是海豚或鯨魚，因為目前海洋動物的問題遠比我們關注到的范圍廣得多。例如，一位環保人士說，他們那里的海豹面臨的困境就比海豚大得多。世界鯨魚日的設立就是為了呼吁全世界的人都一起來保護這些美麗的生物，為它們挺身而出，因為它們在人類面前手無寸鐵。

[編譯自俄羅斯《G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