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大換血難解安倍困局

●本報日本特約記者 藍雅歌 ●本報記者 譚福榕 ●任重 路鋒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3日對內閣進行大換血，19名內閣成員換了14個，這是近些年日本內閣改組最劇烈的一次，包括防務大臣、外務大臣、總務大臣等在內的重量級政治人物都遭到更換。在安倍支持率暴跌、執政陷入困局的背景下，此次內閣改組能成為一根救命稻草嗎？日本輿論對此大多不看好。日本“電視觀察網”評論說，原來的內閣號稱是“挑戰未來內閣”，但因為有太多安倍的親信和充當花瓶的女性，被稱為“朋友內閣”和“女性展示內閣”，確實夠奇葩，現在的內閣卻讓人看不清未來。日本《每日新聞》說，本次內閣改組的基調是“求穩”而非革新，但給外界以“老人政治”復活的印象。更為重要的是，導致安倍困局的森友學園丑聞、加計學園丑聞等并沒有因內閣改組而消失，對安倍支持率的沖擊也不會消失，日本在野黨民進黨已經聲稱，將繼續追究相關疑云。

派閥均衡再次蘇醒

據日本共同社等媒體報道，62歲的安倍晉三3日下午實施內閣改組。在自民黨臨時總務會上，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公布了內閣名單：在19名內閣成員中，只有菅義偉、副首相兼財相麻生太郎等5人留任，其余閣員都被更換。較為重要的內閣成員變動包括：總務相由野田圣子擔任，外務相則起用河野太郎，防衛相由小野寺五典再次出任。新內閣成員3日下午3時30分前往皇居舉行承認儀式，晚6時安倍舉行記者會，對新內閣的成立以及今后的政權進行說明。

對于此次日本內閣改組，法國國際廣播電臺3日評論稱，其主要看點有二：一是強調全黨團結，抑制自身派別的議員入閣，優待自民黨主流派岸田派議員入閣。二是抑制右翼議員，減弱安倍政權“朋友內閣”的印象，提拔自由派議員。安倍希望以這兩個看點恢復支持率。

雖然新內閣的留任人數很少，但日本輿論的普遍感覺是——看不出新意。日本電視臺評論認為，安倍這次改組內閣，不過是重視安定感和經驗，并無新意。相對于以前的“朋友內閣”加“女性展示內閣”，日本政治評論家有馬晴海稱，“新內閣沒有朋友，女性也只有兩人，很土”，“這次內閣是‘安倍武士內閣，如果用棒球來比喻的話，現在選手都是正式參賽隊員了”。政治記者角谷浩一對“朝日電視臺”表示，這次安倍內閣讓人看不清走向，因此可以稱為“‘要干什么、會怎樣內閣”。

“安倍此次內閣改組多用‘老面孔，名為革新，實際上并無新鮮感”，共同社評論稱，內閣成員起用者基本上都有內閣大臣或黨內要職經驗。相比以前“重視門面”，新內閣成員更重視實務和國會答辯能力。基于此前圍繞森友學園、加計學園等問題，自民黨和政府在國會論戰中不斷被“進攻”而手忙腳亂，政權內部已經深刻意識到“不能再犯錯了”。因此信任并使用富有政治經驗、性格穩健的人擔任閣僚，以避免被卷入新的爭議。

“安倍改組，不求亮點，只怕黑洞”，臺灣《聯合報》3日分析說，安倍政府內閣大幅改組，雖然19人僅5人留任，卻不見大破大立。整體人事安排偏向保守、穩健，不犯錯是挑選閣員的必要條件，平衡派系實力、消弭黨內雜音，可能是安倍最核心的考慮。

內閣改組的影響也體現在日本股市上。據共同社報道，內閣改組與自民黨高層人事調整的消息對股市影響有限，東京股市3日下跌，日經指數盤中一度跌破2萬點關口，終盤較上一交易日下跌50.78點，跌幅為0.25%。

此外，在自民黨高層人事變動方面，作為黨運營負責人的干事長二階俊博留任，負責政策立案的政務調查會長將由外相兼防衛相岸田文雄擔任。《日本經濟新聞》稱，和新內閣一樣，自民黨新陣容也意味著派閥均衡再次蘇醒。

外交政策會不會變

外界對日本新內閣成員的議論主要集中在總務相野田圣子和外務相河野太郎身上。法國國際廣播電臺稱，在這次內閣改組中，總務相由曾任郵政相等職的前自民黨總務會長野田圣子擔任，野田圣子是自民黨中的自由派，與中國關系良好，7月12日，野田圣子為首的日本執政黨女國會議員代表團一行，在北京會見了國務院副總理劉延東。外相由前行政改革擔當相河野太郎擔任。其父河野洋平曾任日本眾議院議長，和中國關系良好，1993年作為日本內閣官房長官，發表了承認日軍在二戰期間強征慰安婦的著名的“河野談話”。

路透社稱，安倍任命的河野太郎是個少壯派。他曾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留學，擔任過很多日本政客的助手。日本智慧樹投資公司首席執行官加斯帕·科爾認為，華盛頓目前迷霧重重，河野的強大個人關系網將是“巨大資產”。在朝鮮導彈和核武令人擔憂以及中國地區影響力預期劇增的背景下，河野的主要任務之一是與日本最親密的盟友美國密切協調。

朝日電視臺稱，河野太郎被認為是日本政界“一只孤獨的狼”，他7次當選議員，卻不與安倍套近乎，不是安倍的朋友，也不是“YES先生”，曾經就核能電站問題批判過安倍。雖然目前還不知他在外交上的手腕，但他在美中韓都有人脈管道。政治記者角谷浩一表示，“安倍在日中、日韓關系方面并不得手。因此河野的存在感就大了。也許他能展開新亞洲觀的外交。”

香港《南華早報》3日評論稱，安倍目前面臨一系列外交挑戰，包括朝鮮導彈和核武問題、韓國慰安婦問題，還有與中國和俄羅斯的領土爭端問題。安倍更換了外相，但日本外交能否成功，還取決于他本人。雙日綜合研究所副所長兼首席經濟學家吉崎達彥表示，不管安倍選擇誰出任新外相，日本的核心外交政策都出自首相府。他已經通過建立美國模式的國安委強化了首相的權力。

上海外國語大學日本文化經濟學院教授廉德瑰3日告訴《環球時報》記者，日本內閣換血這次有一些新特色，那就是安倍的親信基本上沒有入閣，有丑聞的都被清理出去了，右派色彩濃重的也被清理出去了，所以新內閣沒有之前內閣那么右翼色彩濃厚，感覺安倍對黨內的鴿派做了重大妥協，所以新內閣里有黨內的理性鴿派，安倍的右傾政策很難再繼續下去。

有日本媒體注意到，在3日晚間的記者會上，安倍回答記者提問時表示，修改憲法是沒有時間表的。這與他此前提出的要在2020年實施新憲法的說法完全不同。

丑聞還沒消失

安倍政權今天的困局在一年前是不可想象的。2012年安倍第二次擔任首相之后，日本政局進入罕見的穩定期，最初的內閣在617天內沒有更換一名成員，創下紀錄，與之對應的是安倍個人居高不下的支持率。正是在高人氣的支持下，今年3月安倍修改自民黨黨綱，把總裁任期上限年數從6年改成9年，試圖執政到2021年。但出人意料的是，森友學園丑聞、加計學園丑聞、內閣成員失言丑聞不斷爆發，安倍的支持率暴跌到不到30%。

對此，廉德瑰認為，日本向來重視集體主義，不會希望哪個政治人物一直強勢下去。之前大家看著安倍好像很強勢的樣子，但也是個紙老虎，民調一下來，馬上就沒有之前的氣勢了。從謀劃上來講，日本政治就是輪流坐莊。

中國社科院日本所學者盧昊認為，過去人們渴望政權穩定，因此有利于安倍長期執政，但長期執政結果是期望利益再分配和觀念變革的呼聲增強，這是政治文化自然的鐘擺效應。

安倍改組內閣能挽回支持率嗎？《日本經濟新聞》3日稱，此次內閣改組能否挽救政權頹勢將成為焦點，安倍政權此前多次成功通過人事調整拉升支持率，但在日本歷屆政權中，也存在因新閣僚爆出問題導致支持率暴跌的情況。

目前，安倍并沒有完全擺脫丑聞的困擾。據共同社3日報道，圍繞學校法人“加計學園”新設獸醫系計劃問題，日本政府的說明再三改變，招致國民不信任。成為眾矢之的的文部科學相松野博一和地方創生擔當相山本幸三在內閣改組中被撤換，這隱約可以看出，由于安倍也被追究負有任命責任，政府有意早日讓問題畫上句號。不過，問題依然留有與探明真相相距甚遠的疑云。日本在野黨揚言，“即使內閣改組了，加計學園問題和南蘇丹聯合國維和行動自衛隊部隊情報隱瞞問題也不會就此消失”。

針對“加計學園”和“森友學園”等丑聞，日本前首相福田康夫批評安倍執政下的“政治家與官僚”關系稱，“各省廳中層以上干部都看著（首相）官邸的臉色工作。令人羞愧，正在走向國家滅亡”。他還告誡說，“自民黨倒臺的時候，官署也會一起垮塌。這是自殺行為”。

中國社科院日本所副所長高洪3日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安倍政治上出問題，冰山水面上的是“豬隊友”的問題，而水底下的問題、最根本的原因，是安倍謀求地區霸權所致，強勢修改憲法、參拜靖國神社、強軍跟中國搞對抗、拉美國站臺、搞美日同盟，這些問題，沒有真的讓老百姓滿意。

高洪認為，安倍要想從根本上走出困境，必須要真心誠意地面對日本國民和國際社會，對內就是對國民講誠信，對外就是不搞對抗，和全世界和諧共生，而不是處處給別人搞亂。至于內閣改組，雖然幅度大，但總務相、外務相歸根結底都是“相”，而他們的班長“首相”是安倍本人，你自己不幡然悔悟往好了改，換多少“相”都沒用，安倍的態度是關鍵。說句玩笑話，蛇蛻皮，從皮里鉆出來的還是原來那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