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秉勛
我知道的幸福
幸福是最個體的,幸福無公式。
把彼人之幸福移給此人,此人也許覺得是折磨。
一般人理解的幸福多為物質精神兩方面的享受,但這種享受往往容易把心搞亂。心亂即無幸福,或只找到淺層的幸福。
有人以閑暇無事為幸福,然這種幸福,心是空虛和流浪的,如阿修羅。
我今體會到的老年幸福,是為心有安頓的生活找到慣性的規律,如此而已,毫不復雜。在衣食無虞的情況下心能安適平靜,勞可心手不停于工作,逸可有足娛心魂之樂,這即是真幸福,除此而外寧復有幸福存焉?
年已老而猶汲汲于名利,是棄幸福而就枷鎖也。世俗的應酬性走動或名利牽系的行事,最足以打破心的安適,必然走離了老年幸福的本分之地,打破了上述令心安適的慣性規律。這種慣性規律,一日打破,數日難再。就像一個網速很慢的電腦,好不容易進入目標頁面,卻被某一熱鬧引離,再要回來很費周折,人無固守之定力,永被意馬心猿攪得不安,哪能有幸??裳阅?!
故我避名利,實是為己,絕非矯情。年壽有盡,時日寶貴,名利于我何用哉?
瞭望星空者才會有孤獨感
屈子曰:世人皆醉我獨醒!處在這種境地肯定精神上是孤獨的。但屈原尚未孤獨到孤寂,因為他不斷地吶喊,自己訴說著,吶喊著,便在一定程度上減低了孤獨感。一個人獨行深山,萬徑無人,只有高聲歌唱,自己給自己壯膽,才沖淡了孤獨,這已達到孤寂。
在盛唐這種大時代里,文化精英們的孤獨是帶有沉思色彩的,故是孤寂的。體察張若虛、劉希夷、李太白諸人之詩,這種所謂孤獨實是對宇宙奧秘不能究竟時的一種喟嘆、遺憾和無奈,宇宙之浩然無垠,人命如白駒之過隙,能不愴然而涕下哉!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登幽州臺》是把這種時代孤獨表述到骨子里也寫到太空中去的典型。
只有在漢唐大世,人才有這種探索追尋的視野和精神余裕;宋明以后,人的精神畏縮,看重物欲,境界是眼視腳尖,哪有唐人的開張胸懷!
麻將桌上的人是不會有孤獨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