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鄉村

■撰文//路志寬

夏日的鄉村

■撰文//路志寬

也許是因為夏日酷暑難耐，蚊蟲叮咬以及蟬鳴聒噪，很多人不喜歡夏天，我卻恰恰相反，對于夏天的熱愛，超過了其他的季節。

試想一下，有哪個季節能讓你汗如雨下，有哪個季節能讓你看到鮮花遍地、綠樹成蔭，有哪個季節能讓太陽如此熱忱，大把大把地揮灑著陽光，看大地上的萬物，都是那樣的生機盎然，尤其是那莊稼，仿佛最懂得夏天的心事，發了瘋地一個勁兒生長，生怕錯過這美好的時光。

在鄉下，即使是普普通通的一場雨，也仿佛滴落在一幅畫中?；ú輼淠靖傁嗌L，禾苗搖晃著沉重的頭顱，就連勞作的農人，汗珠子都在清風中飛落。最令人向往的地方，該是那些生長著瓜果蔬菜的菜園子了，辣椒碧綠，茄子涂紫，番茄紅艷，黃瓜和豆角，比賽著長度和顏色，整個菜園里，這些被泥土養大的蔬菜，都在用自己的色彩，為菜園涂上一抹新鮮的顏色，吸引目光，更滋養心靈。每次靠近她時，我都會情不自禁地流下口水，于是一種舌尖上的味道，就充斥了我的整個關于故鄉的記憶。

夏天的河流，就是一個樂園。看那些光著屁股的小孩子，在小河里游泳嬉戲的樣子，多像是一尾尾游魚啊，在河里洗澡、捉魚蝦，幾乎成了我們最大的樂趣，整個夏天，我們都舍不得離開這條河，倒不是期盼著摸魚蝦的收獲，而是摸魚蝦的精神享受，才是最令我們向往和癡迷的?，F在回想起來，那時的快樂就是簡單，玩就是玩，不必考慮一天的收獲怎樣，也不用為生計發愁，這是大人們的事?，F在就不一樣了，如今在人海里打撈生活，沒有物質上的收獲，生活就無以為繼，壓力大了，自然快樂也就變得小了。

夏天的午后，村里老樹的樹蔭下，總會聚集一些人，他們搖晃著古老的蒲扇，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胡亂聊著天，說說陳年往事，侃侃歷史與現實，講講東家長，再道道西家短，無論說什么樣的話語，都無惡意，純屬消遣。最吸引人的該數那些會講故事的老爺爺老奶奶了，他們一開口，就會吸引數不清的小孩子圍上來，他們繪聲繪色地講著，孩子們津津有味地聽著，故事里的情節，以至于多年后，還在我的記憶里一次次出現呢！

還有那些女人們，圍坐在一起，手中都忙碌著自己的活計，她們邊干活，邊閑嘮家常，時而嘆息聲聲，時而歡笑陣陣，每次離別回家時，大家都有一種意猶未盡戀戀不舍的心情。

說起夏天的鄉下，不得不說說這荷花，鄉下大大小小的池塘里，養著一池一池的荷花，這些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總會成為鄉下夏日里最靚麗的一道風景線，圓圓的碧綠的荷葉間，捧出一朵朵鮮艷的五顏六色的荷花，美美的，媚媚的，荷花散發出的香氣，隨著一陣清風，能輕易抵達我的內心，癡迷于荷花的芳香，我的心不用飲酒就已醉了。這些帶著魔性的荷花，仿佛有著無限的魔力，面對它，我的心能瞬間歸于寧靜，看著一只只的紅蜻蜓飛來飛去，看著它們蜻蜓點水的樣子，看著它們落在小荷尖上的樣子，我多想變身成它們中間的一只，能日夜和這池塘和這荷花相伴，是多么地幸福和幸運??！

打工時代的今天，轉眼間我離開故鄉已經十余年了，如今在夏日里回想起這一切，心中仍感那樣的親切，昔日的一樁樁往事，一幕幕場景，就會時時地浮現在眼前，這經典的鄉愁片段，猶如一杯杯烈酒，只是隨便一小口，就能讓我酩酊大醉。

真想啊，真想讓一顆心和整個人都醉在這鄉下的夏日里，聽著鄉音，伴著鄉情，再也不愿醒來。

怎能忘記夏日聽蟬鳴，這些鄉下土著的歌聲，整個夏天，都舍不得歇一歇，在夏日的枝頭放開喉嚨，大聲歌唱，聲音高亢嘹亮，要怎樣的熱愛，才能衍生出如此的熱情??！

即使再忙，每年的夏天，我也會抽出時間來，到鄉下的老家小住幾日，感受一下心中永遠解不開的鄉土情結。午后，一個人靜靜地躺在竹子做成的搖椅上，安逸地晃動著一截悠閑的時光，不用空調，打開窗戶和門子，讓一絲絲一縷縷的自然風盡情來往，這時總會有蟬不請自來，它們毫不客氣，似乎在這個小小的農家庭院里，它們才是真正的主人。

也分不清它們到底躲在哪棵樹上，躲在哪棵樹的枝葉后面，高一聲低一聲遠一聲近一聲地叫著，樂此不疲，高亢激昂。有時先是一聲，接著就會有數不清的蟬前來附和，于是一下子就成了蟬的海洋，我是聽著這種聲音長大的，所以它們的叫聲，絲毫不會影響我的入眠，相反沒有了它們的叫聲，我反而睡不踏實了呢！聽著它們高高低低的叫聲，不同的頻率，讓我聽出抑揚頓挫的旋律來，美不勝收。

靜靜地躺著，靜靜地聽著，靜靜地思索著，我的思緒會情不自禁地飄向孩提時代，想想那些年月的午后，大人們都會要求我們躺在床上午休，可是聽著這些小家伙的叫聲，心中那是一個癢癢啊，又怎么會睡得著呢？假裝睡覺，等大人們睡著了，就會偷偷起床，之后躡手躡腳地溜出家門，喊上幾個小伙伴，去村子的樹林里捉蟬玩。

沒在鄉下生活過的孩子，是沒見過這種捉蟬的工具的，雖然簡單，但非常實用。在一根細長的竹竿上，綁上一個鐵條彎成的圓環，在圓環上再套上窗紗，這就是捕蟬的工具了。聽著蟬的叫聲，循聲而覓，就會在茂盛的枝枝葉葉間發現它們的蹤跡，此時就該下手了，一定要小心翼翼，此時我們連大聲地呼吸都不敢了，因為只要它們聽到絲毫的風吹草動，就會一拍翅膀振翅高飛了，這樣你的捉蟬行動無疑也就宣告失敗。

我是個捉蟬的高手，所以每次捉蟬時，總有一大群小伙伴們，跟在我的屁股后頭，期待著我的戰果能夠分給他們一份。每個人都拿著一只只蟬，心中那是一個歡喜啊！聽著它們的叫聲，我們的臉上樂開了花。

聽村里的老人們講，一只蟬要在地底下生活三到五年，才能鉆出地面爬上樹梢，之后也就能活個半個月的時間，一生就算結束了，聽到這些，忽然心中對這些小小的生命產生了幾分可憐幾分疼愛，所以后來的年月里，就不再捕捉它們了，反而覺得能聽聽它們的聲音，就已經是很好的了。我真的不敢想象一個沒有了蟬鳴的夏天，將會是一個什么樣子。

而在夏夜里聽蟬鳴，更是別有一番風味。“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贝藭r的蟬鳴多了幾分涼意，多了幾分詩意。坐在鄉下院子里的板凳上，搖晃著一把蒲扇，蟬鳴的聲音，就更加清晰了，這些白天還稍顯聒噪的聲音，此時多了幾分委婉和纏綿，更像是一種鄉下小夜曲，一聲聲都能抵達人的內心深處，再想起老人們說過的話，我的心中在想，它們是不是也留戀這美好的人間，也舍不得離去，才會不分日夜地鳴叫，不分日夜地歌唱。想到此，心中不免增添了幾分傷感。

難忘夏日聽蟬鳴，感謝這些小小的精靈，伴我度過的那段最美的年華，真的，我真的不敢想象沒有了蟬鳴的夏日，將會是一個什么樣子。好了，別多想了，蟬已鳴夏已深，趕緊抓住這最后的時光，好好聽一聽這蟬鳴吧，好讓它為我們關于這個夏天的記憶，增添一份最溫暖最真實的感動。

夏日荷花

夏日勞作

夏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