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慶：關于緊湊城市和循環城市的思考

王玉慶：關于緊湊城市和循環城市的思考

王玉慶，中國環境科學學會理事長

關于緊湊城市的理念

2015年年底中央城市工作會議上，習總書記講話和會后發的文件中，都提出了城市發展要堅持集約發展，樹立緊湊城市的理念，科學劃定城市開發邊界，推動城市發展由外延擴張式向內涵提升式轉變。這是指導城市發展很重要的理念，對過去許多大城市以攤大餅形式發展的問題有很強的針對性。對城市規劃界在城市發展形態上是“集中”還是“分散”爭議上，結合中國實際給予了回答。從19世紀下半葉到上世紀中期，隨著工業化的進程，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城市化快速發展，城市病日益顯現，犯罪、擁堵和嚴重的環境污染，促使人們反思，考慮向城市以外的郊區發展，一些專家學者提出分散城市的理論，如霍華德提出的“田園城市”概念。到上世紀后半期，隨著城市環境治理的改進，提出通過提高城市密度解決城市問題的新途徑，以促進城市的可持續發展。1990年歐盟發布的“綠色報告”中，將緊湊城市視為實現城市可持續發展的重要理念和有效途徑。提出通過高密度、混合土地利用等緊湊式城市空間規劃理念，按照分散再集中的原則，實行多中心模式的城市空間結構戰略。

正如專家所言，適當的密度有利于造就城市的多樣性，從而帶來更豐富多彩的生活，更體現城市的魅力和生命力。人是社會屬性的動物，可以從身邊人得到啟發，創新靈感才有機會迸發出來。這種創造性是靠人近距離接觸才培養出來的。這就是城市創造了人類文明的重要原因。

緊湊型城市發展，緊湊不是目的，其目標是為了讓城市發展可持續，使居民的生活更美好。除了文化和社會因素外，其中兩個要素很重要，即有良好的環境質量和較高的勞動生產率。這才可能使居民有便利性、舒適性，充分就業和體面的收入，從而有幸福感。

為了做到緊湊發展，一是要有好的人口規模和空間布局的規劃，特別是城市建設用地邊界的控制。這要根據城市所在地域的自然條件和經濟基礎，及歷史傳承和發展的優勢來深入研究后確定。我想強調的是，做規劃要明確，不論是一個中心或多個中心組和，城市就是城市，農村就是農村，不能城鄉不分，建成區建得過大，有太多的園林景觀、山水綠地。城區就要高強度開發，使其作為整個城市發展的引擎而不是瓶頸。而農村不適合建設與景觀極不協調的居民住房和單位企業用房，以及過分修飾的旅游設施。農村要保留自然風光、田園特色和真正的農舍。這才能讓城鄉居民看得見山、望得見水，記得住鄉愁。我們講城鄉一體化，主要是講基礎設施一體化和公共服務均等化。

二是要有符合需要的基礎設施。這是緊湊城市成為可能的最重要條件，是改善城市功能、提高承載力的基礎。要特別重視容易被忽略的垃圾及污水處理等環境基礎設施建設。隨著這類環衛基礎設施的增多，良好的管理和有序運行，就顯得越來越重要，其中關鍵是財政資金的保障。

三是要提高勞動生產率。緊湊城市有利于充分利用土地等空間資源，人口高密度及相應勞動生產率的提高。要處理好二、三產業的關系，積極發展生產性服務業。提高高端服務業效率，但也要平衡考慮低端服務業。政府應把更多注意力放在如何促進直接為居民服務的各種服務業業態發展上。通過市場競爭和政府監管，改進服務態度、提高服務質量。注重提高城市經濟效率的同時，不能忽視社會的凝聚力和居民的生活質量。

四要注重城市的有機更新。中央城市工作會議提到城市修補和生態修復。城市化的過程，大都在原有城市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但有很多的城市注重新城或新區的建設，注重城市向外擴張，導致城市土地擴張速率大大超過人口增長的速率。緊湊城市理念要求我們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舊城的更新和再生上，即通常說的城市有機更新。為了保持舊城的歷史風貌和文化傳承，其改造要本著“修舊如舊”“應保盡保”的原則，要保留一切有價值的建筑和街區，重點要放在補充或改善其基礎設施，以提高其承載力和舒適度，而不是為了騰出土地用于開發，大拆大建。確實需要拆改的地區，新建的街區和建筑在考慮風貌的統一基礎上，可適當提高人口密度，體現緊湊城市的理念。水系和綠地有修復的問題，要堅持本地物種為主，河道修復也不必過于雕琢，要自然天成。

關于循環城市的理念

黨的十八大提出要走綠色、循環、低碳發展的道路。其中循環發展主要指資源的節約、回收、再利用。世界上有研究表明，城市人口僅占全球總人口數50%左右，但創造了70%的GDP，消費了全球60%的能源，產生了全球70%的廢棄物和70%溫室氣體。這說明城市是人類消耗資源、能源的集中地，也是廢棄物產生的大戶，因此也是環境污染嚴的重災區。隨著我國快速城鎮化的發展，城市垃圾、廢氣、污水量日益增多，成為環境質量惡化的主因。解決城市環境問題，除了通常理解的加強污染治理外，要走循環發展之路。實現廢棄物的循環利用，即變廢為寶。循環城市的定義是：能夠循環利用資源、高效利用能源，并持續地恢復和改善其與所依賴的生態系統之間關系的城市。循環再生是這種城市發展的基本特征，最終目的是極大地減少資源和化石能源的消耗，使廢棄物排放幾乎為零，實現城市和自然的協調。

人類對自然環境產生重大影響之前，人融于大自然是和諧的。一切生命體通過食物鏈從自然界獲取物質能量又返回自然界，沒有廢棄物也就沒有污染物，各種物質是不斷循環再生的。工業革命以后，情況發生了巨大變化。人類從自然界索取的越來越多，而返回自然的是原本沒有并對自然生態系統有害或無法凈化的廢棄物，從而產生了威脅人類生存和可持續發展的惡果。為什么不能重建這種自然的循環呢？這是當今人類需要思考回答的問題。科學技術的進步已經有了實現這一愿望的可能，關鍵是我們理念的轉變和行動的決心。

這種循環通過三個方面來實現：

一、自然資產和生態系統的循環再生。包括合理布局和改善城市及郊區的綠地，所有能綠化的地方都綠化起來，保護和增加生物多樣性，愛護和利用好濕地，發揮其蓄水和凈化的作用；發展都市農業，立體農業及郊區有機農業；開展雨水收集，污水處理和廢水循環利用，建設海綿城市；優先使用本地產品，提高資源自給能力和恢復能力，降低物流成本和能耗，等等。

二、資源的循環利用。包括從設計、生產到使用全過程致力于資源減量化，廢物分類收集、回收、升級、再利用，最終做到零廢物排放。許多耐用品通過出租和轉讓，不求所有，但求所用。加強維修和保養，提高設施和物品的使用年限及品質；使用最新的節能技術和充分利用太陽能、地熱等可再生能源，建設分布式電網，每個單位、每個家庭即是耗能者，又是產能者；發展共享經濟和非物質經濟，等等。

三、城市空間的再利用。包括更新升級現有的布局，堅持混合功能開發，適當增加人口和建筑密度，而不是大規模擴建；道路、廣場建設、公共建筑等，不求寬大，但求與人的生活相適宜；交通要實行緊密街區的路網設計，增強聯通的便利性，實行行人和自行車優先原則；給社區提供公共空間，促進社區活動開展和居民交往，增強市民的凝聚力和包容性。

科學技術發展正在以人們想象不到的速度重塑我們的生活，智能化、信息化、綠色化，互聯網和大數據技術等正在深刻影響著城市的規劃、建設、管理和未來的發展，需要我們管理者開啟智慧，跟上時代的步伐，把城市建設得更美好，創造更燦爛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