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傳統文化元素在金庸武俠小說中的藝術功用

摘 要：金庸武俠小說蘊含了大量的傳統文化元素，它們在書中有著重要作用。傳統文化元素與武俠小說的融合，不僅使小說自身價值提升，增加趣味性和審美效果，而且使其更加具有研究價值與教育意義。

關鍵詞：金庸武俠小說 傳統文化元素 審美功用 研究價值 教育意義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武俠小說泰斗——金庸的作品享譽世界，家喻戶曉，他的武俠小說以豐富的想象力、離奇的情節、各式的人物、多樣的武功、豐富的傳統文化底蘊，掀起了新派武俠小說的第一次狂潮，隨著中國傳統文化元素在書中的滲入，武俠小說不再是原來千篇一律的江湖好漢的打打殺殺、落草為寇、劫富濟貧、對抗朝廷的套路，而是使讀者在閱讀武俠作品時能夠免于對傳統模式小說的審美疲勞，對傳統文化認識更深、了解更廣，在自覺和不自覺間學習研究中國傳統文化，而這也正是傳統文化對金庸武俠作品內涵提升之功用所在。

究其原因，金庸將傳統文化與武俠文化的有機融合，使得武俠小說的思想內涵更加豐富，更具有深度與價值，將簡單的武俠小說變成既具有趣味性和教育意義、又能反映生活現實和傳統文化的文學巨著。蘊含有中國傳統文化元素的金氏武俠小說也讓讀者即審美者的品位提升，更能感受到美的所在。作為金庸武俠小說中的重要成分，傳統文化發揮著極其巨大的藝術功用。對于普通人來說傳統文化也不再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這與前段時間熱播的節目《中國詩詞大會》具有異曲同工的效果。本文主要探討傳統文化元素在金庸武俠小說中的藝術功用。

一、金庸的武俠小說在正史中點綴了“野史”

在《射雕英雄傳》《碧血劍》等書中，都涉及漢族人民抵抗少數民族入侵、不畏強權的行為，可以說這些小說就是一部部民族關系的歷史。金庸本人對各種歷史典故的運用也非常到位，筆者特別注意到《射雕英雄傳》中描述了全真教丘處機受邀遠赴萬里去見成吉思汗，并為其傳授長生不老經驗的一個小小細節，這在中國的其他歷史書籍中均可以找到記載。

《碧血劍》一書的背景為明末，袁崇煥被殺、李自成進京、崇禎上吊、皇太極入關，這些歷史與真實史實基本相符。但主角袁承志的身份純屬虛構，歷史上袁崇煥唯一的遺腹子是袁文弼，后來從軍寧古塔，其子孫入了滿籍。在沈陽大帥府的歷史資料中可以看到張作霖的五姨太是清末名將壽山之女壽懿，曾代表張作霖慰問了興城別墅的建設人員，而其父壽山正是袁崇煥之子袁文弼后裔。

《書劍恩仇錄》主要描述了漢族人民為了反清復明和新疆回族人民為抵抗清朝的統治采取的種種抗爭行為，書中對于乾隆皇帝的身世采用了野史中的通用寫法，即乾隆是漢人，是當年的四爺胤與海寧陳家調包而來的。加之金庸自己就是浙江海寧人，這種寫法更具有神秘性，更能吸引讀者的注意。

《倚天屠龍記》中的張無忌是中土明教第三十四代教主，小說中提到了陳友諒欲控制丐幫和武當進而爭奪天下，而朱元璋巧設陷阱令張無忌自動退出，最后朱元璋當上了皇帝。其實真實歷史中沒有張無忌這個人，是朱元璋歷經磨難創建了明朝，而陳友諒是朱元璋的對手之一。

這些歷史事實的改動增加了作品的趣味性和娛樂性，使讀者在閱讀小說的同時對歷史增進了了解，而通過查找史詩資料更促進了歷史知識的普及。

二、金庸的武俠小說是各種宗教信仰的融會

幾乎每部金庸小說中都蘊含了中國傳統的儒、釋、道等各種宗教信仰。既有詮釋儒家思想的情節，又有對人們信仰佛教的人物解讀，還有對道家風范的描寫。但是筆者注意到了金庸作為文學大家，他對各種宗教精神的實質看法實際是有揚有棄的，并不是一味的推崇。

《神雕俠侶》描述郭靖率領襄陽群眾抵抗金兵入侵；《天龍八部》中喬峰以自殺之舉退胡兵的情節；《碧血劍》中關于袁崇煥部下應松等人在其死后帶領其子袁承志隱居，養精蓄銳預備東山再起的描述；《書劍恩仇錄》中關于陳家洛率領紅花會反清復明等這些俠客的描寫無不體現著自古以來的儒家思想的熏陶。比如對于儒家“仁”的思想，我們可以從小說人物歸宿上看到金庸的用心，他筆下的人物大都有著一個比較仁義的歸宿，就連惡人也是如此，就像《天龍八部》中的大惡人段延慶最后的結果是解脫，飄然而去，《倚天屠龍記》中頭號惡人“混元霹靂手”成昆最后也只是功夫全廢、雙目失明而已，這些充分體現了他儒家仁義的思想。

《天龍八部》的書名也源于佛家“八部天龍”思想，小說中的主要角色如喬峰、段譽、虛竹等及其他角色都是與佛教密切相關的，如段延慶就是在菩提樹下遇到刀白鳳的。自唐朝以來少林派便是佛家文化的典型代表，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幾乎每部小說都和少林寺脫不了干系，金庸筆下的少林派的確體現出了佛家慈悲為懷、嚴守戒律等特征，如《天龍八部》中少林方丈玄慈在被蕭遠山揭露出其犯了淫罪與葉二娘私生虛竹后，玄慈對虛竹母子表達了愧疚之情，隨后甘愿受罰而死。當然對于一些不知悔改的人物，金庸就沒那么慈悲，比如楊康的最后結局就比較慘。但在《神雕俠侶》中又為他的兒子楊過設計了一個從苦到甘再到苦苦等待、迎來美好生活的過程，這也是佛家慈悲思想的體現。

而道家的思想“清凈無為，順應自然”則更多地體現在小說中一些人物的經歷上，而代表道家的門派則主要是《射雕英雄傳》與《神雕俠侶》中的全真教，其中最能體現道家清靜無為、淡泊名利思想的便是掌教馬鈺和小龍女。馬鈺再三勸阻丘處機和江南七怪的比武行為，阻止不得后又到大漠教授郭靖武功，還不讓江南七怪知道；小龍女自小生活在古墓，深受道家思想的影響，她與楊過的相處過程就是對其傳授道家思想的過程，對楊過的人物形象改變起到了決定性作用。但與此同時金庸也對道教作了隱喻性的批判，如《書劍恩仇錄》中，葬身狼腹的張召重就出身武當道教；就連《射雕英雄傳》中丘處機嘔心瀝血調教出來的寶貝徒弟楊康，金庸設計的竟然是背叛父母、背叛師門的逆賊角色，結局很慘。

這些哲學思想的滲入，使金庸的作品思想內容更加深刻，內涵更加豐富，使武俠小說能夠充分反映當時的一些時代特色，具有時代意義。

三、金庸的武俠小說是各種傳統文化技藝的集合

金庸武俠小說對于傳統文化可謂是包羅萬象，因此他的小說不再是普通世俗文化讀物，而是變得更加高雅，更具有文學性，更具審美感。小說涉及古詩詞、琴棋書畫、陰陽五行、中醫理論、烹飪廚藝等中國傳統文化元素。

《射雕英雄傳》中瑛姑所作“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身處。相對浴紅衣”的這首詞反映了瑛姑酸楚的心情，為她的整個人物背景打下了伏筆。就連對黃蓉高超的烹飪水平的描述也是多次借助詩詞來表達，比如用豆腐和火腿做出了令天下第一美食家洪七公都贊不絕口的菜肴，還有一個充滿詩情畫意的名字“二十四橋明月夜”。《連城訣》的連城劍法就是唐詩劍法，連城訣的秘密藏在一本《唐詩選輯》當中，而連城劍法的每一個招式都是以其中的詩句命名的。在金庸小說中幾乎每個重要人物的出場都會通過詩詞進行描述，對人物塑造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而琴棋書畫更是部部有體現，如《倚天屠龍記》何足道邊撫琴邊與人戰斗，甚至多部小說中都提到琴聲具有殺人和治病等功效，令人嘆為觀止，用琴聲治病其實與現代采用音樂方法治療心理疾病有類似之處。《天龍八部》中在敘述段延慶與黃眉僧較量時有關于中國圍棋博弈理論的相關知識介紹，而蘇星河和虛竹的珍瓏棋局之戰其實是借棋藝來比喻人生哲理，可見金庸構思之巧妙。《倚天屠龍記》中描寫張翠山在與謝遜比武時用“銀鉤鐵劃”寫出的書法，可知此人應是書法大家。《射雕英雄傳》中借助黃藥師點評一幅水墨山水畫告訴黃蓉：“岳武穆這首詩寫的是池州翠微山，畫中這座山卻形勢險惡，并非翠微。這畫風骨雖佳，但少了含蘊韻致，不是名家手筆”就深刻地表達出了中國繪畫的含蓄美。

《射雕英雄傳》中華山論劍的五絕“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就是一個依照五行設計的完美范例。《碧血劍》中講到衢州石梁溫家五老的五行陣時就提及了中國五行學問的一些知識。《倚天屠龍記》中則更是有著關于太極拳與陰陽家的相關理論，少年張無忌在明教神醫胡青牛的蝴蝶谷暫住時就有大量關于中草藥、中醫醫療方面的描寫，張無忌治好寒毒的過程，其實是一個陰陽此消彼長相互轉化的過程。《笑傲江湖》中敘述武當、峨嵋幾大武林派別點穴工夫所提及的各種穴位，其實就是古老中醫知識的普及，當然點穴工夫是否那么神奇是另外一回事了。

金庸武俠小說就是對傳統文化和技藝的真實再現或者升華，甚至可能是虛構，這些傳統文化元素的融入也使武俠小說脫胎換骨，變為審美性極強的高大藝術作品。

四、結語

作為武俠小說的泰斗，金庸通過各種傳統文化技藝的融合將單一的武俠小說變成了集娛樂、趣味、科普于一身的傳統知識普及小說，這些蘊含在文章中的中國傳統文化，極大地增加了武俠小說的知識含量，提高了其武俠小說的認知功用，能給讀者更寬闊的認識視野。

廣大讀者閱讀這些展示傳統文化技藝的作品，無不感到腦洞大開，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甚至是目瞪口呆，深感自己知識的貧瘠。就像讀過《紅樓夢》的讀者都有要去試驗做茄鲞茄子的想法，金庸小說這些經典的傳統文化實際上也引起了廣大讀者的好奇心理。

參考文獻：

[1] 韓穎琦.通過金庸武俠小說教學對大學生進行中華文化教育[J].廣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4）.

作 者：韓濟陽，山東大學（威海）文化傳播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2016級在讀本科生。

編 輯：康慧 E-mail：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