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褪色的愛

朱素蓉

“老人拿著手機去店里維修，工作人員告訴他手機并沒有壞……老人突然哭著說，那為什么我的孩子們不給我打電話。”

我曾為這則網絡信息感傷不已，自責不已。

這段時間，領著我班的學生開展“孝善禮”主題活動。收獲頗多，感觸頗深。孩子們深情的陳述，源自心靈深處的懺悔。我也跟著他們笑了，哭了，省（xǐng）了。

往事一幕幕出現眼前。在我的人生歷程中，有兩個人讓我永遠無法忘記，也永遠無法報答。她就是我媽，他就是我爸。我媽現在已經與我陰陽兩隔了，一轉眼，就二十年了，但生活中時時都會想起她，有時甚至會因此而悄悄的落淚。少年時光也因她的離世而變得黯淡，少了許多快樂。不過父親的竭力付出，也讓我感受到了似遠實近的溫暖。

又是一年金秋時節，莘莘學子返校忙，家長們也紛紛為孩子而忙碌著。我也不例外，又踏上了新的征程——又一屆班主任歷程。

九月一日報名那天，下午時分，我反反復復清點著我的報名冊，心里滿是期待，滿是疑惑，閑暇之余也不斷向辦公室外張望。“今年讀書這么難，居然有學生這么晚都還沒來報道？”想著想著，一位父親模樣的中年人領著孩子出現在我眼前了，汗流夾背，氣喘吁吁，我知道他是在與時間賽跑。“老師，您是12班的班主任嗎？”我點了點頭，沒有多答理，然后開始準備報名程序。只見父子倆背略略靠攏了些，側著數錢的姿勢以及蘸著口水笨拙的數錢的手，還隱隱約約聽得嘰里咕嚕的對話。一會兒，那位父親，顫抖著把數了一遍又一遍的遞了過來，一瞬間，我愣住了……

此情此景，仿佛就在昨天。當我接過那被汗水濕透了的錢時，我的心仿佛被灼傷了般，有一種莫名的酸楚。真是二十年前父親送我上學時的復制品，烙在了我記憶的深處，無法刪除，反而日久彌深。

二十年前，父親也是這樣送我到離家百里開外的中學念書的。從清晨到黃昏。我和父親不知道越了幾重山，過了幾座橋，跋山涉水，幾經周折，日落時分，終于到校了。可是，報名涉及的大部分處室都下班了。做慣了農民的父親哪里知道還有“下班”這一說法。無奈之下，父親只有去動用他唯一的關系，找了我們老家在這所學校任教的一位熟人，在這位熟人的幫助下，最后終于報名了，父親懸著的心，也如釋重負了。

在這個陌生的都市，在這個夜色朦朧的傍晚，父親成了我唯一的依靠，在父親的帶領下，找到了自己的寢室，并安頓好了一切。此時，父親這才露出了些許笑意。

也到了平日里該吃晚飯的時候了，父親并帶著我開始轉悠著，估計是尋找實惠的飯店。

華燈初上，我和父親也擠進了這座陸離的都市，在燈紅酒綠的大街上徘徊著，不時用鄉下人好奇的眼神打量著這新奇的一切，聽著養尊處優的少男少女們的閑談，看著風度翩翩的成功人士。我的內心有種不合時宜的自卑感，可我在朦朧的燈光中瞅見：父親是那么的坦然，那么的堅毅。

在父親那里，我學會了做最好最真實的自己。

時光褪不去記憶。點點滴滴匯成記憶的海洋。

二十多年后，又是一個秋晨，薄霧籠罩下的校園格外靜謐，偶有小鳥忙碌覓食飛舞的身影，偶有黃葉翻飛，偶有遠遠近近的讀書聲在校園里回蕩，這一切孕育著寧靜的校園。

透過薄薄的清霧，穿過稀疏的枝丫，我看到了一位步履匆匆，身形略顯佝僂的男人，提著一個紅色的布口袋，里面裝得鼓鼓，正從A教學區趕往B教學區。我心里捉摸著：這么早就到學校了，什么時候岀的發？一定是入秋了，家長又送來了寒衣，里面也許還有家里舍不得吃的好東吧。想著想著，一種幸福感洋溢在我的心里，蕩漾在我的臉上。

往事歷歷在目，二十多年前，父親也是這樣的，一到深秋時節，總會提著塞得滿滿的布袋，早早地出現在教室走廊，或寢室，或操場上，一陣家常式的交流，總能讓人暖暖的。每次接過口袋都迫不及待地打開，除了常規的衣物外，都能有別樣的驚喜——總是我平曰里最愛吃的，然后與室友物分享，又可以美美地享受兩天。回想起每次校園走廊里短暫相聚，簡短的交談，匆匆別離，無數次深情目送：這一切都成為了我一生中幸福的回味，隨著歲月的流逝，更讓人懷念。

昔日的我，也就是今天的她，他，他們。今年我的孩子也上高中了，在異地求學，我送她時，盡管不再是那個布口袋了，也不再不分白天黑夜的步行了，也不像父親當年那樣露宿了，那個城市也不再像當年那樣陌生了。但父親當年送我的場景，還銘記于心，感動著我，鼓舞著我，內心深處的宏愿還清晰地記得，可是都還沒有踐行。

那時，所有的快樂和幸福都藏在糊涂里，時至今日才明白，那是滿滿的愛。只有您才可以無窮無盡為我付出，直到海枯石爛也不會停止的愛。

慢慢的，父親老了。可您領著我走過的每一段路都是一種領悟，一路上：朗朗的笑聲，懵懂的堅持，茫然的取舍，成功的自信，失敗的警醒……一路上，我學會了：“不必雕琢，踏踏實實做事，簡簡單單做人”的道理。每一段經歷盡管散發著地地道道農民氣息，但卻是那么珍貴，豐盈。

但您相信：你在哪，兒女們的心就在哪。你養我們長大，我們一定會陪你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