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法規認定的整體性規則探究

摘 要 運用三部檢驗法來認定技術法規，但是直接運用三步檢驗法來確定一項措施是否是技術法規卻不能準確的得出結果，究其原因便是忽視了在適用三步檢驗法之前，必須運用整體性的規則去分析爭議中涉及的措施，并且整體性規則貫穿在適用三部檢驗法的過程中，尤其體現在判斷爭議措施是否規定了產品特征的問題上。本文通過對比歐盟石棉案與海豹案中對技術法規的認定的差異，分析上訴機構所提出的整體性規則的含義以及適用的邏輯。

關鍵詞 技術法規 認定 整體性

作者簡介：姜雪，華東政法大學2015級國際法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際經濟法。

中圖分類號：D918.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6.047

一、問題的提出

在歐盟石棉案和海豹案中都涉及到了技術法規的認定的問題。

1998年，加拿大對于歐盟的“規制石棉和含石棉成分產品的措施”，請求WTO成立專家組。該措施中規定，為了保護工人和消費者，禁止生產、加工、銷售、進口、國內市場的投放和以任何名義的運輸任何種類的石棉纖維的活動，還規定了禁止的例外，即上述禁止不適用于某些已經存在的含有溫石棉纖維的材料、產品或者設備，在發揮同等價值的作用下，以現在的科學知識水平無法獲得比溫石棉對工人的健康威脅更低的替代物，另一方面根據使用的最終目的提供了各種安全的技術保障。并且例外只適用于政府機構列出的某些物質、產品和設備。專家組審理之后認為歐盟的措施并非技術法規。但是上訴機構不認同專家組的認定，認為從整體上把握歐盟的措施，把它分為三個部分：一是對純石棉產品（即石棉原料）的禁止，二是對含石棉成分的產品的禁止，三是例外部分，即在滿足一些條件下可以進口的產品。上訴機構運用三步檢驗法，即認定技術法規的三個條件：第一，爭議措施適用于可確定的產品；第二，爭議措施規定了產品特征或者與之相關的工藝和生產方式；第三，遵守是強制性的。在整體性的分析爭議措施之后，認為整個措施屬于技術法規。

2001年，加拿大和挪威針對歐盟的禁止進口和銷售海豹產品的措施請求WTO成立專家組。該措施有兩個法律文件，一個是基本規定而另一個是實施規定。在該案件中兩份文件被統稱為歐盟措施。在基本規定的序文中提到了歐盟公眾對海豹福利的擔憂并且需要保護因紐特人在海豹狩獵中的經濟和社會利益，在歐盟海豹制度之下為例外情況設置了一些條件。歐盟海豹制度關于海豹產品的市場投放設置了一些規則。而所謂的海豹產品是指既有加工的和未加工的，也有來源于或者從海豹上獲得的各種產品等等?；疽巹t的第三條規定了海豹產品投放市場的三個條件即因紐特人例外、海洋管理以及旅客例外，這些例外只能是非盈利和不具有商業原因，并且不應當損害基本規則的目的的實現，實施規定是對于基本規定設置了詳細的規則。上訴機構從整體上把握歐盟的措施，把它分為三個部分：一是對純海豹產品的禁止進口和上市，二是對含海豹成分的產品的禁止進口和上市，三是例外部分，即因紐特人例外、海洋管理以及旅客例外。同樣，上訴機構運用三步檢驗法認定，但是分析之后，上訴機構認為整個措施不是技術法規。

通過對以上兩個涉及的措施進行對比我們發現，每個措施都是包含禁止部分和例外部分，都是禁止某種產品或者含某種成分的產品的進口和銷售，并且在禁止之后設置了例外條件，同樣運用三步檢驗法來認定爭議措施的法律性質，是否是技術法規，卻得出了不同的結論。對于該問題，筆者通過分析兩個案件之后認為，是因為我們忽略了技術法規認定中的整體性規則。接下來，本文將簡要分析整體性規則的具體內容和邏輯運用。

二、整體性規則的內涵和邏輯運用解析

（一）整體性規則之運用——前提條件

整體性地分析爭議措施時，需要明白的前提是：認定一項措施是否構成技術法規必須是依據爭議措施的特征和案件的具體情況，并在分析中必須重視它的必須的和最基本的方面，判斷措施中的必須和基本的方面時需要仔細地審視措施的設計和操作。關于的爭議措施的特征的結論必須是依據或者考慮了整體的措施而不是單單分析其中的一部分、考慮它的設計與操作和它的最基本的方面，再確定其是否規定了產品特征從而判斷是否構成技術法規。

（二）整體性規則之運用——爭議措施的確定

在認定措施是否屬于技術法規時，首先需要確定一個爭議措施的范圍。尤其在在一項措施含有很多因素時更需要確定一項措施的范圍。這個問題之所以重要，在于在石棉案中專家組就錯誤的把一個爭議措施分為了幾個，并認為有些屬于技術法規，有些不屬于技術法規。

確定了爭議措施范圍，需從整體上分析該措施，指出爭議措施所包含的方面或者主要部分。比如在石棉案中的爭議措施可分為對純石棉原料的禁止、對含石棉成分的產品的禁止以及例外情況；在歐盟海豹案中爭議措施包括對純海豹制品的禁止、對含海豹成分的產品禁止以及例外情況。一般爭議措施內容會比較多而雜亂，在此處就需要注意從整體上考察和分析爭議措施，從而整理出爭議措施的主要部分。

（三）整體性規則之運用——爭議措施主要特征分析

確定了爭議措施的主要部分之后，便需要對措施的每部分進行分析。每一部分的分析，既包括對該部分內容的分析，是否規定了產品特征；也包括對該部分與其他部分的關系，以及在整個措施中的重要性的分析，從而判斷該部分是否是整個爭議措施的最基本的和必須的部分，是否是該措施的主要特征。對爭議措施的每個部分都進行分析之后，當其中的某部分既規定了產品特征，又是整個措施的基本的和必須的部分，構成措施的主要特征時，才能認為整個措施規定了產品特征，符合三步檢驗法的第二個要求，再符合另外兩個條件才能被認定為屬于技術法規。當然重要性和相關性的分析離不開對爭議措施在實施時的設計和操作的分析，也離不開對實際實施情況的調查。

下面以海豹案和石棉案為例進行解釋：

1.關于純海豹產品的禁止以及關于純石棉產品的禁止部分

在內容上，對于純海豹產品的禁止與歐盟石棉案中對石棉原料的禁止的規定類似，其并未規定任何的特征，因此該部分未規定產品特征。在與其他部分的關系上，對純海豹產品的禁止在整個爭議措施規制的范圍中占據著不可忽略的作用和地位，在事實上的貿易量也是占相當大的比重，上訴機構認為該部分是爭議措施的基本的和必須的一部分。總之，因為該部分并未規定產品特征，而且是爭議措施中基本的和必須的一部分，那么在認定整個措施是否是技術法規時必須考慮該部分在整個措施中的地位和作用。相比較在石棉案中，事實上對于純石棉產品的禁止對實際的貿易量并沒有影響，不屬于該爭議措施中基本的和必須的一部分，也不能顯示該措施的主要特征，從而對整個爭議措施是否是技術法規的認定并不會受該部分的影響。

2.關于含海豹成分產品的禁止以及關于含石棉成分產品的禁止部分

海豹案中，在內容上，專家組認為該部分以否定的方式規定了產品特征，并未考察該部分與其他部分的關系，以及該部分是否是整個措施中基本的和必須的一部分，是否是爭議措施的主要特征，就得出了整個措施屬于技術法規的結論。但是上訴機構不認同專家組的認定過程。上訴機構認為暫不考慮該部分是否規定產品特征，專家組未分析該部分與其他部分的關系就已經犯了錯誤。最終上訴機構認為必須結合其他的部分一起分析，才能得出最后的結論。在石棉案中，上訴機構認為在內容上，對于含石棉成分的產品的禁止以否定的方式規定了產品特征即所有的產品不得包含石棉成分。在與其他部分的關系上，由于措施中對于純石棉產品的禁止基本沒有作用，而對含石棉成分產品的禁止是整個措施的基本的和必要的一部分。

3.關于爭議措施的例外部分

上訴機構便報告中說明了該案件與石棉案件的不同，一是石棉案中是基于石棉的有毒性而禁止含石棉的產品，海豹案中是基于狩獵者、狩獵目的和類型。二是石棉案中對含石棉成分的產品的禁止是整個措施的基本的和必須的一部分，對比海豹案中的整個措施，含海豹產品的禁止是例外部分的派生。三是事實上一個產品是否包含是否含有海豹成分的核查時有一定的困難。

在海豹案中，專家組認為在內容上該部分中規定了從特定的狩獵者、狩獵目的和類型獲得的海豹可以被用在最終產品上，這種標準構成了可上市的海豹產品的客觀的可確定的特征，從而規定了產品特征。但是上訴機構認為對特定的狩獵者、狩獵目的和類型并不屬于產品特征，因此認為例外部分未規定產品特征。上訴機構接著分析該部分與其他部分的關系，認為禁止部分是允許部分的派生。換言之，上訴機構認為例外部分是整個措施中的基本的和必須的一部分，并且未規定產品特征，而禁止部分是例外部分的派生。石棉案中，上訴機構認為，石棉案中的例外部分的本質是遵守嚴格的管理性規定的前提下，含溫石棉纖維產品的使用。例外部分必須結合措施的其他部分分析才有意義，結合在一起才能真正的規范措施中禁止的范圍，該部分是屬于“可適用的管理性規定” ，為某些客觀特征的產品規定的強制性規定。

4.海豹案中爭議措施中的執行程序部分

該部分規定了海豹產品上市的程序性要求，上訴機構認為該部分是輔助的，從屬的地位。這部分規定了任何產品若想要進口或者上市必須符合上述標準而獲得證明文件，該證明文件表明該產品是否是原始部落的狩獵以及其他是否符合標準的證明。這部分的規定適用于含海豹成分的產品，但是只是用來確定可以獲得豁免的產品，結合例外部分一起看，這部分的內容顯然是輔助的，從屬的地位。

5.結論

綜上，上訴機構認為，對于純海豹產品的禁止，為整個措施中的基本的和必要的部分，未規定產品特征；對含海豹成分的產品的禁止，暫不考慮是否規定了產品特征，該部分根本不是整個措施的基本的和必要的一部分，并且不是整個措施的主要特征，并且結合例外部分來看，這部分是例外部分的派生。禁止部分結合例外部分來看，整個措施并不是禁止海豹產品在市場上流通，相反，它是基于狩獵者、狩獵目的和類型的標準而對海豹產品在歐盟的上市設置了條件，上訴機構認為這是整個措施的主要特征，而這并未規定產品特征，因此整體上來看，該歐盟海豹措施不是技術法規。

石棉案中，上訴機構認為對純石棉產品的禁止未規定產品特征，也不是整個措施的基本的和必要的部分。對于含石棉成分的產品的禁止，是實現爭議措施的主要部分，是爭議措施的基本的和必要的部分，規定了產品特征。對于例外部分，結合禁止部分來看規定了爭議措施禁止的范圍，并且屬于技術法規中的“可適用的管理性規定”。整體上看石棉措施，對含石棉成分的產品的禁止是整個措施的主要特征，規定了產品特征，屬于技術法規。

注釋：

WTO 報告WT/DS135/AB/R 第76-77段.

WTO報告WT/DS400/AB/R·WT/DS401/AB/R 第5.69段.

WTO報告WT/DS135/AB/R 第72段.

WT/DS400/AB/R WT/DS401/AB/R 第5.13段.

WTO報告WT/DS400/AB/R WT/DS401/AB/R 第5.58-5.60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