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幼稚鬼

檐蕭

那時候，我特別希望有個哥哥。

幫忙打架，要零花錢，或者在我和姐姐打架的時候，站我這邊，替我討回公道。可是沒有，我小時候的江湖地位都是自己闖出來的，我姐在我后退的時候，不踹我兩腳，逼我前進就已經很仁慈了。

那時候家里條件不好，穿她剩下的衣服，用她剩下的課本，爸媽工作，整日不見蹤影，她事事都管著我。

起初還有個姐姐的樣子，讓我印象特別深的是，陽光正好的時候，她坐在院里，給我扎頭發。我從小學開始就留長發，扎各種花樣的小辮子，學古裝劇中的造型，在班里出盡風頭，也全靠有她。隆冬時候，路兩邊的大雪沒過膝蓋，她牽著我上學。后來不知道受什么惡毒電視劇的影響，她開始以欺負我為樂，讓我聽從命令為榮。

可我是誰啊，小小年紀特別擰巴，她不溫柔對我，我也冷眉以對，專和她唱反調。

我故意晚起，錯開和她去學校的時間，學著泡面，不和她吃一鍋飯。

她當時在學校很有名，成績很好，還有其他什么原因我不太記得了，可能是贏了男生的時候比較兇，也可能是那時她已經出落得很好看了。

以前我以她為傲，學校遇到，會和同學說，那是我姐姐。后來我們吵架的次數越來越多，我遠遠看到她，冷哼一聲裝沒看見。走過了又豎起耳朵，聽同學喊她，可她一次也沒有問過我怎么樣。

我們吵得最兇的時候，彼此拳腳相向，好多天都不說話。雖然現在根本想不起來，究竟是為什么吵成那樣子。可能她越想讓我聽從，我就越反抗吧。

也有要好的時候。小學我個子矮，一直到六年級畢業，都是坐在前兩排。那時候我這個人還很討厭，以為成績好就是大英雄，不給同學抄作業，還告狀他們自習課鬧騰。理所當然，我被欺負了，喊來她幫我出氣，原以為會痛揍那兩人，結果被她狠狠鄙視了一番。

最早的時候，她在我眼里，是靠山，是仰仗。后來崩塌，水火不容。

她大我好幾歲，我三年級的時候，她已經開始上初中。印象里，她并沒有輔導過我功課，反而對我的學業要求更加苛刻。寫完作業之前，不讓看電視是我媽給她的命令，后來輪到我，加了一條，預習功課。

那幾年我是真煩她，恨不得一夜長大，把在她那里受的委屈都討回來。每次吵完架的口頭禪，就是“你等著，長大了我一定打贏你”。

說的好像只有我會長大一樣。

我煩她的原因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被親戚比較。

過年串門，發紅包，她永遠都是人群焦點，我特別特別煩那些人對我說，你怎么不像你姐姐一樣如何如何。她開朗，我木訥；她討喜，我擰巴；她好看，我剪了男生一樣的短發。

有人說，我們在成年后所做的一切重大的完善和對某種欲望的渴求，都是在找補兒時的缺憾，十幾歲前的人生經歷幾乎可以決定人一生中的走向。小時候我不如她聰明，長大了在人前會有些熊，小時候被她逼著在人前學懂事，現在放任自己任性。我們始終都是在尋找，復制那些被搶走的東西，安全感或者說，愛。

后記——

可能童年被限制太多，回憶起來都變得很淺淡了。

還是合適的年紀做適合的事吧，可能有些事，當時并不覺如何重要，卻會在潛意識里影響甚遠，自己都難以察覺。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