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老年心理學研究的地區與學科不均衡

邊玉瑩 張玉靜 劉萍萍 韓布新

(中國科學院心理健康重點實驗室 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北京 100101)

·調查研究·

中國老年心理學研究的地區與學科不均衡

邊玉瑩1張玉靜 劉萍萍1韓布新1

(中國科學院心理健康重點實驗室 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北京 100101)

目的 了解老年心理學學科發展的全貌，為該領域近期發展規劃提供指導。方法 對中國科學引文數據庫(Chinese Science Citation Database，CSCD)收錄期刊發表的885篇(1992-2015)老年心理學論文進行計量學分析。結果 總體而言，我國老年心理學研究近年呈現快速、合作發展趨勢；內容以應用導向為主，大多采用相關研究法，實驗研究比例較小；其中，75.6%以上相關研究論文來自于醫療機構和醫科高校，來自心理學研究與教學機構的研究僅占6.4%；研究論文發表的地區分布不平衡、與社會需求有差距。結論 我國老年心理學領域的研究近年快速增長，但科研力量和需求之間存在不匹配和不平衡性。

文獻計量學；老年心理學；老齡化；地區均衡；學科差異

老年心理學是研究老年人心理活動特點和規律的科學，是老年學和心理學的重要分支〔1〕。文獻計量學是一種借助文獻的各種特征信息，采用數理統計的方法描述、評價和預測科學技術的現狀和發展趨勢的有效方法〔2〕。截至2015年底，已經發表的7篇老年心理計量學分析報告主要關注老年心理健康〔3～9〕。本文擬關聯分析老年心理研究與老齡化、高齡化人口分布對比，以考察老年心理科研力量與科研需求之差異；另外還分析了關鍵詞頻次分布、研究方法以確定當下我國針對老年群體的主要研究內容和實驗方法等，以梳理本學科研究現狀。

1 對象和方法

1.1 文獻檢索 2016年7月11日，通過中國期刊全文數據庫(CNKI)以“老年”和“心理”為關鍵詞檢索出1992～2015年19 000多篇文獻；發表于130種中國科學引文數據庫(CSCD)期刊的文章924篇。剔除重復的論文、會議摘要及征文通知，并且通過閱讀題目、摘要(必要時瀏覽全文)等排除研究主題與老年心理相關性不大的論文，最終確定885篇(其中1篇文獻作者單位不詳)。上述人工逐篇篩選的過程由1名心理學專業老師和1名博士生完成。

1.2 分析類目 參照前人研究〔3～9〕，本文分析類目確定為發表年代、期刊名稱、研究主題或目標、研究人員、研究地區和研究機構等；此外，對初步篩選后文獻的研究方法和實驗設計逐篇查閱和編碼。研究設計方法編碼為相關研究、真實驗設計、準實驗設計、非實驗設計、量表修訂與信效度檢驗、述評和案例分析〔10〕。該編碼由1名心理學老師和3名碩士共同完成。

2 結 果

2.1 文獻的時間分布趨勢 以3年為時間單位，CSCD期刊發表老年心理文章總數呈上升趨勢。1992～1994年有3篇(0.34%)，1995～1997年有8篇(0.90%)，1998～2000年有46篇(5.20%)，2001～2003年有79篇(8.93%)，2004～2006年有84篇(9.49%)，2007～2009年有131篇(14.80%)，2010～2012年有221篇(24.97%)，2013～2015年有313篇(35.37%)。具體可分三個階段，1992～1997年間老年心理學論文發表的數量很少，僅11篇(1.24%)；1998年后緩慢的持續上升，至2006年間，共發表209篇(23.62%)；2007年后，老年心理這一研究主題得到越來越多研究者的重視，相關研究增速較快。2012至2015年間，每年平均有104篇文章發表。

2.2 文獻發表的期刊分布 諸多老年心理方面的研究論文發表在醫學類期刊上。其中刊登6篇以上文獻的16種期刊分別為《中國老年學雜志》426篇(48.14%)，《中國全科醫學》42篇(4.75%)，《中國心理衛生雜志》36篇(4.07%)，《中華護理雜志》33篇(3.73%)，《中國行為醫學科學》22篇(2.49%)，《廣東醫學》22篇(2.49%)，《中國臨床心理學雜志》20篇(2.26%)，《護理學雜志》15篇(1.69%)，《包裝工程》12篇(1.36%)，《中華老年醫學雜志》11篇(1.24%)，《重慶醫學》9篇(1.02%)，《解放軍護理雜志》9篇(1.02%)，《中國康復醫學雜志》9篇(1.02%)，《中國神經精神疾病雜志》8篇(0.90%)，《中國護理管理》6篇(0.68%)，《中華醫院感染學雜志》6篇(0.68%)。共發表686篇文獻，占論文總數的77.5%。王輝等〔3〕的分析包含《中國老年學雜志》《中國心理衛生雜志》《中國行為醫學科學》《中國臨床心理學雜志》《重慶醫學》和《解放軍護理雜志》，但排名順序與本文有些不同。《中國老年學雜志》關注老年心理的研究，相關文獻占總文獻的近半數，說明老年心理學領域研究內容的偏態化，導致投稿方向過于集中。同時也與CSCD收錄的心理學類期刊較少有關。因此，需要增加老年心理學方面的期刊；同時，提升老年心理學研究的廣度和深度，例如《包裝工程》的12篇文獻關注老年產品設計。

2.3 研究以合作為主 121篇(13.67%)獨著論文占老年心理學文獻總數的13.67%；合著論文764篇，占論文總數的86.32%。其中，2人(181篇)、3人(180篇)、4人(155篇)、5人(121篇)、6人(54篇)、7人以上(73篇)合著的論文分別占20.45%、20.34%、17.51%、13.67%、6.1%和8.25%。因此，老年心理學研究以2～4人的合作為主。該結果同王貴生等〔6〕報道結果類似。不同機構間的外部合作占合著論文總數的37.83%。

2.4 論文機構所在地的老齡化和高齡化情況 第一作者所在單位既反映研究成果版權，也體現研究所在地，其空間分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會需求、科研團隊的現實存在。總體上，第一作者所在單位來自于醫學機構(包括精神衛生中心、療養院和疾控中心)的651篇(73.56%)文章，分屬于臨床醫學、精神病學、基礎醫學、心血管學、預防醫學、中醫學等多個學科。換言之，大部分老年心理論文來自醫院、醫科院校和公共衛生機構，包括醫學院、高校附屬醫院和精神衛生中心等。進一步分析醫院類目下的論文，心理科工作者作為第一作者發表19論文比例是指論文數占論文總數(885)的比值；老少比計算數據來源：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統計局第6次人口普查數據〔11〕、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統計處〔12〕篇(2.15%)；精神科工作者發表39篇(4.41%)，腦與神經科工作者發表24篇(2.71%)。值得注意的是，心理學機構發表的文章(60篇)僅占總數的6.78%。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發表34篇，是老年心理學研究團隊之一。

表1 老年心理學研究論文數量、老齡化程度及需求比的地區分布

按第一作者所在的地區(表1)，除去國外機構的6篇，核心論文的發表數在地區分布上存在不平衡。北京、廣東、上海等經濟較發達的地區發表論文數占全國總數的30.73%，河北省發表的論文數占7.57%。部分東北地區(遼寧、黑龍江)、部分華北地區(天津)、部分華東地區(江蘇、浙江、安徽、江西、福建)、部分華中地區(湖北、湖南)和四川、重慶地區各省份發表的論文數僅占總數的2.00%～5.00%，而部分西南和西北地區的省份，如甘肅、青海、云南、內蒙古、寧夏等各自發表的論文占總數尚不到1.00%。CSCD收錄文獻的研究者研究單位屬于香港的文獻數量不足1.00%。可以預期，隨著社會需求的增多和科研實力的發展，這些地區的論文數量將不斷增加。

“老少比”是衡量老齡化程度的重要相對指標〔13〕，筆者將其作為衡量各地區老年心理學研究需求的指標，以該地區“論文發表數/老少比”作為衡量各地區老年心理研究現狀與需求差異的指標。老少比=〔≥65周歲的人口數 ÷(0～14周歲人口數)〕× 100%；需求比=論文發表數 ÷ 老少比。

表1表明，老齡化程度較高地區一般研究論文數較多(如北京、上海、江蘇、浙江、吉林等)，老齡化程度較低地區則研究論文數較少(如西部的西藏、新疆、寧夏、青海、貴州等)。也有例外，如廣東的老年人比例較低，但其發表文章數名列全國第2；而個別老齡化程度較高的地區(如天津等)研究論文發表數處于中等偏下的水平。此外，高齡化是老齡化的必然結果。中國老年學與老年醫學學會評選的76個“中國長壽之鄉”〔14〕，大多分布于南方的江河流域，其中有25個在廣西壯族自治區。長壽鄉個數位列全國第1的廣西發表文章數僅居第23名。另外，四川、福建、海南、江西、貴州等諸多有長壽之鄉的省份地區發表文章也不多。加大對長壽地區的科研投入，考察長壽的生理和心理機制可為實現健康老齡化提供理論指導和方法支撐。

2.5 關鍵詞和研究設計分析 885篇文章有3 571個關鍵詞，去重后有1 790個，見表2。頻率最高的6個關鍵詞依次是老年人、生活質量、抑郁、老年、心理健康、心理干預。關鍵詞表明老年心理學研究集中于老年人生活質量和一般心理特征及其影響因素、針對老年患者的臨床心理干預和護理的身心康復效果、導致老年患者病癥的相關因素3個方面。

885篇文章中，相關研究(56.61%)居多。研究者通過問卷、訪談及生理測量等方法，收集研究對象的多方面信息，然后通過統計分析確定其中多個變量之間的相互關系。準實驗設計采用時間序列設計的方法，進行多次測量；或者無法隨機選擇控制組和實驗組，這些實驗設計主要是為了發現或論證某些心理干預或某些醫療方法在改善心理健康等方面發揮著顯著作用。采用非實驗設計的研究大多沒有設置控制組，而是針對單組患者或者研究對象進行干預護理的前測和后測；或者采用回溯設計，比如通過分析病例得到一些有價值的研究結果等。準實驗設計和非實驗設計對變量的控制較弱，本質上屬于相關研究〔10〕。在所有的相關研究中，采用準實驗設計和非實驗設計的文章約占其1/5。真實驗設計(21.92%)的文章大部分隨機選取控制組和干預組來進行測量分析。除此之外，納入計量分析的文章還包括一些綜述(18.31%)、思辨論述、案例分析報告、量表信效度的分析報告等。

表2 出現10次以上的關鍵詞

3 討 論

本文結果表明，近年我國老年心理方面的研究呈現快速上升趨勢，且合作模式已經成為老年心理學研究的主要形式。值得注意的是，3/4以上老年心理相關的論文來自醫學領域，而心理學領域發表的相關論文較少。這提示醫學和心理學領域科研人員有各自的優勢，應加強跨學科合作，從而提高老年心理研究的科研水平和深度。中國需關注科研力量和需求之間的不匹配和不平衡性。另外，廣西、四川、福建、海南、江西、貴州等諸多有長壽之鄉的地區，發表的文章數較少。科研實力較薄弱的長壽之鄉所在地區發揮其難以替代的天然優勢，而科研實力較強地區發揮人力資源優勢，則可以形成全國范圍的科研網絡，加強老年心理學研究，探尋影響個體長壽的心理因素，指導個體實現健康老齡化。中國心理學會、中國老年學與老年醫學學會、中國心理衛生協會皆有老年心理專委會，可以組織全國跨學科隊伍聯合攻關。

中國老年心理方面的研究近年快速增長，但是仍然存在下列幾點不足：(1)實驗設計方法的限制。大部分研究論文采用流行病學的相關研究方法，用以考察多個變量之間的相互關系，嚴格控制實驗變量的實驗設計研究較少。當然，很多應用或臨床研究中因自變量難以或不能控制，且需要考慮生態效度，不能在實驗室中進行，只能在現場情境或難以控制的條件下進行準實驗或非實驗研究。(2)研究內容相對局限。一些真實驗設計的研究主要是通過隨機選取控制組和干預組，考察心理護理干預或醫療方法的療效，大部分是關注老年人的心理健康、臨床心理護理和干預的應用研究。關于老年人的感知覺特點、認知機制、行為模式等，國外已有較多研究提供支撐和借鑒〔15〕，但針對中國社會和文化背景下老年人的認知、情緒、態度和價值觀等方面的研究較少，過分依賴國外成果。(3)我國尚缺乏系統的橫向連續跟蹤設計研究。這種方法既有橫向研究，也有縱向研究，被認為老年心理學領域最有效的研究設計。研究可以考察測量時間和年齡在心理特征發展中的作用。如果選擇的年齡范圍較大，測量的次數越多，研究的價值就越大〔16〕，比如美國著名的西雅圖跟蹤研究(the Seattle Longitudinal Study)、德國柏林老齡化研究(Berlin Aging Study)等都是這種研究設計。最后，我國尚缺乏針對本土文化觀念的老年心理學的理論模型等。建立理論模型需要提出假設，凝練一些變量之間的關系，用以解釋、預測甚至預防一些現象，是科研工作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未來的研究需要增強心理研究的專業性，嘗試多種研究方法和技術手段，構建我國老年心理研究的理論基礎和知識體系，更全面地促進老年心理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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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中國老年學學會.中國長壽之鄉〔EB/OL〕.http：//www.gschina.org.cn

15 張艷瓊.基于文獻計量學的我國心理學學科半衰期分析〔J〕.圖書與情報，2014；158(4)：6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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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20修回〕

(編輯 曲 莉)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31600887)

韓布新(1966-)，男，研究員，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心理健康發展、認知年老化和宗教心理學研究。

邊玉瑩(1993-)，女，在讀碩士，主要從事心理健康與認知年老化研究。

R395

A

1005-9202(2017)10-2525-04；

10.3969/j.issn.1005-9202.2017.10.080

1 中國科學院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