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青少年體育增強青少年體質的意見》頒布10周年的紀念

摘 要：本文闡述了對中央7號文件意義、作用及局限性的認識，探討當前學校體育改革的形勢和任務。

關鍵詞：中央7號文件；頒布；10周年；紀念

中圖分類號：G633.9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2410（2017）05-0006-03

今年，是學校體育界簡稱的“中央7號文件”，即《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青少年體育增強青少年體質的意見》（以下簡稱中央7號文件）頒布10周年。此時此刻，筆者作為起草者之一、宣傳者之一、落實者之一，不免有些激動和感慨。我激動這個文件的深遠意義，我感慨這個文件的作用不夠；我激動體育春天的腳步越來越快，我感慨時間飛過時不我待。今天，我就借《體育教學》的這個紀念專欄，談談自己對中央7號文件的意義和作用以及當前中國學校體育的一些認識，以幫助大家共同銘記這個重要的文件，共同探討當前學校體育改革的形勢和任務，共同展望今后學校體育的改革與發展。

如果有人問我，怎么看待和評價中央7號文件的意義和作用，那么我的回答是“宏觀的作用和意義極為明顯，微觀的作用和意義并不顯著”。

一、中央7號文件的意義：全面提高了全社會和各級教育領導對青少年體育的高度重視

筆者認為中央7號文件是中國改革開放后，重新高度認識青少年體育工作的意義的開端，是新時期學校體育發展的最為響亮的進軍號。中央7號文件頒布在一個極為特殊的形勢下，那時中國經濟在超高速地發展，但中國學生的體質卻快速地連續近30年在下降，國民身體健康水平出現問題；那時國家硬實力快速增強，但軟實力發展卻遲遲跟不上；那時教育領域里應試教育傾向越來越嚴重，素質教育的推進卻舉步維艱；那時新世紀開始的體育新課改已全面推進，但改革理念和改革方法卻屢遭質疑；那時奧運會即將在北京召開，中國奧運健兒登上金牌榜第一指日可待，但全民體育和青少年體育卻成為世界質疑和詬病對象，競技體育強國和國民體質弱國形成鮮明反差；那時中國經濟發展的“人口紅利”即將使用殆盡，而可以替代的“人才紅利”和“健康紅利”卻進展緩慢呼之難出……中央7號文件就誕生在這樣重重疊疊的國家發展的大背景下。在今天回頭望去，這些發展的需要和尖銳的發展問題更加地清晰和明了，因此中央7號文件的頒布是及時的，是極為必需和必要的，因此中央7號文件的意義，準確地說是中央7號文件的宏觀意義非常重要，作用也比較明顯，對比中央7號文件頒布之前，我們能清晰地感受到如下明顯的變化。

1.中央7號文件給了全國人民一個“中國學生體質連續多年下降”的嚴重警示。中央7號文件之前，雖然全社會和教育界都知道學生的體質有問題，但不知道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嚴重程度，伴隨中央7號文件的系列文件、報道、專家評論讓全國人民知道了中國青少年的體質已經非常嚴重，形勢非常嚴峻，他們終于從心里產生了觸動，內心開始與國家的危機意識互動。

2.中央7號文件讓各級教育管理部門更加清晰地意識體育的薄弱和體質的下滑是自己的失職。中央7號文件之前，雖然教育界都知道要德智體全面發展，但總覺得學生的體質有多方面的原因，體育課和課外鍛煉只是一個原因而已，但中央7號文件作為中共中央文件全面闡述了學校體育的問題所在，這無疑是對各級學校體育管理者的鞭策，他們也從心里產生了觸動，內心開始把國家的危機與自己的盡職相聯系。

3. 中央7號文件給了全國青少年帶來了“億萬青少年陽光體育運動”的召喚和平臺。伴隨著中央7號文件的“億萬青少年陽光體育運動”在活動的層面上給予全國的學校和學生以豐富多彩的召喚，如“體育藝術2+1”“冬季長跑”“學生體育健康標準達標”“體育大課間”“體育課程教學改革”“學?？鞓敷w育園地”“體育與健康相結合”等等，可謂豐富的各種體育鍛煉措施召喚著學生們在課內、在課外，在春季、在冬季的體育鍛煉。學生們也終于從心里產生了對體育的觸動，青少年們開始將自己的體育鍛煉與國家民族的發展產生了互動。

4.中央7號文件給中國學校體育的改革指明了方向。中央7號文件之前，學校體育的改革處在全方位的摸索階段，甚至在體育新課改中還有許多不正確和不健康的“假改革”傾向，如“淡化運動技術傳授”“溫情化”和“松散化”傾向等，而“2+1”強調了運動技術的掌握，“冬季長跑”強調了刻苦鍛煉精神，而“大課間”和“學生體質健康標準的達標”則強調了要求、紀律等，中央7號文件也與新課標的修訂形成互動，端正了體育課程教學改革的方向，指明了學校體育改革任務的基本方向，學校體育改革終于不再拘泥空洞的理念和未經驗證的國外經驗，開始與中國新時期發展的大方向產生更緊密的互動。

二、中央7號文件的無奈：沒有促進學生體質的大幅度提升，沒有明顯地促進學校體育教學質量的提升

2007年中央7號文件頒布后，國家進行過“全國學生體質監測”的工作，也進行過《國家學生體質健康標準》的年年報送和幾次抽查的工作，但是我們都沒有得到通過中央7號文件的要求和“陽光體育運動”召喚，中國學生體質得到大幅度、大面積提高的信息，雖有“下降趨勢得到遏制”之類的說法，但是怎樣的遏制，怎樣的提升卻沒有精準的解說，讓人感到更多的是一種戰線信心的鼓勵和工作的自我肯定。可能有人會用“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來解釋這種現象，對此筆者完全同意，筆者在這里直言中央7號文件的無奈，其實就是要和大家分享這個觀點：在應試教育依然強勁的今天，在體育意識依然薄弱的中國，如果認為靠一個重要的文件，靠推進一個誰都不用去負責任的“陽光體育運動”就能解決“學生體質連續30年下降”的問題實在是過于天真了。

說到體育課的教學質量，那更是問題嚴峻了。近日，筆者領導的“全國學校體育聯盟（教學改革）”團隊到西北部的一個地級市調研，這個地級市有八個縣，其中七個國家級貧困縣，剩下一個是“插花貧困縣”。在那里，我們看了兩節體育課，一節課是教學生“蹲踞式起跑”，一節課是教學生“前滾翻”，我們感覺瞬間就回到了幾十年前的體育課，如此陳舊單調的教材，如此古板無效的教法，讓人感到了“假教學”的意味。我們絲毫無意批評那里的老師們，他們應該是足夠努力了，我們只是想借此提醒廣大體育同仁，我們應該看到：在祖國大地上，許多的地方、許多的學校，中央7號文件的影響相當有限，“陽光體育運動”的“陽光”還有許多照耀不到的死角。這些死角有：那些追求考上清華、北大百分比的“應試高中”；那些全校連一個體育專業畢業的體育教師都沒有的小學；那些連50米跑都沒有場地的學校；那些面對“安全校鬧”束手無策的學校；那些體育教學內容還停留在七八十年代的學校；那些體育課上依然“放羊”運動負荷和練習密度雙低的學校；那些把場地上的云梯、爬桿、爬繩、肋木、秋千，甚至單杠、雙杠都拆光的學校；那些上體育課時把學生集中在教室由體育老師看到下課的學校，一個校長就信奉“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體育就是跑跑跳跳、玩玩鬧鬧”的學?！覀冊囅耄恳粋€中央7號文件能否立即轉變這些學校的體育形勢，能否迅速改變“體育課程教學質量低下”的問題？答案必是否定的，有時，一個偉大的中央文件的頒布還趕不上換了一個重視體育并理解體育的好校長來得立竿見影呢。

三、中央7號文件的缺憾：缺乏指向真實問題的可以統領學校體育改革和體育教學改革的路線圖和方法論

中央7號文件是一個偉大的文件，同時也是指向一個很具體問題的文件，因此，中央7號文件應該精準地針對核心問題的解決，提出清晰的解決策略、推進路線圖和工作方法論，但是中央7號文件似乎在這一點上做得不夠，僅舉以下三例說明：

1.要大幅度、大面積地增強學生體質，那么如何做才能實現到呢？是不是應該提出“精準地針對《國家學生體質健康標準》達標不及格的學生進行有針對性體育鍛煉，盡快消滅不及格現象”的路線圖和方法論，促進胖孩子減肥、瘦孩子強身、慢孩子增速度、硬孩子練柔韌、耐力差練長跑、力量差練體操。如果在普遍促進鍛煉的基礎上抓住這些特殊人群，如果基本消滅不及格，按全國不及格率5%計算，2億學生的5%，就是1000萬學生，就叫“大面積”，如果全國學生不及格的變及格，一半及格的變良好，一半良好的變優秀，那就叫“大幅度”。但是，讓人感到缺憾的是中央7號文件提出了增強學生體質的要求，但沒有提出清晰的能迅速提高學生體質的路線圖和方法策略。

2.要讓學生較好地掌握運動技能，在畢業時具有2項以上的運動技能（“2+1工程”）提高終身體育鍛煉能力，那么如何做才能實現呢？是不是應該提出要根據學校情況“一校一品”“一校多品”“一生一長”的中小學體育課程模式，提出進行“打破班級上體育課”的選擇性和專項性的體育教學改革思路，以徹底打破“蜻蜓點水、低級重復、淺嘗輒止、半途而廢”的舊式低效的體育課堂教學模式，讓各個學校根據傳統、體育教師、場地、器材、資源的情況開設同年級內的選修式體育，全年級同一時間上體育課，上體育課同學們分散到各個“項目班級”，有學乒乓球的、有學籃球、有學健美操、有學踢踏舞的、有學柔道的、有學軟壘的、有學趣味田徑的……這樣，就可以讓學生能根據自身的特點和愛好“因材施學”地進行比較系統的技能學習，較好地掌握1-2項運動技能，形成終身體育鍛煉的能力，但是，也讓人感到缺憾的是中央7號文件只提出了學好運動技能的要求，但沒有提出清晰的確保學生能學好技能的路線圖和方法策略。

3.要改革學校的運動會，那么如何做才能實現這樣的改革呢？運動會改什么呢？不外乎是改“少數人在跑，多數人在曬太陽”，是改“熱熱鬧鬧、玩玩就算、玩玩就散”，是改“學校運動會不促進體育課堂教學和課外鍛煉”，那么是不是應該提出具有全員性、教育性、鍛煉性、趣味性和社會聯動性的“全員運動會”的路線圖和方法論呢？號召全國學校創編能讓一個年級一起比賽的運動會項目，能讓每一分鐘都是歡樂海洋的賽制和分組，能讓學生為取得運動會的勝利提前三個月就開始自覺鍛煉的比賽內容呢？如此，學校運動會會大變化、體育教學會大變化、體育教師會大變化、班主任參與體育的情況會大變化、校園文化會大變化、學科融合會大變化、學生的體質和技能也會大變化。但是，讓人感到缺憾的是“7號文件”提出了改革學校運動會和競賽的要求，但沒有提出清晰的改革路線圖和相應的方法策略。

這樣的例子很多，篇幅原因僅以三例說明。

四、中央7號文件的局限：缺乏指導更多的、可行的、行之有效的體育改革的內容與方法

中央7號文件以后，很多教育管理部門的領導和校長開始逐漸重視體育了，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過去是“說起來重要，做起來次要，忙起來不要”，而現在更多的時候是“想清楚重要，說起來重要，想做沒道道，趕去問體教，體教也無道，于是就放掉，忙起更忘掉”。雖然中央7號文件是一個大文件，同時也是一個應該具有實踐指導性的文件，其實中央7號文件也提出了“體育大課間”“冬季長跑”“2+1工程”這樣的工作方案，但是筆者覺得還不夠到位，有的方法生硬了點兒，有的不夠具體、操作性差了點兒，因此總體效果也一般，中央7號文件應該拿出更多可行的，而且是行之有效的體育改革內容與方法去指導各級教育行政管理部門的同志們、校長們以及廣大的體育教師們，例如：

1.通過給予“體育趣味課課練”的內容與方法，提高體育課堂增強學生身體素質，提高學生身體基本活動能力的效果；

2.通過給予“全員運動會”的內容與方法，提高學校運動會的教育性、全員性、趣味性、教學反饋性、社會聯動性和學科融合度等；

3.通過給予“打破班級上體育選修課”的排課方式，實現“一校一品”“一校多品”的課程模式，提高體育課堂的有效性和教學質量，實現“一生一長”的目標；

4.通過給予“快樂體育園地與配套課程”的內容與方法，美化校園體育環境，促進學生的身體練習和感統訓練；

5.通過給予“體育與健康相結合”的內容與方法，提高學校體育在學生保健、衛生、安全、作息、減肥、矯正、心理健康等方面的積極作用，有效提高學生身心健康水平；

6.通過推進“體育爸爸會”“體育媽媽會”的實踐，拓展“體育家校結合”工作方法，提高體育在家校之間的理解和互動，加強學校與社會的聯動和互助；

7.通過推介《體育弟子規》《體育三字經》這樣的教育內容與方法，促進對學生進行良好道德品行教育，提高體育進行文明行為教育的效果；

8.通過給予“專兼職體育教師在實踐中專業化成長教材系列”和“體育行動研究方案”的內容與方式，以提高專兼職體育教師的能力與素養……

當然，十年前，上述有些體育實踐成果還沒有出現，但無論如何，中央7號文件在給予基層有效改革方法的不足這個問題上，確實也是個真實的局限。

五、結語

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中央7號文件頒布10年了，今天無論是看它的意義，還是看它的局限，都遠比10年前看得更清楚、更明白，我們大家在這里發文紀念它、評論它，決不是為了放個馬后炮，當個“事后諸葛亮”，也不是為了單純的紀念和懷念，更不是一味地贊揚和批評。我們今天回顧和紀念中央7號文件，是為了總結，為了展望，為了今后的方向，為了深化改革。讓我們大家共同記住 中央7號文件這樣一個至今還深遠地影響中國學校體育的黨中央的偉大號召和要求，不忘初心，繼續前進。

本文作者簡介：毛振明，北京師范大學體育與運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基礎教育質量監測協同創新中心首席專家，全國學校體育聯盟（教學改革）主席，教育部中小學體育教學指導委員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