譜寫三國英雄的新篇章

謝柏梁

〔摘 要〕對湘劇《趙子龍計取桂陽》的故事小說來源以及新編的創作性，劇目呈現狀態等進行評論

〔關鍵詞〕湘劇 三國演義 保護傳承

湖南省桂陽縣湘劇保護傳承中心創作的大型湘劇《趙子龍計取桂陽》，近二年來從桂陽演到長沙，從省城演到京城，得到了戲曲觀眾和專家學者的一致好評。如何進一步弘揚歷史上英雄人物的事跡，進行著名文化原型的延伸與弘揚，這是關乎到復興與光大中華傳統文化大業的重要事業，也是數典不忘祖的重要舉措，更是重拾民族記憶、樹立文化自信的積極作為。

在我國歷史上，三國時代格外具備波譎云詭、氣象萬千的戲劇性，所以在戲曲、小說和其他俗文學史上，占有特別重要的位置。“漢三千，唐八百，演不盡的三國戲”，說的就是三國劇目之多、之好、之具備觀眾緣的特別現象。其實何止在中國，就是在日本、韓國等東亞國家，三國故事都受到了廣泛的歡迎。近些年哈佛大學的教授們，認為三國、水滸和西游題材的小說戲曲，相比較《紅樓夢》而言，可能更中國、更世俗，更加能夠在中國老百姓的心海中激起共鳴。

相比較而言，三國人物當中蜀國的劉、關、張和諸葛亮影響更大，戲份更多。盡管趙子龍在《甘露寺》等劇中也每有出現，但充其量也只是大配角而已。由國家一級編劇龔孝雄擔任編劇，國家一級導演賀希娟執導的桂陽湘劇《趙子龍計取桂陽》，則將趙子龍鮮為人知的計取桂陽成為太守的故事，予以了濃墨重彩的生動演繹。該劇于2015年7月首演，11月參加湖南第五屆藝術節展演，今年（2016年）夏天又作為湘戲晉京方陣中的一家縣級劇團，在北京贏得了贊譽，獲得了口碑。更為重要的是延伸、拓展和重新塑造了趙子龍這一民族英雄形象，這是在三國英雄譜上的新擴容、新發展與新的突破。

以往的小說、戲曲與評話等俗文化形態中，關于趙子龍無非是“忠、勇”二字。謂其忠，是說他盡管武藝超群，不在桃園三結義的核心圈子之內，但卻始終對于劉備與蜀漢的事業忠心耿耿，肝腦涂地在所不辭；謂其勇，是說其建立在高強武藝基礎之上的一系列壯舉。其中最令人所稱道的是在百萬軍中左沖右突，救出阿斗的英勇事跡。

湘劇《趙子龍計取桂陽》獨辟蹊徑，別出心裁地根據《三國演義》52回“趙子龍計取桂陽”和《三國志·趙云傳》有關本事踵事增華，加花變奏。該劇以赤壁之戰后劉備奪占荊州、南郡、襄陽并以此為基地乘勝擴張，于公元209年發兵南征零陵、桂陽、武陵、長沙四郡，調賦稅以充軍實，積錢糧以固根本為背景，重點演述趙云奉命征討桂陽中所體現出的智慧與機智。體現其以百姓為根本、以民生為旨歸的一片仁心，體現出其以計獲城、以德服人的人文主義情懷。

該劇極為嚴峻的戲劇情勢是“奉了主公軍師令，三千精兵取桂陽。出其不意打巧仗，隨身只帶五日糧”。時間緊任務急，如若五天之內攻不下桂陽城，一是違背了軍令，二是糧草不敷用度，又從總體上看耽誤了主公收復湖湘、建立根據地的大業。因此，只有大肆掩殺、速戰速決才是唯一的致勝之道。

除此之外，還有赤地千里、一片干旱的天災，又加上桂陽太守趙范為了阻擋大軍進城而沒收水井的

人禍，并挑唆身為芙蓉寨主的寡嫂樊氏夫人，令其與趙云交手的權謀，更有投書長沙郡守，搬兵求援的策略。一切都布置完畢之后，他又派兵與芙蓉寨人馬相互策應，火燒趙軍的糧草……在趙范的如意算盤中，十日之內，長沙援兵即到，到那時里應外合，把缺糧無水的趙軍一舉全殲，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面對趙范的圍追堵截與蓄意偷襲，趙云一是親自找尋水源，挖井修渠以緩解天災；二是將計就計將糧草置換成泥土干柴；三是將生擒的鮑龍將軍放回桂陽城，拜托他作為本鄉本土的人將城中百姓疏散，免得百姓們為趙范當人肉盾牌；四是放了被活捉的樊氏夫人，告知趙范偽造書信的實情，反過來又希望芙蓉寨能夠借予糧草……如此計出多端，都是為了免得生靈涂炭，不忍百姓犧牲。

所以鮑龍才感嘆“趙子龍忠肝義膽為黎民，今夜晚出意外親眼得見心震驚。心里裝著老百姓，寧愿自己受欺凌”。

所以趙云才為樊氏松綁，道出“今日一戰，為求永世太平”的原委：“取桂陽實不忍涂炭生靈，因此上駐守城外把兵藏。我這里一忍二避三退讓，你保他助紂為虐不應當。勸小姐棄惡從善迷途返，保桂陽太平盛世萬年長”。至于荊州劉表，“十八年前未開戰事，何來與你殺父之仇”？這就解開了樊氏報殺父之仇的心結。凡此種種，看起來只是趙云的計謀，實際上是智慧，歸結點是民本、民生之護佑，是拯救桂陽百姓與軍士于水火之間的人文情懷。這也是劇作家龔孝雄生于斯、長于斯、感恩于斯、回報于斯的藝術之回饋和蒼生之關照。

《趙子龍計取桂陽》的編、導都是畢業于中國戲曲學院的高才生。龔孝雄編劇情懷的確立與戲劇思維的縝密，賀希娟導演風格的大氣與場面畫面的轉換，都體現出學院派的嚴謹風格，也展示了學院派和本土藝術家的緊密結合。上通國字頭的戲曲學院之王氣，下接草根階層黎民百姓之地氣，這樣的戲才具備頂天立地的氣魄，才有送戲到首都，還戲于百姓的博大胸襟。

作為國家級的“非遺”保護項目，桂陽湘劇4個世紀以來廣泛流行于湖南東南部的17個縣、市，贛南西部、廣西東北部地區及湘南入粵要道的廣東坪石、岐門、樂昌、桂頭、犁市、韶關等地，如此廣漠的地望，都是桂陽湘劇的文化勢力范圍之所在。這一以高腔、昆腔、彈腔為主要聲腔的南方皮簧劇種體系，在好多聲腔與旋律上都與京劇頗多相似之處，這說明桂陽在歷史文化傳播過程中的重要性，也表明了桂陽湘劇的古雅、豐富與大氣。

作為一家基層的縣級劇團，桂陽湘劇傳護傳承中心一方面為民服務，每年在農村舞臺上為家鄉父老服務演出200多場，早在2013年就被中宣部評為“第五屆全國服務農民服務基層先進集體”；另一方面，該團又特別注重在普及中不斷提高和提升，其湘劇昆腔《一天太守》就曾被中央新聞制片廠拍成戲曲電影，在全國播映廣受好評。我所在的中國戲劇文學學會，也曾給該團的謝團長頒發過首屆全國戲劇文化獎優秀劇目獎、編劇金獎、技導金獎等十項大獎。《趙子龍計取桂陽》作為新創劇目的再度崛起，在全國的縣級劇團中都可能會起到一定意義上的示范和引領作用。普及與提高，通俗與專業，老戲新演與發展創新，都是那么天然統一地融匯在一起，體現出中國戲曲藏戲于民的豐厚傳統，更展示出中國戲曲扎根基層不斷升華的偉大歷程。

我由衷地向桂陽縣政府的文化胸懷和戲曲堅守表示敬意，桂陽湘劇已經成為該縣一張不可或缺的文化名片。我更應該向該劇的編、導龔孝雄、許賢志和賀希娟表示祝賀，向作曲、唱腔設計陳明和柳俊老師以及配器柳俊老師，向舞美設計何連鎖和燈光設計張合老師，向服裝設計周亞佳老師，投以欽佩的目光，致以深切的謝意。這出戲的演員們都很出色，曹騰飛飾演的趙子龍，文武雙全英姿颯爽，說唱全面，表演到位；李謀香扮演的樊氏，頗有英氣和俠氣。胡建雄演的趙范，陰險狡詐，肖鳳波扮演的老祖母大氣沉雄。劉軍扮演的劉大宇，鄧余利扮演的趙范妻， 俱各有其風采。這一組演員基本上都是同學，他們常年服務于家鄉父老，上演于草臺村頭，卻仍然保持著較高的藝術水平，這就特別令人敬佩。

桂陽人民與藝術家們不忘與家鄉關聯的先賢趙云太守，中國的老百姓崇拜并不斷謳歌民族英雄豪杰，這才是一個充滿自信和驕傲、擁有過去和未來的偉大的民族。大型湘劇《趙子龍計取桂陽》譜寫了三國英雄的新篇章，為民族的文化記憶和英雄崇拜增添了趙云的新色彩，一出桂陽湘劇為黎民百姓和京城專家們，都留下了審美觀照的美好記憶。我相信在大家的文化自覺與藝術自信的基礎上，該戲還應該在精益求精、不斷打磨的過程中，找出不足加以補足，不斷優化臻于優秀，從而作為我們時代的戲曲精品之一，得以傳得下去，之于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