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審查逮捕意見書》質量的若干思考

摘 要 一份高質量的《審查逮捕意見書》，不僅能全面反映案件事實、全案證據、處理意見，還能發揮“意見書在手如同案卷在手”的效果。高檢院偵查監督廳制發了統一的文書格式，對審查逮捕意見書的制作也提出了具體要求，但北京市檢察機關通過質量評查仍反映出審查逮捕意見書制作中存在的問題。本文以此為切入點，探討如何提高審查逮捕意見書質量。

關鍵詞 審查逮捕 意見書 證據審查

作者簡介：羊琳琳，北京市豐臺區人民檢察院輕罪案件檢察部檢察官助理。

中圖分類號：D926.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5.345

一、審查逮捕意見書制作的規范性要求

審查逮捕意見書是檢察機關依法辦理審查逮捕案件而形成的重要工作文書，它將實體審查、程序審查、分析判斷證據和開展訴訟監督融于一體，全面客觀反映案件事實證據情況和承辦人的意見，是審查逮捕環節認定案件事實、正確定性和依法處理案件的基礎。

（一）統一業務辦案系統中制式化《審查逮捕意見書》

2014年1月開始，北京市檢察機關開始運行新辦案系統，審查逮捕階段的“新建文書”中可直接生成“審查逮捕意見書”，其主要包括九大部分（圖一）及每一部分的具體要求（圖二）。

如下圖所示：

（圖一） （圖二）

（二）高檢院偵查監督廳對審查逮捕意見書制作的具體要求

2001年，高檢院偵查監督廳出臺《關于改革審查逮捕方式的通知》，旨在改進審查逮捕案件意見書制作，推動審查逮捕方式改革。2002年8月，高檢院偵查監督廳再次下發通知規范了文書格式。2013年12月，高檢院偵查監督廳正式出臺《關于繁簡分流制作審查逮捕意見書的意見》，要求辦案人員在全面客觀審查案件事實證據的基礎上，根據案件的具體情況簡繁得當地制作審查逮捕意見書，并對審查逮捕意見書的制作提出了三點具體要求：

1.能簡化的盡可能簡化。對于案情簡單、事實清楚、證據充分的案件，應簡化制作《審查逮捕意見書》，盡可能用精煉的語言概括案件，重點分析是否構罪、社會危險性等關鍵問題。

2.加強對疑點、難點、分歧問題的分析論證。重點分析疑難復雜的；犯罪嫌疑人不認罪、口供不穩定的；證據之間存在主要矛盾無法排除的；存在非法證據的案件。

3.靈活取舍文書格式的內容。全國檢察機關統一業務應用系統中制發了格式化的審查逮捕意見書，但工作中仍應具體案件具體分析，靈活運用。

（三）北京市檢察機關《審查逮捕意見書》質量評查情況

2015年5月至6月，北京市人民檢察院偵監處為進一步規范偵查監督部門執法辦案行為，發現和糾正《審查逮捕案件意見書》制作中不統一、不規范的問題，提高全市審查逮捕辦案能力和水平，組織開展了第一次全市范圍的《審查逮捕案件意見書》質量的評查工作。2015年7月，北京市人民檢察院偵監處通報了“北京市檢察機關2015年上半年《審查逮捕案件意見書》質量評查情況”。通過評查，發現目前制作審查逮捕意見書普遍存在兩個突出問題，即過于繁瑣，照抄照搬證據材料而缺乏概括歸納；抓不住重點，缺乏對非法證據、矛盾證據、單證分析、證明力分析的論證。

我國刑訴法規定審查批捕期限是七天，而北京市基層檢察院的現狀是案多人少，每位承辦人需同時辦理多個案件，甚至是人數眾多、疑難復雜、犯罪手段新穎等疑難復雜案件。例如“偽基站”專案，犯罪手法新型、社會危險性較大。在辦理刑事案件中，某一類案件中存在共性，如故意傷害案需正式傷情鑒定、販賣毒品罪需正式毒品鑒定，故制式化的審查逮捕意見書可以提高辦案效率。但是，同類型案件中的個案又都存在差異，審查逮捕意見書的制作應“因案制宜”，如涉案人數眾多的賭博罪、開設賭場罪，可采用表格法，羅列證人及同案犯的辨認筆錄，避免繁瑣的證言摘錄。

一份高質量的《審查逮捕意見書》，不僅是案件事實、全案證據、處理意見的高度濃縮，更能起到“意見書在手如同案卷在手”的作用。因此，偵監部門應以“制式化審查逮捕意見書”為基礎，堅持“因案制宜”，靈活取舍文書格式，旨在提高審查逮捕意見書質量、確保辦案效率及案件質量。

二、 當前審查逮捕意見書制作中存在的主要問題

（一） 行文用字問題

由于辦案期限短、工作量大，承辦人制作審查逮捕意見書時存在不規范使用法言法語，語句不通、錯別字、同音字等基本行文用字問題。如在審查逮捕意見書中將“被害人”稱為“事主”；對嫌疑人名字中的同音字沒進行區分，如候某某盜竊案，“候”有多個同音字，出現“侯”、“候”等多字共用現象；在受案、審案部分，沒有替換報捕文號、受案時間。

（二）程序性事項表述不規范

1.未全面核實嫌疑人基本情況。如對嫌疑人的前科情況，未調取判決書予以核實；未核實嫌疑人是否系人民代表、政協委員，導致程序瑕疵；未核實嫌疑人身體狀況，影響羈押必要性審查。

2.發立破部分表述不全面、沒有邏輯性。如有些案件直接復制公安機關的發立破部分，未進行審查。如有些販毒案件，對于發案經過僅以“經技術偵查……”一筆帶過。對于有些發案、立案、破案持續時間較長的案件，未核實每個階段的偵查過程。

（三）“經審查認定的案件事實”中的問題

1.“偵查機關認定的案件事實”撰寫不規范

有的案件全部復制粘貼偵查機關提捕書內容，有的甚至寫為“詳見提捕書”，進行省略。

2.“經審查認定的案件事實”闡述不規范

有些案件在“經審查認定的案件事實”中直接復制摘錄 “偵查機關認定的案件事實”，兩部分內容大同小異，甚至一模一樣。有些案件直接寫“同公安機關認定之事實”，甚為不妥。有的案件中對案件事實的表述不完整、不準確，不能形成對整個案件的總體認識。如某盜竊案中，寫“盜竊箱子一個”，未提及箱子里有何物、對箱子的價格鑒定、贓物的去向、是否起獲等具體問題。

（四）證據摘錄的問題

1.言詞證據摘錄過于繁瑣，缺乏概況歸納.在證據審查及分析部分，言詞證據摘錄過于繁瑣，缺少必要總結概括和提煉，關鍵證據不突出。例如有的案件中對犯罪嫌疑人多次供述、被害人多次陳述、同一證人的多次證言，在證明內容基本一致情況下，反復多次大段摘抄，占據大量篇幅，還有的純粹以問答方式摘抄案卷，使得審查逮捕意見書篇幅過長，甚至占用了承辦人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2.關鍵證據摘錄不完整，缺少證據核心內容：

第一，摘錄物證書證時，僅有證據名稱而沒有摘錄具體內容。如“被盜手機照片一張”，未對手機特征進行描述。如“銀行賬單一份”，沒有寫明賬單具體內容，無法證明案件中物證書證的證明力。

第二，視聽資料未描述具體內容。如只寫“案發現場監控錄像”，未具體描述視頻中的內容，無法知曉該視頻是否反映了案發時的情況。

第三，鑒定意見摘錄不全。如對被害人的正式傷檢意見書中，僅摘錄鑒定結論“被害人許某輕傷二級”，缺少鑒定時間、鑒定依據、鑒定機構等證據的摘錄，無法確定鑒定意見的科學性。

（五）證據審查的問題

1.混淆證據摘錄與證據分析，僅有證據摘錄無單證分析。證據摘錄和證據分析是兩個問題，一個是證據本身，一個是證據審查，二者不能相互代替。但有部分意見書將二者混淆，或者對證據能力不加以審查，或者以證據摘錄取代證明力分析。在證據摘錄前寫到“某某供述證明……（內容），某鑒定意見證明……（內容）”，將證據摘錄和證據分析混雜在一起。

2.沒有針對矛盾證據、非法證據進行具體的、排他的分析，直接將犯罪嫌疑人的辯解予以排除，對于證據之間是否存在矛盾、如何排除矛盾等問題，不經分析直接得出結論。

三、提高《審查逮捕意見書》質量的思考

（一）行文用字應法言法語

審查逮捕案件意見書是檢察機關內部的嚴肅的法律文書，在制作過程中必須堅持法言法語，不可使用口頭語、非專業詞匯，亦不可與公安機關用語相混雜。如公安機關稱“事主”，檢察文書應稱“被害人”；如毒品類案件中，應嚴格按照2014年出臺的《關于規范毒品名稱表述若干問題的意見》，規范化表達毒品的種類及數量，不可隨意表述為“一包冰毒”，而應規范性表述為“甲基苯丙胺（冰毒），凈重0.98克”。同時，應避免出現錯別字、同音字、替換錯誤等問題，確保審查逮捕意見書中行文用字的專業性、法律性。

（二）程序性事項表述應完整、清晰

審查逮捕意見書是對案件全面審查后出具的結論性意見書，應全面反映案件偵查過程，具有程序性。

1.全面核實嫌疑人基本情況，包括前科情況、是否具有特殊身份、身體狀況等。如前科情況應表述為“于某年某月被某法院以何罪判處何種刑罰”。若審查階段無法調取刑事判決書、違法犯罪人員信息進行比對核實，則應表述為“自述：被判處刑罰時間、法院、罪名、刑罰”，提高文書內容的明確性。

2.發立破部分應有邏輯性、完整性。應寫明何時、何偵查機關受理了何時、何地發生了何種性質的案件；何時立案，通過何種線索、途徑、手段抓獲犯罪嫌疑人的簡要經過等情況，內容具體、敘述清楚、文字簡練。

（三） 闡述經審查認定之事實應客觀、全面、精煉

1.“偵查機關認定的案件事實”部分應進行歸納、概括。公安機關在《提請批準逮捕書》、《適用逮捕理由意見書》中撰寫的案件事實、適用逮捕理由，應進行歸納、梳理，切不可全文照抄，亦不可省略。

2.經審查認定的案件事實是認定犯罪嫌疑人行為是否構成犯罪、構成何種犯罪、是否具有逮捕必要性的事實基礎。首先，堅持客觀真實。這是一種建立在現有證據基礎上的法律真實，通過對證據全面分析、邏輯判斷，排除合理懷疑后認定的事實，切忌盲目推理、揣測。其次，堅持全面性。主要包括犯罪地點、手段、目的、動機、危害行為、危害后果、因果關系、犯罪對象、犯罪工具、罪過形態、犯罪停止形態；共同犯罪中地位；贓物去向、價格鑒定、傷情鑒定；按時間順序交代人物關系；多起事實，分開寫；是否有自首、立功情節。最后，堅持語言精煉。事實認定部分應言簡意賅，切忌大量使用描述性語句，反而降低了事實認定部分的專業性、法律性。

（四）因案制宜——完善證據摘錄

以個案為基礎，對言辭證據、客觀證據的摘錄，詳略得當，有利于證據審查及分析。審查逮捕意見書應全面反映案件證據情況，并逐一分析，排除合理懷疑，得出確定結論。

1.優先羅列客觀證據為宜。在“重證據、輕口供”的司法背景下，尤其是盜竊罪、毒品類犯罪等案件中，客觀證據羅列在言辭證據之前為宜。同時，對于物證、書證等客觀證據，應說明其來源、提取程序是否合法，其能證明的事實部分。如：

（1）物證。

紅色兩輪電動車一輛【附扣押物品清單一份】

上述證據證明：該物證能證明的案件事實

——存在問題：（嫌疑人是否簽字、是否有見證人等）

（2）書證。

（3）鑒定意見。

（4）證人證言。

（5）被害人陳述。

（6）犯罪嫌疑人供述和辯解。

……

2.多起案件事實，分開審查證據。例如趙某某盜竊案，嫌疑人實施了多起盜竊事實。如果囿于制式化《審查逮捕意見書》中的證據順序進行羅列，反而使證據過于凌亂、分散。領導審批《審查逮捕意見書》時，無法直接將某一起盜竊事實中的物證、書證、鑒定意見、被害人陳述、嫌疑人供述等證據一一對上，加大了領導審批案件的工作量，降低了《審查逮捕意見書》的質量。

撰寫高質量的審查逮捕意見書時應不局限于制式化模板，可按照時間順序，將每一起盜竊事實有關的證據分別羅列并審查分析，使審查逮捕意見書清晰、簡潔，讓人一目了然。如：

【第一起】張三被盜竊案

——證據情況：物證、書證、被害人陳述、鑒定意見、嫌疑人供述等

——證據分析：嫌疑人是否構罪、犯罪形態如何

【第二起】王二被盜竊案

——證據情況

——證據分析

3.涉案人數眾多案件，可采用表格法，簡化審查報告：

表一：周某、趙某、張某、王某等人聚眾斗毆案

賭博罪、聚眾斗毆罪、組織介紹賣淫罪等案件往往涉及人員較多，社會影響惡劣，而且卷宗數量較大，基本幾十本甚至上百本。但批捕期限只有七天，因此及時調整審查批捕意見書制作方法尤為重要。此類型案件中，除了物證、書證等客觀證據外，同案犯指證、證人證言至關重要，尤其是同案犯、證人的辨認筆錄。如茫無目的摘抄言辭證據，會導致審查逮捕意見書過于繁瑣、不清晰，降低工作效率。如果采用表格法則簡明、精煉，提高了審查逮捕意見書的質量，有利于案件匯報和審批。例如：

（五）重視證據審查：三類證據的證明力分析

1.鑒定意見。盜竊罪是數額犯，其被盜物品的價格鑒定是罪與非罪的關鍵性證據。對于價格鑒定中心出具的鑒定意見應進行審查、判斷，根據鑒定依據、是否是實物鑒定、結合常識等綜合判斷。

例如許某盜竊罪一案中，針對被盜香煙的價格，由公安機關委托價格鑒定中心出具了《涉案財產價格鑒定結論書》及《涉案財產價格鑒定清單》。經審查，該鑒定書中存在問題，即依據每一種香煙的數量和總額，無法計算出每包香煙單價。例如軟盒云煙（軟紫）7盒，金額60元；軟盒云煙3盒，金額59元；硬盒黃金葉煙（金滿堂）3盒，金額26元。因此，對該份《涉案財產價格鑒定結論書》不予以采納。

2.辨認筆錄。審查涉案人員的辨認筆錄是否具有證明力，首先要審查辨認筆錄的制作程序是否合法，即辨認照片數量是否符合要求、每一張辨認照片本身是否符合要求；其次辨認筆錄與辨認人的言辭證據是否存在矛盾。總之，對于辨認筆錄不能隨意采納，應進行審查、分析、判斷。

3.視聽資料。視聽資料是動態、直觀反映案發經過的直接證據。但如果嫌疑人對違法行為拒不供認，但在監控錄像中能看到嫌疑人的容貌特征，應要求公安機關訊問時向嫌疑人出具該份證據，判斷其辯解理由是否成立。必要時，可以申請偵查部門進行面部識別的鑒定。

四、結論

為提高審查逮捕意見書質量，承辦人應在制式化審查逮捕意見書的基礎上，具體案件具體分析，靈活制作審查逮捕意見書，重在證據摘錄及審查分析，達到“一書在手、案卷在手”的法律效果。

注釋：

最高人民檢察院偵監廳出臺的2013年第48號《關于繁簡分流制作審查逮捕意見書的意見》.

《統一業務辦案系統偵查監督部門辦案系統》.

北京市檢察機關2015年上半年《審查逮捕案件意見書》質量評查情況通報.2015年7月.

參考文獻：

[1]北京市人民檢察院偵監處出臺的《北京市人民檢察院審查逮捕辦案細則（試行）》.2014年7月.

[2]陳華.試論審查逮捕案件意見書制作中證據分析的若干問題.人民檢察.2004（12）.

[3]何家弘、劉品新.證據法學.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

[4]錢超.如何撰寫《審查逮捕案件意見書》的事實認定部分. 中國檢察官.2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