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伊朗“霍爾木茲”反艦彈道導彈

王繼新

2017年3月，英國媒體報道，伊朗成功試射了名為“霍爾木茲”2的反艦彈道導彈，這一消息再次引起西方廣泛關注。這是伊朗繼2011年公開名為“波斯灣”的同類導彈后在該領域的最新進展，美國軍方對此表達了強烈擔心。那么，這一款以西方生命線命名的新型導彈性能如何？伊朗又為什么要不遺余力地發展該型導彈？其又會如何在戰場上使用這種導彈呢？

“霍爾木茲”反艦彈道導彈的發展

長期以來，伊朗將封鎖波斯灣作為其爭奪未來戰爭主動的戰略追求，因此其很早就希望將其彈道導彈技術發展成果轉化為封鎖霍爾木茲海峽的戰略優勢，為此其在新世紀前10年就開始發展反艦型彈道導彈技術。

伊朗反艦彈道導彈前身：“征服者”1102000年以后，伊朗固體火箭推進劑制造技術得以突破，開始大力發展形式多樣的固體燃料戰役和戰術彈道導彈。2001年5月，伊朗宣布成功試射“征服者”110型地對地彈道導彈，該導彈通過將“征服者”導彈直徑增加到0.61米而將射程提高到了200千米，主要是用來填補“流星”1導彈與火炮之間的火力空白。2007年，伊朗首次在閱兵式上展示了“征服者”110導彈，外界發現這是一種采用傾斜導軌發射的單級固體燃料導彈。該導彈采用了末制導系統，并在尾部增加了兩片小翼，這也意味著其具備更強的機動飛行能力，因此伊朗官方將其稱為“世界上打擊精度最高的地對地導彈之一”，并宣稱其具有打擊移動目標的能力。在“征服者”110試驗成功后，伊朗繼續對其進行改進，并在2010年8月試驗了第三代“征服者”110導彈，將射程增加到了250千米。伊朗國防大臣表示，這種固體燃料導彈有著更為精確的導航與控制系統，能夠以更高精度命中目標，而未來的工作仍是增加該導彈的射程及精度。

伊朗第一代反艦彈道導彈：“波斯灣”在不斷改進“征服者”110對地打擊導彈的同時，伊朗針對控制波斯灣的需要發展了對海打擊型的“波斯灣”導彈。2011年2月，伊朗軍方宣布已經實現新一代智能反艦彈道導彈“波斯灣”的批量生產，并宣稱該導彈可摧毀敵人在波斯灣上的任何艦艇。從伊朗隨后公布的影像來看，該導彈衍生于“征服者”110系列。導彈射程達300千米，彈頭重量達650千克，使用固體燃料，可以從高空垂直攻擊海上目標，以3倍音速以上的飛行速度打擊目標。伊公布的試射視頻表明該導彈準確命中海上靜止目標。美國媒體分析，“波斯灣”導彈與“征服者”110類似，飛行中段使用慣性制導，并具有末段紅外成像制導能力，可發現和鎖定目標艦船的紅外特征。“波斯灣”的出現使伊朗成為少數掌握反艦彈道導彈的國家，表明伊朗戰役戰術彈道導彈的打擊精度已經達到較高水平，雖然不能同射程1 000千米以上的反艦彈道導彈相比，但其能覆蓋整個波斯灣，并威脅到霍爾木茲海峽的安全，將對美國在該地區的航母編隊等海上力量構成巨大挑戰。

伊朗第二代反艦彈道導彈：“霍爾木茲”雖然“波斯灣”導彈初步解決了伊朗遠程打擊美軍海上目標的問題，但是由于使用光電導引且速度較慢，易受干擾和攔截，因此伊朗此后積極探索新的導引方式，并提高導彈再入速度。2014年5月，伊朗透露了“霍爾木茲”反艦彈道導彈的存在，并公布了“霍爾木茲”1導彈的展示照片。從照片來看，“霍爾木茲”1與“波斯灣”外觀相似，只是彈頭由卵圓形改為圓錐形，因此外界判斷“霍爾木茲”1導彈的導引頭由“波斯灣”的光學導引改為了無線電導引。但由于該導彈始終沒有試驗的報道，因此美國對其實際作戰效能持懷疑態度。直到2017年3月，伊朗才公布“霍爾木茲”2導彈試驗情況。此次試驗共發射兩枚“霍爾木茲”2導彈，導彈成功摧毀了250千米外的浮動平臺目標，打擊目標速度提高到了4～5馬赫，因此外界估計該型導彈仍由“波斯灣”導彈加裝主動雷達導引頭衍生而成，但在動力和彈道方面有所改進。從技術上看，使用主動雷達導引頭的“霍爾木茲”導彈要比“波斯灣”更容易穿透遮障并避免干擾鎖定目標，但同時其也可能受到電子干擾影響。

“霍爾木茲”2導彈的出現表明，伊朗不僅能發展反艦彈道導彈，并能根據需要對其進行改進，相信未來伊朗將根據實際需要不斷改進反艦彈道導彈的突防和打擊能力。

性能分析

迄今為止，伊朗并未公布“霍爾木茲”2反艦導彈的詳細性能，但我們從伊公布的照片和相關影像可以對其性能作出大致判斷。

布局具有戰術彈道導彈特征從外觀看，伊朗展示的“波斯灣”和“霍爾木茲”導彈的總體外觀變化不大，這與 2010年8月公布的最初的“征服者”110是基本一致的，均沿用了較為標準和常見的鉛筆形設計，總體設計布局和尺寸比例幾乎完全一樣。長徑比基本保持在約14比1，在2010年8月的試驗中曾透露“征服者”110導彈直徑為0.61米，以此換算可知導彈長度約為8.5米。從這一尺寸和比例來看，該類導彈具備較為典型的戰術彈道導彈特征，射程和戰斗部較為有限。在“波斯灣”導彈2011年2月試射成功后，伊朗官方透露導彈使用固體燃料，射程為300千米，彈頭重量達650千克，總重3.5噸。從外觀和布局變化不大可以判斷，以后的“霍爾木茲”1及2型導彈的情況基本也是如此。

氣動設計具有彈道機動性伊朗“波斯灣”和“霍爾木茲”系列導彈的氣動設計在大體標準的前提下，做了較為謹慎的改進。從伊朗公布的“波斯灣”和“霍爾木茲”導彈照片來看，這一系列導彈尾部為4個垂直分布的截尖直角三角形尾翼，彈頭頸部增加了4副小型直角三角形彈翼，從外觀看為固定彈翼，且與尾翼方向呈45度角設置。最為特別的是在導彈4個尾翼前端縱向，各設計了4副三角形空氣舵，彈翼和空氣舵設計在早期“征服者”系列中是沒有的。從該舵的設置可以看出，該系列導彈具有全程飛行控制能力。由于該系列導彈頭體不分離，且在這一射程內的導彈飛行彈道基本處于大氣層內，因此導彈的空氣舵會對導彈產生較大力矩，使導彈具有較高彈道機動性，對飛行穩定和打擊精度至關重要。雖然其面積較小，但由于導彈飛行速度較大，因此其可有效控制導彈飛行。從2011年“波斯灣”導彈擊中海上平臺的視頻可以看出，導彈采用了近乎垂直的攻頂模式打擊海上小型靜止目標，而且在2017年3月試驗的報道中伊方強調了“霍爾木茲”2打擊了海上移動目標，表明該系列導彈具有較高的彈道機動性，適宜對海上移動目標的打擊。

從頭部外形看有多種導引方案該系列導彈頭錐部形狀大致有3種，表明這幾種導彈采用的制導方式不同。“波斯灣”導彈采用了卵圓形頭錐，卵圓形頭錐是透鏡設計的最佳方案，因此該型導彈很可能采用了光學導引方式，外界普遍認為，該型導彈采用了技術門檻較低的紅外制導方式。“霍爾木茲”1型導彈采用了兩截錐形彈頭，其鼻錐部位與頭錐整體沒有明顯差別，外界認為其很可能采用了無線電指令甚至被動無線電引導（反輻射）方式，在頭錐內部和彈翼根部設計有無線電接收天線，因此第二節頭錐部分為陶瓷等無機透波材料。而“霍爾木茲”2導彈的第二節頭錐頂部為黑色，其很可能采用了碳纖維等有機透波材料，因此外界認為“霍爾木茲”2導彈采用了主動雷達制導方式，這使該型導彈打擊精度和抗干擾能力更強，搜索范圍更廣，并具有一定的全天候作戰能力。

從彈頭形狀看采用集束戰斗部從彈頭外形看，“波斯灣”和“霍爾木茲”系列導彈的彈頭基本由第一節的導引頭錐艙、第二節的戰斗部艙和第三節控制艙段組成，其中頭部彈翼即處于第三節控制艙段的頂部。與第一代的“波斯灣”相比，第二代的“霍爾木茲”導彈的戰斗部艙要略長，且平直一些，這表明其很可能與第一代“波斯灣”采用整體戰斗部不同，而采用了集束式彈頭。由于為擴大載荷利用效率，子彈需要在艙內順序排列，因此形成了平直的艙段外觀。子母集束戰斗部是提高彈頭破壞效率的較佳方案，但是也降低了單彈頭的破壞威力，尤其是對航母等防護堅固的目標。不過按照伊通社的說法，“波斯灣”導彈和“霍爾木茲”系列導彈的戰斗部重量超過650千克，完全達到了重型反艦導彈的標準。而且從2011年試驗影像可以看出，水面艦船目標的寬度大致為10～12米，集束式子母彈頭也足以癱瘓其甲板以上建筑。

發射系統采用分離雙聯裝配置從伊朗公布的“霍爾木茲”系列導彈照片可以看出，其基本沿用了“征服者”110的發射系統配置，與“波斯灣”導彈的發射配置有較大差別。“霍爾木茲”系列導彈采用了雙聯裝獨立尾部起豎方式，而且布設在卡車底盤上的發射架可以按照一定角度旋轉調整射向。這與“波斯灣”導彈采用的單發射架明顯不同，不但增大了火力容量，而且使發射準備和射向更加靈活。該導彈發射車采用了6輪高機動卡車底盤，使其機動性和隱蔽性更強。雖然美國航母編隊可以在伊朗反艦彈道導彈的射程外發動攻擊，畢竟航母戰斗群攻擊半徑超過700千米，但“霍爾木茲”系列導彈采用高機動的車載發射平臺，戰時很難在短時間內被徹底清除，一旦其進入海域封閉的波斯灣，航母戰斗群必然成為其“圍獵”目標。

攻擊速度具有一定突防能力“波斯灣”和“霍爾木茲”系列導彈從卵圓形頭錐發展為兩節圓錐形頭錐，減少了導彈再入時的漂移和阻力，使得“霍爾木茲”導彈再入速度從“波斯灣”導彈的3馬赫提高到4～5馬赫。特別值得注意的是，2011年“波斯灣”導彈試驗射程達到300千米，而2017年“霍爾木茲”2導彈在阻力減小的情況下，試驗射程反而減少到250千米（有報道稱150千米），在導彈動力系統和氣動布局沒大改的情況下，射程反而減低，最可能的是導彈沒使用最優彈道，而是采用了較高彈道或末段較大的機動彈道，消耗了一定飛行能量，而這兩種情況都是導彈突防的有效措施，特別是在采用彈道機動的情況下將再入速度從3馬赫提高到4～5馬赫，將大幅提高應對“宙斯盾”系統的能力。

軍事動因

從伊朗“波斯灣”和“霍爾木茲”系列導彈的名稱，就可以知道伊朗發展反艦彈道導彈的迫切愿望。那么，在伊朗已經擁有型號眾多的反艦巡航導彈、水面艦艇、魚雷等封鎖武器后，為什么還對反艦彈道導彈孜孜以求呢？

可靠封鎖海峽“波斯灣”，特別是“霍爾木茲”海峽是西方乃至全世界的石油運輸大動脈，控制了“霍爾木茲”海峽就控制了未來戰爭的動力。1983年爆發的兩伊“襲船戰”，目的就是通過控制“波斯灣”扼殺對方的石油貿易，斷絕對方的石油美元來源，而處于被動的伊朗則通過擴大襲船范圍，將美國等西方國家卷入兩伊戰爭。雖然伊朗擁有性能各異的多種反艦導彈和水面艦艇，但這些力量都必須部署在海上或岸邊，均暴露在美軍海上力量的火力之下，難以實現打擊的突然性和隱蔽性。而反艦彈道導彈在突擊前可機動待機在內陸，打擊時利用高空高速迅速接敵，打擊后又可快速撤離隱蔽。因此無論“波斯灣”和“霍爾木茲”反艦彈道導彈是單獨使用，還是與其它手段綜合使用都可以較可靠地實現對海峽的封鎖，阻止美軍等西方海上力量進入“波斯灣”。

盡遠驅離航母美軍在海灣地區作戰通常會部署2～3艘航母。雖然“波斯灣”和“霍爾木茲”系列導彈射程有限，但對于封鎖霍爾木茲海峽意義重大。在該海峽內美航母編隊無法展開部署，“伯克”級等“宙斯盾”艦無法形成戰斗隊形。美國“標準”3反導系統主要針對射程1 000千米以上的彈道導彈，在高度60～80千米以上空域攔截，對射程和射高均有限的“波斯灣”和“霍爾木茲”系列導彈無能為力。“波斯灣”和“霍爾木茲”系列導彈可以利用較低的彈道和較高的彈道角，以高空垂直再入的方式突破“宙斯盾”防御。雖然伊朗擁有數量眾多的反艦武器，但對于美國龐大的航母編隊來說，“波斯灣”和“霍爾木茲”這樣的反艦彈道導彈突破航母防御的可能性要遠大于其它手段。

制波斯灣海權波斯灣呈狹長形，長約990千米，寬56～38千米，面積24萬平方千米，水域不深，平均深度約50米，伊朗一側大部分深于80米，東南端霍爾木茲海峽為海灣咽喉，灣口多島嶼，構成海灣天然屏障。而伊朗在該地海岸線長達1 800多千米，并扼守著霍爾木茲海峽。伊朗的飛航導彈、潛艇、快艇及空射導彈等多種反艦武器對美國海上力量構成了嚴重威脅，但是“波斯灣”和“霍爾木茲”系列導彈將起到推倒“多米諾”骨牌的第一擊作用，從而為眾多的反艦武器開辟通道，最終奪取波斯灣的制海權。

作戰使用

岸上導引，盡遠突擊按照蘇聯的使用標準來看，伊朗缺乏反艦彈道導彈使用的基本條件。由于遠程反艦彈道導彈特殊的末制導與末端機動技術有別于普通彈道導彈，其整個攻擊體系對數據鏈、目標偵察、鎖定等配套技術有極高的要求，而伊朗還缺乏“彈”“鏈”配合的基礎設施和技術，因此最初對反艦彈道導彈的定位就沒有過高要求，其以200～ 300千米射程彈道導彈為基礎，目的就是在波斯灣狹小區域內使用，并沒將反制范圍瞄準到600～1 000千米甚至更遠。這一射程的導彈完全可以回避復雜的空天信息鏈路建設，而利用波斯灣特殊地理條件，建立基于陸岸或島嶼的目標警戒探測和指示引導數據鏈路。伊朗已裝備探測距離達1 100千米的雷達，這種新式雷達很可能具備為“霍爾木茲”反艦彈道導彈指引目標的能力。從伊朗反艦彈道導彈名稱從“波斯灣”發展為“霍爾木茲”似乎也可看出，伊朗將該系列導彈的定位從整個“波斯灣”的控制轉到了專注于對“霍爾木茲”海峽的封鎖，這從兩者試驗射程從300千米降低到250千米也可看出。戰時，伊朗導彈部隊可以依據海空偵察，并按照對海監視雷達指示，向預設海域發射“波斯灣”或“霍爾木茲”導彈，而在海岸線上部署的前沿指示站或偵察船可以提供美國航母具體位置或直接指示目標，甚至直接向導彈發射目標引導信號。而對于在海域中巡弋的航母目標則可以使用前期偵察到的航母無線電頻率，利用導彈反輻射導引系統鎖定航母導航或探測雷達信號，引導導彈命中目標。可見，由于射程短，伊朗反艦彈道導彈不必依賴衛星等遠程監視手段，利用岸上目標警戒設施即可發現和引導導彈盡遠攻擊，這可能是“波斯灣”和“霍爾木茲”系列導彈的最基本使用方式。

先機破門，飽和攻擊“波斯灣”導彈的整體爆破彈頭目的在于摧毀海上目標，而“霍爾木茲”導彈的子母集束彈頭目的主要是癱瘓航母等艦艇平臺的信息接收和平臺起降以及武器發射功能，而非破壞擊沉海上平臺。此外，這種彈頭還可利用侵徹型燃燒子母彈實現對大型油船的可靠打擊。總重650千克的彈頭不會擊沉航母，但可導致航母艦載機起降與艦上指揮通信系統暫時癱瘓，而為快艇、潛艇和反艦飛航導彈的飽和攻擊創造時機，持續打擊航母，迫使其退出。

協同掩護，交替突防由于“波斯灣”和“霍爾木茲”系列導彈都采用了頭體不分離方式，加之射程有限，因此這類導彈的總體速度不會太高。如果按常規方式使用，對于這種射程較近，再入速度只有3倍音速或4～5倍音速的頭體不分離的導彈，美軍“宙斯盾”艦還是有攔截把握的，因為目前“宙斯盾”系統已經可以對射程2 000千米、再入速度5～7倍音速的導彈彈頭實施攔截。伊朗反其道而行之，利用短射程導彈的較低彈道回避了“宙斯盾”系統的最佳攔截高度，同時通過外形改變和改變再入彈道角度提高了再入速度，加之使用了彈道機動技術增加了攔截難度。從“波斯灣”到“霍爾木茲”1和“霍爾木茲”2導彈，分別采用了光電、無線電指令和主動雷達導引方式。光電制導易受反措施干擾，指令制導易受數據鏈干擾，主動雷達制導易受打擊目標的定向干擾，但將“波斯灣”、“霍爾木茲”1和“霍爾木茲”2導彈同時使用，美軍可能無法對付。

無限襲擾，遠程封鎖除了應對美國為首的西方海上力量，“波斯灣”和“霍爾木茲”系列導彈可封鎖海上交通。霍爾木茲海峽的平均寬度約為50千米，最窄處僅為38.9千米，海峽咽喉部位還分布有諸多小型島嶼，各型油船和貨船可通行航道非常少，而“波斯灣”和“霍爾木茲”系列導彈發射系統可利用導彈射程，在距海岸線200千米范圍內機動待機，規避空中打擊，通過這種威懾可達到封鎖海峽或整個波斯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