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璟資本劉毅然 風險投資是興奮和沮喪并存的行業

安美宣

元璟是在共享單車大戰爆發前就對ofo發出投資意向的機構，而直到現在，作為主導人的劉毅然依然驚訝于ofo的發展速度。

去年至今，共享單車讓整個創投圈瘋狂。摩拜和ofo作為共享單車的先行者，去年一年分別拿下了四輪巨額融資，估值逼近獨角獸，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當年的滴滴和優步，資金補貼和燒錢。

出行領域這兩次“大戰”，元璟資本合伙人劉毅然都有參與其中。三年前他代表淡馬錫下注滴滴D輪融資;去年在滴滴入場前，元璟本來已經確定為ofo的C輪領投方，但在劉毅然準備去新加坡出差之際，滴滴卻突然決定領投。

“曾經陪滴滴走過一段硝煙，現在在硝煙里邂逅滴滴。”元璟拿到滴滴之外的份額后，劉毅然在朋友圈寫下這樣一句話。

上行潛力和下行風險

采訪里，劉毅然提到最多的是“風險和回報的平衡”。作為一名長線投資者，劉毅然關注企業的長期價值和持續的增長，而不是要在多長時間做出多少業績。盡管如此，元璟是在共享單車大戰爆發前就對ofo發出投資意向的機構，而直到現在，作為主導人的劉毅然依然驚訝于ofo的發展速度，單量的成長速度和市場接受程度都讓他喜出望外。

劉毅然認為，共享單車剛需高頻的屬性使得用戶接受程度很高，另一方面，中國創投圈生態慢慢成熟，用戶的互聯網思維習慣，比如對于移動定位和移動支付的使用習慣等都非常成熟了，不用做過多的教育。

劉毅然一直強調投資要考慮“上行潛力”和“下行風險”。ofo選擇了先切入校園，他認為校園市場比城市市場更加獨立，可攻可守，校園里的使用場景密度和頻次已經顯示了它的需求和價值，在下行風險上校園回報不會是零，在上行潛力上城市有巨大需求市場。

相比摩拜，ofo的優勢在于投放成本低、回收成本周期短，有自己的造血能力，對資本的依賴程度小一點。比如，ofo一輛車的成本在200?300元之間，而摩拜是2000?3000元，成本相差了近10倍，前者目前收回成本需要2?3個月，后者則需要2?3年，如果要達到相同程度的市場密度，摩拜的投入還是很大的。

劉毅然在投資ofo之前也仔細分析了共享單車的單體經濟模型和市場前景。在校園低價單車、城市低成本單車和城市高成本單車三個模型之間，他認為中間模型有著更大的潛力和更可控的風險，于是迅速出手。

類似的分析在投資滴滴的時候也做過。劉毅然的團隊當時仔細分析了專車模型的定價，即對司機有吸引力的定價區間和對乘客有吸引力的定價區間，在兩者重疊的區域找到了業務模式基礎，于是果斷投資。劉毅然說：“這樣的基本場景是企業做強做大的基礎，能持續成長的前提。”

投資失誤反思的力量

劉毅然從劍橋大學電子工程學博士畢業后，發覺自己并不適合做科研。一方面他覺得自己相比世界頂尖科研人才還有一定差距，另一方面，科研是孤獨而寂寞的，雖然他經常做講座，但是真正能聽懂他所講內容的人卻寥寥無幾。相比其他科研人才，他擁有很強的社交能力。對于當時二十幾歲的他來說，相比科研的寂寞，商業世界的變化莫測更具吸引力。

畢業之后他進入美林投資銀行工作。工作內容主要就是給高科技企業設計融資戰略收購或上市方案。工作看起來光鮮，薪酬也非常體面，但劉毅然感到自己一直在企業邊緣做事，大量的工作是在出謀劃策上。

之后，他從投資“銀行”直接變成了投資“人”，從美林跳到了淡馬錫，這樣的轉換讓他能更多地思考產業發展方向，并用投資行為直接作出判斷和選擇。劉毅然認為做投資人的魅力就在于有很強的參與感。“很多有爭議的案例，如果沒有資本的推動，沒有你的參與，可能就不會成功，也不會對社會產生推動作用，甚至也不會為投資公司帶來收益。”

劉毅然有著非常成功的投資記錄，曾投資過一些最有前途的科技公司。除了滴滴和ofo，他還曾主導或參與過的項目包括小米、VIPABC、大眾點評等十億美金獨角獸項目，甚至當時商業模式尚在試水的階段都被他投中了。他投資成功的項目都離不開中國經濟，尤其是新經濟和互聯網帶來的發展紅利。

從入行以來，投資回報常常讓劉毅然感到興奮，但他對投資仍保持著敬畏之心。他說：“風險投資實際上也是令人沮喪的行業。”很多人只看到了投資成功的一面，其實有更多的沒有成功的案例，而后者更應該被重視和反思。

劉毅然也曾參與過不太成功的項目。他入行初期參與投資的一個項目是韓國半導體項目，主要生產LED發光二極管，擁有很強的技術優勢和專利優勢，與劉毅然博士所學的專業接近，當時他非常看好這個項目。但是企業實際利潤和股價在后來幾年行業周期里波動很大，雖然最終推出的時候還是得到了一定的回報，但從技術眼光出發做投資的局限性給了劉毅然很大觸動。

劉毅然總結這段經歷后認為：不應該用純技術的眼光去判斷一個項目的好壞，而是要從明確的商業視角去判斷;不是擁有好的技術、好的產品就會賣得一年比一年多;半導體這個行業周期性強，會經歷高峰同時也必將經歷低谷;產品定價由市場經濟規律決定，成本由物理和化學規律決定，兩者并不總是匹配，一個強大的商業模式設計才是推動企業長期發展的力量。

投資行業的領袖和精英都擅于和習慣對投資失誤案例進行反思和總結，這是一股力量，也是一種能力。就像紅杉資本的沈南鵬，連續10年，每年都在年會上反思今年犯了哪些錯誤。

投資人投的只是錢，而創業者投的是命

元璟資本合伙人王琦評價劉毅然是非常認真、謹慎的人，尤其是在重大決策面前。當初王琦向劉毅然拋出橄欖枝后，劉毅然是經過仔細考察，從創始團隊、機構定位到投資理念和戰略等都做了詳實的考察，最后才決定加盟元璟投資。

和劉毅然面對面交流時也能感覺到他嚴謹的氣質。每個問題拋出后，他都回答得很安靜、細致。他的方式不是進入人腦機械地搜索答案，而是完全喚起當時的情景和情緒，這種回答非常動人，讓人覺得他說的每一件事和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走心的。

劉毅然奉行“袖手于前，疾出于后”的投資邏輯投資前會做周密的調查和判斷，對商業模式和產業發展的終局作預測，一旦思考清楚，無論是早期項目還是中后期項目都會毫無顧忌地出手。

如今名滿天下的小米還是沒有產品原型的“小公司”時，劉毅然的團隊就投了。對小米的判斷源于他所在團隊經過兩三個月的時間對移動互聯網產業進行的研究。彼時（2011年）正值移動互聯網產業在全球范圍興起，他們研究了全球的各種商業模式后得出三個結論：移動互聯網早期利潤池會先出現在硬件環節;產業發展早期垂直整合的業務模式產品體驗是最好的（小米提供整理軟件和硬件體驗）;手機通訊錄是強社交關系，是最好的社交平臺（小米在騰訊微信之前已推出“米聊”）。當時對小米的投資正符合這三條判斷。

劉毅然說：“投資人一般會期望基礎情形和樂觀情形，在我們投后的幾年，小米幾乎完美地做到了我們預想的樂觀情形，這在投過的案子中是很罕見的。”通過此事，劉毅然對市場規律和商業模式更加敬畏，他相信在某個時間階段風口理論是存在且合理的。他認可雷軍在紅海市場準確把握市場變革機遇，引領商業模式創新潮流，迅速創造新經濟的奇跡。

而在入局后，劉毅然為創業者帶來的幫助不僅僅局限于“錢”。他曾在淡馬錫投過一起作業，一起作業聯合創始人肖盾說，當時劉毅然在淡馬錫參與過滴滴的項目，滴滴在各城市的運營和教育運營有很大的相似之處，劉毅然便組織撮合，包括O2O的運營、政府關系、如何做品牌、如何做PR等，這對一起作業的運營升級有很大的幫助。

盡管后來劉毅然離開淡馬錫，轉而加入元璟資本做合伙人，但他并沒有減少對曾經投過的創業公司的關注度。至今，肖盾說他還是經常接到劉毅然的電話或微信，沒有客套，直奔主題，去和肖盾討論業務，會用自己的經驗提出建議，公司領導框架如何搭建、哪些營銷手段有用、部門間如何合作等，讓肖盾非常感動。

劉毅然也非常尊重被投企業CEO的領導權。有的創業公司的投資人喜歡亂插手、代替CEO作決策，但劉毅然從來沒有這樣過。他說：“投資人投的只是錢，而創業者投的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