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碗

劉栩諾

老師大概覺得胖胖的他老實，遂欽點其為班上官位最“大”的勞動委員。

學生的思想總是簡單，覺得當班干部自然是件值得驕傲的事。于是他大聲應道：“好咧！”虎軀一震，腰板挺得很直，像棵營養過剩的小松柏。

老師笑著點點頭，他坐下來朝周圍的人“嘿嘿”笑著，然后抓起抽屜里的小零食開始往嘴里塞。剛想隨手丟垃圾，轉念一想，勞動委員還是得以身作則。于是清了清嗓子，將垃圾收了起來。

姑且先叫他胖碗吧，畢竟愛好吃飯。

以前，胖碗一直覺得當勞動委員是一件很大爺的事兒，然而事情的發展并非如此。胖碗耳根子軟，最受不得求情，如果誰再拿零食賄賂一下，那他一般會一邊叫著“使不得，使不得呀施主”，一邊看著懷里的零食，默默接過那個人不失時機遞上來的掃把。

看到胖碗又在幫別人值日，坐在前桌的女俠伸張正義：“胖碗，你把掃帚放下，別老給人值日！”

胖碗故作一副“忠臣”模樣，低聲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不可，不可。”

女俠的白眼快翻到天上了，哀嘆“那孩子沒救了”，聳聳肩作罷。

胖碗的官當了近一年了，陽光明媚，風和日麗，總之萬事皆安。胖碗的小日子也不錯，有進有出，算是平衡。聽到老師夸獎教室打掃得干凈，點名表揚值日生，他也不會惱，倒是值日生有些尷尬地投給他難以言喻的表情。

老班要求班級成員都得為班級做貢獻，值日更要人人參與。胖碗天天“頂風作案”，終于，那紙沒有包住火，他既甜蜜又辛苦的日子也到了頭。

那一天，胖碗晚上值日太晚受了涼，頭疼發燒，悄無聲息地回了家。第二天，誰也沒在意，值日生心安理得地跑去吃飯，教室里一地狼藉。晚自修時，老班大發雷霆，把值日生叫來罵了個狗血淋頭，也不知是誰一時失言問了句“胖碗呢”，這個秘密終于被發現了。

班里竟有這種類型的“貪污”事件，老班非常生氣，等胖碗回來的時候，特意組織了一場主題班會——“論班干部的職責”。老班沒有直接質問胖碗，而是舉了個“小明”的例子。班上的同學紛紛不自覺地看向胖碗。胖碗聽著老班講的“小明”的故事，臉色通紅。熬過班會課，同學紛紛過來跟他說以后值日不用再代勞了。胖碗也主動找老班“喝茶”，聽著老班略顯枯燥的教育經，胖碗莫名低了淚點，哭了出來。

老班沒有撤去他勞動委員的職務，但胖碗總覺得這官當得不合格，主動請辭。然而，每天值日的隊伍里，還是一直有一個胖墩墩的身影。胖碗大概是職業病犯了，一犯就是三年。

時光匆匆流轉，畢業了。中考結束那天，班上炸成了一鍋粥，試卷、本子扔得到處都是。

只有一個人又是拉課桌、椅子，又是打掃地面，前前后后忙碌了許久。看到教室里又干凈了許多，他虎軀一震，腰板挺得很直，像棵營養過剩的松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