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藥師》：以象征與隱喻的方式回溯歷史

摘 要：張煒是一位堅守理想與浪漫的作家，他的長篇力作《獨藥師》以高度象征化的敘述對象和充滿隱喻色彩的敘事手法創造了一種全新的回溯歷史的方式。

關鍵詞：張煒；《獨藥師》；象征；隱喻

張煒是一位堅守理想與浪漫的作家，其創作立足于理想化的鄉土與傳統的道德立場，充滿人文關懷與生命哲思。2011年，張煒更是憑借長河小說《你在高原》榮獲第八屆茅盾文學獎。《獨藥師》是張煒在翻過“高原”之后的又一突破性長篇力作，他以高度象征化的敘述對象和充滿隱喻色彩的敘事手法創造了一種全新的回溯歷史的方式。

一、從養生題材入手，書寫中國人獨特的生命哲學

《獨藥師》以養生秘術為背景，交織時代與革命，用簡潔而富有張力的方式描述了季府“獨藥師”第六代傳人季昨非在養生、革命和愛欲的糾葛中掙扎的迷惘和苦悶。張煒筆下的“養生”是指使人在面對自然與社會時始終保持寧靜和安穩的修煉之道，以期最終達到“偉大的永恒”的永生之境。這便是中國人追求與自然融為一體、達到和諧的追求，是中國人獨有的生命哲學。

小說從半島地區世代研究長生秘藥的季氏家族第六代“獨藥師”寫起，以季昨非的視角用第一人稱敘述展開，這個年輕氣盛的繼承人，一開始就對振興家族的養生事業有著勃勃雄心和清醒的意識，他為了解開心中的疑惑與家族的宿敵邱琪芝進行了斗爭，繼而在是敵是友的疑慮中接受其指導學到了“餐飲、目色、膳食、遙思”和“氣息周流”之類的養生學說。《獨藥師》關于半島地區養生秘術的描述可謂出神入化、細致入微。邱琪芝始終堅持修持養生之術，在面對可怖的時局時曾說過：“這樣的年頭除了養生，不值得做任何事情。”邱琪芝其實是東方神秘主義的象征，他視具備西方先進醫學手段的麒麟醫院為對手，是“守舊派”的代表，他的命運走向也在某種程度上隱喻著養生文明終將沒落。

張煒匠心獨運，以神秘的養生文化為切入點，通過季昨非的掙扎思考養生與革命之間的矛盾，從而提出了關乎生命與歷史的悖論，即在逐漸發展的時代浪潮中，人類究竟需要怎樣的“獨藥師”。

二、養生、革命、情愛交錯暗合，反映時代變革

《獨藥師》以養生和革命的沖突為主線，著重筆力描寫季氏家族第六代“獨藥師”季昨非個人的愛欲掙扎和矛盾痛苦，以小見大，從側面反映時代的變革。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中國正經歷“數千年來未有之變局”，作為半島地區首富的養生世家季氏家族因與北方革命黨統領的密切關系而被卷入了一場場起義之中。小說以季昨非的第一人稱視角鋪陳開來，雖然乍一看滿紙都在敘寫他的情欲糾葛，實際上卻充滿了象征和隱喻。

以養生秘術聲名遠揚的季氏家族歷代都威望極高，但是自打美國人建了麒麟醫院之后，季氏家族的一家獨大的權威逐漸受到了挑戰。女主人公陶文貝卻是這家西洋醫院的醫師助理，但季昨非對她一見鐘情，并且無視兩方的“隔膜”對她展開了狂熱的追求。不難看出，季昨非是東方守舊主義的象征，而陶文貝自然是西洋革新主義的象征，季昨非對陶文貝的傾心可以看做是西方文明對東方文明進行的“柔和”式侵襲和不可抵擋的影響。最終，他們在不斷的交流和相互的遷就中走到了一起，這也在某種程度上隱喻著東西文明從沖突逐步走向融合不可抵擋的過程。

季昨非遵守祖上傳統，把藥丸當作長生之物，雄心勃勃力圖振興家族事業，而他的兄長徐竟則希望季昨非走向“革命”之道，對丹丸配方“大膽破局、改變、嘗試”。季昨非與徐竟的不同看法便隱喻著兩種不同的歷史觀念——守舊與革新。這是新舊交替時代應運而生的產物，彷徨的季昨非其實就是那個時代的象征，他所面臨的難題也是那個時代社會矛盾的縮影，而他的選擇和命運走向也隱喻著時代的曲折歷程和發展脈絡。

三、楔子、正文和附錄有機結合，虛實相生，獨具匠心

歌德在《與愛克曼的談話錄》中說：“要費多大力，要用多少心思，才能使一個宏偉的整體安排停當！”結構篇章對于作品至關重要，通過精心構思、巧妙結構的文學作品才更有可能成為和諧統一的整體。《獨藥師》堪稱個中典范。

《獨藥師》由楔子、正文和附錄“管家手記”組成，楔子寫的是作為檔案員的“我”對于小說由來的解釋，可算作是一個簡短的“導讀”，給人以以假亂真的感覺。正文和附錄的“管家手記”是分別以季昨非和管家的視角記述的，看似大相徑庭實則相互補充滲透。正文是以季昨非以第一人稱鋪陳開來的敘述，講了他繼承了季氏家族家業之后彷徨失措的心路歷程，也一步一步設下很多謎團，比如邱琪芝和季府的淵源，兄長徐竟的來龍去脈等。“管家手記”則以歷史紀年的方式講述了季氏家族的“大事紀”，巧妙地解釋了正文中含混不清的“漏洞”。

總之，正文和附錄的“管家手記”相互滲透、交相輝映，完美展現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半島地區社會矛盾和風云變幻。對于這樣一個“冒險”的題材和視角，若非匠心獨具是很難寫得深刻和動人的，所幸張煒是個會打磨故事的“能工巧匠”，為小說謀篇布局找到了最恰當的方式，在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之間引發思考，也為后續作家提供了一個回溯歷史的范本。

《獨藥師》是張煒站在一個全新的角度去回溯歷史反思歷史的新奇之作，他以一種區別于主流意識形態的“野性思維”去看待歷史長河中的風云變幻，從而展示出他深切的人文關懷和獨立于主流話語體系之外的思考與理解。象征和隱喻是貫穿小說的一大亮點，也正是因為張煒巧用象征和隱喻的手法，小說才能在季昨非第一人稱敘事視角展開的敘述局限中生發出更具深度和時代意義的寓意，達到振聾發聵、發人深省的效果。

參考文獻

[1]張煒著.獨藥師.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6.05.

[2]宮達.張煒長篇小說《獨藥師》：自由的禮贊與生命的哀傷[J].文藝報，2016.06.22.

[3]石爾編.外國名作家創作經驗談.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1.03.

作者簡介

馬文（1991—），女，漢族，山東巨野人，山東師范大學2015級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現代作家作品研究。

（作者單位：山東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