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色人體詞構詞理據研究

張曉旭 吳冰

摘 要：以《漢語大詞典》中的顏色人體詞為研究對象，運用定性與定量相結合的研究方法，研究了顏色人體詞的構詞理據問題。依據語素義與詞義間的關系，將224條顏色人體詞分為三類：詞義由語素基本義直接組合、詞義由構詞語素的引申義組合而成、詞義由語素組合后的整體引申而來。通過對不同類別里的具體詞語的構詞理據分析，得出第一類顏色人體詞的構詞理據為淺層基本義直組理據，第二類的理據主要是淺層引申義直組理據。第三類分兩種情況：一是，詞義與內部形式有些許關聯的顏色人體詞為中層隱喻理據和轉喻理據；二是，詞義與內部形式完全脫離的顏色人體詞主要是深層文化理據和詞源理據。

關鍵詞：顏色人體詞；構詞理據；隱喻；轉喻；文化；詞源

中圖分類號：H0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7394（2017）03-0021-06

“理據”一詞源于哲學和心理學，后被語言學家所使用。詞的理據，即指詞的語音形式表示某一詞義內容是有一定道理的，具可解釋性，是詞語產生的動因所在。目前，學界關于構詞理據的研究成果較為豐富，但大多是宏觀理論上的研究，專注于某一具體語言領域的構詞理據的研究很少。筆者以顏色人體詞這一具體的語言領域為研究對象，力圖揭示這類詞語的構詞理據。漢語是一種高度發達的理據性語言，研究顏色人體詞的構詞理據，可以讓我們更準確地理解詞語的意義，進而正確地使用它。

一、顏色人體詞的界定

人體詞，即指稱人體頭部、身體和人體組織、附屬物等的詞。其中頭部詞語有： 頭、面、牙、臉、口、首、眼、睛、耳、眉、鼻、發、齒、額、唇、舌、頷、目、喉、頰、瞳、眸、嘴、腦、頂等。身體詞語有： 皮、肉、身、乳、背、骨、腰、肚、體、項、肩、脈、脖、頸、軀、臍、胸、腹、臀、指、手、拳、足、腳、蹄、腿、膀、臂、腕、腋、膝、踝、掌、肘、趾、咽、股、喉等。人體組織和附屬物有：心、腸、膽、肝、脾、胃、腎、肺、胰、脂、血、汗、人、脯、毫、須、髭、毛、髓、癬、髯、胡、肌、筋、脊、肋等。

顏色人體詞是指同時包含表顏色和人體器官、部位這兩種語素的詞，如“小白臉”“白首”“額黃”“黃皮”“青發”“黑面郎”“心紅”等。自然界中色彩無窮，不能一一而論。但白、黃、青、紅、黑、灰、綠、紫、藍等九類顏色基本包含了人類對自然顏色的認知，故而，筆者主要以這九類顏色人體詞為研究對象。

二、顏色人體詞統計

為能科學而全面地揭示顏色人體詞的構詞理據，保證研究結論的正確性與普遍性，筆者采用了定性定量相結合、分析歸納相結合的研究方法，專門從我國最大的詞典《漢語大詞典》中搜集相關語料。歷時五個多月對《漢語大詞典》進行了全面采集與統計，摘錄含有表人體器官、部位語素的語料，共計18 908個。從中選取含有白、黃、青、紅、黑、灰、綠、紫、藍等九類常用顏色語素的語料共計433條，其中顏色人體詞224個，顏色人體固定短語209個。筆者以顏色作為分類依據，將顏色人體詞和顏色人體固定短語進行分類統計（見表1）。

三、顏色人體詞的構成特點

（一）“白”類顏色人體詞數量最多

不論是白類顏色人體詞（55個）還是白類顏色人體固定短語的數量（77）都是最多的；其次是“黃”類；最少的為“藍”類，僅有2個詞，沒有“藍”參與構成的固定短語。可見，不同類顏色人體詞的數量，與該顏色在生活中的普用程度相符。

（二）人體語素多以基本義構成顏色人體詞

在顏色人體詞的構成中幾乎使用的都是人體語素的基本義，即人體器官或部位之意。如，白頭、白面、白眼、白肉等。值得注意的是，顏色人體固定短語的構成也具有這一特點。在搜集到的209條顏色人體固定短語中，顏色語素和人體語素大都使用的也都是各自的基本義。

（三）由語素引申義直組的顏色人體詞數量多

以顏色語素或人體語素的引申義構成的顏色人體詞數量最多。構詞中顏色語素引申義的使用多于人體語素引申義。詞義基本是以語素引申義直接組合而成。例如“心紅”的意思就是內心喜悅，“心”與“紅”用的都是引申義；“白口”就是信口、隨口的意思。再如，白手、白身人、白足、白身、白腳等，據我們統計，該類詞共有132個，占顏色人體詞總數的59%。

（四）由各構詞語素基本義直組而成的顏色人體詞數量少

由顏色語素基本義和人體語素基本義直組而成的顏色人體詞的數量較少。如：白發、白須、黃牙、皮黃、青頭、臉紅等，有92個，占顏色人體詞總數的41%。而由顏色語素引申義或人體語素引申義參與構成的人體詞語有132個，占顏色人體詞的59%。

四、顏色人體詞語義類別

詞語是意義的載體，意義的表達離不開一定的詞語形式。顏色人體詞的意義與構詞中的顏色語素義和人體語素義之間有著復雜且重要的聯系。因而，分析詞的理據，先弄清詞義及其構詞語素義之間的關系便十分必要。[1]86通過對所有語料的逐一分析，依據詞義和語素義間的關系，將顏色人體詞分為以下三類。

（一）詞義由語素基本義直接組合

這一類詞由顏色、人體兩種語素的基本義參與構詞，我們可以通過觀察詞語的外在組合義理解詞的意義以及詞語的構詞理據。如“白頭”①就是“白色的頭發”；“白額”就是“白色額頭”；“藍皮書”即“表皮是藍色的書”。此外還有“少白頭、白首、白眉、白發魚、黃臉病、黃發、紅皮、紅眼病、黑瞳、黑眼珠、花綠頭、綠毛”等詞語，都可以通過直接組合語素基本義，就能理解詞語的意義。

（二）詞義由參與構詞的語素的引申義組合而成

1.以顏色語素的引申義參與構詞

（1）“白”在《漢語大詞典》中的釋義[2]4794：①像霜雪一樣的顏色；②潔凈，純潔；③明亮；④顯赫，明顯；⑤清楚，明了；⑥漢民族喪服用白色，因以白表示與喪事有關的；⑦象征反動；⑧享告，陳述，書信中多用作謙辭；⑨戲曲或歌劇中在唱詞之外用說話腔調說的語句；⑩特指白話或白話文；?用白眼珠看人，表示輕視或不滿；?空無所有的，沒有加上其他東西的；?指蔥等的白色根莖及某些白色物；?字音或字形錯誤；?副詞。不付代價地，無償地；無效果地，徒然；?通“帛”。紡織品的通稱；?姓。

顏色人體詞中“口白、白心、面白”中的“白”是以義項⑧“告訴”這一引申義參與構詞的；再如，“白手、白身人、白口、白足、白身、白腳”等中的“白”是以義項?“空無所有的，沒有加上其他東西”的引申義參與構詞的。

（2）“青”在詞典中的釋義[2]6724：①深綠色或淺藍色；②綠色的東西；③黑色；④年輕；⑤竹簡。

以“青”的引申義參與構詞的例子如下：“青頭雞、鴨頭青、青首”等詞語中的“青”是義項②“綠”的意思；“青頭、青瞳、青發”中的“青”是義項③“黑”的意思；“青汗”等詞語中的“青”是義項⑤“竹簡”的意思。

（3）“紅”在詞典中的釋義[2]5599：①像鮮血一樣的顏色；②呈現紅色，變紅；③花的代稱；④象征喜慶或用作禮物的紅色布帛；⑤喜悅；⑥象征順利、成功或得勢、受寵等；⑦象征革命或進步；⑧指紅利；⑨美女、女人。

紅類顏色人體詞中，以“紅”的引申義參與構詞的例子如：“紅心”中的“紅”是義項⑦“象征革命”的意思；“紅汗、紅顏”等詞語中的“紅”是義項⑨“美女、女人”的意思；“并頭紅”中的“紅”用的是義項③“花的代稱”。

（4）“黑”在詞典中的釋義[2]7676：①黑色，像煤或墨那樣的顏色；②昏暗，沒有光；③晚，夜晚；④方言。騙，坑害；⑤隱密的，非法的；⑥壞，狠毒；⑦姓。

“手黑、黑心、黑心狼”等黑類顏色人體詞中的“黑”是義項⑥“壞，狠毒”的意思。

（5）“灰”在詞典中的釋義[2]4077：①物質燃燒后剩下的粉狀物；②塵土，某些粉末狀的東西；③指石灰；④燒毀，燃燒；⑤介于黑白之間的顏色；⑥沮喪，消沉。

“灰”的本義為“物質燃燒后剩下的粉狀物”，而“灰”解釋為一種似灰的顏色，則是“灰”的引伸義。在“灰心、心灰”中“灰”是義項⑥“沮喪、消沉”；在“骨灰、灰身、灰軀”中是本義“粉狀”之義。

（6）黃紫藍綠類顏色人體詞：通過對 “黃”、“紫”、“藍”“綠”四類顏色人體詞的具體分析，我們發現這四種顏色人體詞中的絕大部分都是使用了顏色語素的基本義，即為一種顏色。如：黃毛、黃皮、黃發期、黃皮果等；血紫、紫舌、紫莖心、紫芳心等；藍皮書；綠毛、綠舌等。

2.以人體語素的引申義參與構詞

（1）如“心” 在字典中的義項[2]4223：①心臟；②胸部；③指腦；④思想、意念和感情；⑤掛懷，關心；⑥本性、性情；⑦思慮、謀劃；⑧中心，中央；⑨指木上的尖刺，草木的芽尖等。

在“灰心、青云心、紅心、黑心”中用的是“心”的義項④“思想、意念和感情”之意，在“黃心、黃心樹、紅心草”中用的是義項⑧“中心，中央”之意。

（2）“頭”在字典中的義項[2]7241：①人體器官頭部；②頭發；③最先的、最前的；④前，時間之先；⑤為首的人；⑥磕頭；⑦頂端；⑧物品的殘余部分；⑨部分，某些整體中的局部；⑩指賭博或買賣中抽頭所得的錢。

在“白乳頭、紅頭、紅頭文件、黑頭”中用的是“頭”的義項⑦“頂端”之意。

再如“綠舌”也不是綠色的舌頭，而是指一種茶葉，因其葉子形狀似舌而來。用的是“舌”的義項③“舌狀物”[2]5183之意。

（三）詞義由語素組合后的整體引申而來

這一類詞語由顏色、人體兩種語素的基本義參與構詞，但最終詞義不再是語素字面的意思。詞義和語素義之間的轉變存在著人們的聯想，人們往往通過比喻或借代等修辭方法獲得新的詞義。如“小白臉”在形成之初，確實是由顏色詞“白”和人體詞“臉”的基本義參與構成的，但在長期的發展中，整個詞義都發生轉變，現在使用“小白臉”更多的是用來指“只依靠女人提供經濟支持的男性”。“黃口”在構詞時使用“黃”和“口”的基本義，本來是指“雛鳥的嘴”，現在這個詞的意義是指“兒童”。此外，還有“楞頭青、青眼客、紅旗手、黃頭奴、黑面郎、綠耳、黑骨頭”等詞語。在理解這一類詞的意義時，需要探究其背后的文化、詞源和人們的聯想等因素，這類詞是研究構詞理據的重點。

五、顏色人體詞構詞理據分析

通過對顏色人體詞的分類及對每小類內具體顏色人體詞的構詞理據的分析研究，筆者認為，顏色人體詞的構詞理據主要有淺層基本義直組理據、淺層引申義直組理據、中層隱喻理據、中層轉喻理據、深層文化理據和深層詞源理據。

（一）淺層基本義直組理據

基本義直組指詞的整體含義由構成該詞的各個語素的基本意義的簡單相加而成。該理據多構成偏正型的事物范疇詞語，以反映人對事物、現象、屬性等的認知狀況，是詞義等同于內部形式的理據。如“白發”中顏色語素“白”為基本義“白色”，人體語素“發”為基本義“頭發”，“白發”的詞義就是將兩語素的基本義相加而成，即“白色的頭發”?！包S喉蛇”身上的花紋黃黑相間，喉嚨下呈黃色。人們通過視覺觀察發現這類蛇與其他蛇的差別在于喉嚨處的黃色，所以“黃喉蛇”由此得名。此外，還有“黑眼珠、桑白皮、眼白、白石脂、白耳、白鼻、白發、白發魚、白頭鳥、白頭翁、魚肚白、黃皮果、黃耳菌、黃骨魚、黃喉蛇、黃頰魚、黃頷蛇、紅血球、黑木耳、黑血、黑眼珠、黑眸、黑發、黑瞳、綠毛、綠髪、綠頭鴨、頭綠、鴨頭綠、白首、青眸、青唇、青發、紅心、紅汗、紅顏、心紅、黑心、黑手、黑心腸”等詞語。這一類詞語都是直觀地根據事物的顏色、形狀特點以及人們對一個事物的認知來命名。對搜集到的209個顏色人體固定短語進行分析，筆者發現，基本義直組理據運用較多。如“面黃肌瘦”指面色黃，肌體瘦；“鼻青臉腫”指鼻子淤青，眼睛腫脹；再如“黑眉烏嘴、青面獠牙、臉紅筋暴、白發青衫、牙白口青、黃面老子、黃金牙、白齒青眉、仇人見面分為眼紅”等。

（二）淺層引申義直組理據

引申義直組，也可稱為有引申義參與的直組，指詞的整體含義是由某個或幾個構詞語素的引申義與其他構詞語素義相加而成。該理據多構成主謂、動賓型非事物范疇詞語，反映人對活動、關系等的認知狀況，也屬于是詞義等同于內部形式的理據。如，“口白”意為“口頭告訴”，其中“口”用的是“嘴巴”這一基本義，“白”使用的是“告訴”這一引申意義。詞義等于其內部形式，但詞義并不都是用語素基本義組合而成。再如“白心”，不是“白色的心”，而是“表白心愿”的意思。其中使用的也是語素“白”的“表白、袒露”這一引申意義，而“心”也是用了“內心的想法”這一引申意義。

（三）中層隱喻理據

隱喻理據利用相似性聯想[3]105，在不同領域間由一種概念表達另一種概念的構詞理據，是一個由具象到抽象的構詞過程。詞義與內部形式分離，但仍相互關聯。簡單來說就是人們在詞語的意義中加入了自己的聯想，通過新詞語與舊詞語之間的相似性聯系，賦予舊詞語新的含義。這類詞語往往抓住了本體與喻體之間獨特的相似之處。比如“黃口”，本指雛鳥的嘴，進而轉指小鳥，又因小鳥、小孩共具有年齡小的相似之處，便有了“兒童”之意。再如“佛頭青”相傳佛發為青色，故以“佛頭青”指青黛色的山巒，具有一定的生動形象性，能夠讓人更好地理解詞語。另有如“青腰、白眼、黑臉、黃口”等。

在顏色人體固定短語中也有該理據的運用。如“兩眼黑”，由兩眼所見皆黑，什么也看不清，進而比喻不了解情況；“黃口孺子”，黃口本指雛鳥的嘴，投射到人身上指年齡小的人，即兒童。由此再進一步隱喻為無知的年輕人，用以譏諷他人年幼無知。再如“青山一發”，出自蘇軾《澄邁驛通潮閣》詩：“青山一發是中原?！敝高h望青山，其輪廓就如發絲一樣。形容極其遙遠。再如“黑心眼子”，“黑”本義為像煤或墨的顏色，由此延伸出來了光線不足、黑暗的意義。因為光線不足，又有了“夜晚；黑夜”和“隱秘的，非法的”這兩層意義；再由“隱秘的”漸漸延伸出了“暗中坑害、欺騙或攻擊”之意，繼而就有了“壞；狠毒”的意思。“心眼子”是因為古人一直認為人是用“心”來思考問題，故而將“心眼子”轉喻為人的良心、品性等。這個“黑心眼子”運用的是隱喻理據。

（四）中層轉喻理據

轉喻理據利用相關性聯想，由相接近或相關聯的不同領域內一個突顯事物替代另一事物，如部分與整體、容器與其功能或內容之間的替代關系，它也傾向于用具體的由關聯的事物代替抽象的事物。[3]116該理據使詞義與內部形式分離，但仍相互關聯。如“白頭人”，老年人往往有一頭白發，因此，用老年人白發這一局部特征來指代老年人；再如，古代的大官腰中掛著金印，身上穿著紫袍，因此，詞語“腰金”的意思就是做大官；在近代凡是印度籍巡捕都在頭上纏紅巾，所以把印度人簡稱叫“紅頭”。 再如“紅眼病”是一種傳染性結膜炎，臨床表現為雙眼發紅、畏光。在構詞時，人們抓住了這一病癥的特點，即眼睛變紅，代指這種疾病。“白眼”一詞，因厭惡其人而斜眼視之使得眼球白色部分突出，故而用此轉喻厭惡之意。再如“小白臉、白面生、白首、白額、腰黃、黃毛、黃頭軍、紅毛、紅桐嘴、眼紅、紅嘴、花綠頭、黃臉病”等等。

固定短語中，如“臉紅脖子粗”，用發怒、急躁或情緒激動時的樣子——臉變紅，脖子變紅變粗的特征，來轉喻發脾氣?！凹t顏白發”，頭發斑白（轉指老年人），臉色紅潤。形容老人容光煥發的樣子。再如“空拳白手、空口說白話、面紅面綠”等，都是轉喻理據的運用。

（五）深層文化理據

文化理據是反映顏色人體詞的產生同歷史、民族、地域等文化聯系的理據。詞語義與內部形式脫離。有的很難從字面上知道該詞語的意義。語言是“文化系統的一種典型形式，它對文化整體的文化系統能產生決定性的影響，它包容文化的一切，涵蓋文化的一切。”[4]174 反過來，詞語的產生也會受到文化的影響。如“鼻端白”是一種佛教修行方法，修行時注目諦觀鼻尖，時久鼻息成白?！包S腸”是“胃”的意思，這一詞語與中國五行文化相關，胃在五行之中屬土，配黃色?！白戏夹摹敝感薜乐?。究其原因是因為道家崇尚紫色，故而才將修道之心稱為“紫芳心”。在這一類詞語中，凝聚了千百年的中華文化，往往一個詞語的背后就會有一段故事或一個美好的傳說。此外，還有皮黃、額黃、黃額、黃鬚兒、黃鬚客、丹青手、青目、青汗、青脈、青眼律、青頭、青首、青脾、雁頭青、鬼臉青、紅旗手、手黑、黑肚子、黑面郎、黑齒、綠腰、綠頭巾，等等。另外，來源于方言的顏色人體詞更能體現地域文化理據的存在。如“黑肚子”是新疆的方言，形容人沒有文化，沒見過世面；“黃泥膀”指寡婦招贅的后夫；“黃手”意思是指強迫性的手段。還有“青皮”是天津的方言，是天津人對流氓、無賴的一種特殊稱謂。

（六）深層詞源理據

詞源理據是反映語言符號同具體文學作品相關聯的構詞理據。詞義與內部形式脫離，要想了解詞義必須溯源其出處。如“黃牙土”出自唐代呂巖《步蟾宮》“地雷震動山頭雨，要洗濯黃牙土”，“黃牙土”是指含有黃金的土?！鞍酌胬伞背鲎浴渡倌昀伞罚讣w绔子弟。“白腰”出自明代劉若愚《酌中志·飲食好尚紀略》：“由羊白腰者，則外腎卵也”，意思是睪丸。如“白額侯”，虎的別名。語出《太平廣記·張鋋》，一個白頭頂的虎妖的名字。再如“青眼” 與“白眼”相對，表示喜愛或看重。語出《晉書.卷四十九.阮籍傳》“籍大悅，乃見青眼?！眰髡f，阮籍能作“青白眼”：兩眼正視，露出虹膜，則為“青眼”，以看他尊敬的人；兩眼斜視，露出眼白，則為“白眼”，以看他不喜歡的人。據說，阮籍母親死時，其好友嵇康來慰問，阮籍給的就是“青眼”；而阮籍看不順眼的嵇康的哥哥嵇喜來吊唁時，阮籍就是給的“白眼”。[5]另外，還有“黃金骨、黃肩、黃牙土、青身、青髓”等。這些詞語均來源于典故。如果缺少對相應典故的了解，就無法正確理解詞語的意義。

六、結語

本文以《漢語大詞典》中的顏色人體詞為研究對象，在搜集到的語料中，“白”類顏色人體詞語數量最多（132個）；其次是“黃”（89個）、“青”（57個）、“紅”（52個）、“黑”（41個），再次為“灰”（32個）、“綠”（19個）、“紫”（9個）、“藍”（2個）。根據語素義與詞義間的關系將顏色人體詞分為三類。其中，第一類，詞義由語素基本義直接組合的理據為淺層基本義直組理據；第二類詞義由構詞語素的引申義組合而成的理據主要是淺層引申義直組理據。這兩類詞的詞義等同于內部形式，只要知道語素義便能知道詞義，理據較為淺顯。第三類詞義由語素組合后的整體引申而來，這類詞的理據較為復雜。分為兩種情況：一是，詞義與內部形式只有些許關聯，但通過相關、相似性語義聯想還是可以明白詞義的，這類構詞理據主要是中層的隱喻理據和轉喻理據。二是，詞義與內部形式完全脫離。就詞語本身無法知道其意義，必須借助詞語外在的文化、詞源等知識才能知道詞義。這類詞的構成理據主要是深層文化理據和深層詞源理據。需要注意的是，詞語在構詞時，有時并不只是單一理據在起作用，而可能是有兩種或兩種以上的理據在同時起作用。

注釋：

①文中所有詞語解釋，如沒有特別標注，均來自《漢語大詞典》。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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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趙艷芳.認知語言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

[4] 李春琳.現代漢語外來詞的構詞理據[J].新疆師范大學學報.2003，24（3）：173-175.

[5] 百度百科.青眼[EB/OL].[2017-03-23].http：//baike.baidu.com/item/青眼？sefr=enterbtn.

Studying the Motivation of Color-human Words Formation

ZHANG Xiao-xu，WU Bing

（School of Humane and Social Science， Jiangsu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Changzhou 213001， China）

Abstract： The paper takes the color-human words in “Chinese Dictionary” as the object of the article study. We use qualitative and quantitative research methods； study the motivation of color-human words formation. According to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orpheme and meaning of the words， the 224 color-human words are divided into three categories： word-meaning is formed by the direct combination of morpheme meaning， word-meaning is formed by the combination of the morphemes meaning-extended， word-meaning is derived from the combination of morphemes. By analyzing the motivation of the specific words of different categories， we draw the first motivation of the color-human words is the shallow basic-meaning of morpheme direct synthesis； the second motivation is the shallow meaning-extended of morpheme direct synthesis； third types are divided into two kinds： first， the motivation of the color-human body words that meaning-words are related to inner form is metaphor motivation or metonymy； second， the motivation of the color-human words that meaning-words are completely out of touch with inner form is deep-motivation from culture or etymology .

Key words： color- human words； motivation of word formation； metaphor； metonymy； culture； etymology

責任編輯 徐 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