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鳴遠壺制與銘刻

郭顯強

紫砂陶始于北宋，陳鳴遠是龔春、時大彬之后最有成就的紫砂大師之一，他上承明代精粹，下開清代格局，影響巨大。陳鳴遠字鳴遠，號鶴峰，又號石霞山人，壺隱，清代康熙年間宜興紫砂名藝人，是幾百年來壺藝和精品成就很高的名手。他制壺技藝精湛全面，又勇于開拓創新，仿制的爵、觚、鼎等古彝器工藝精、品位高、古趣盎然。陳鳴遠所制茗壺造型多種多樣，特別善于自然型類紫砂壺的制作，作品“瓜形壺”、“松段壺”、“梅干壺”、“蠶桑壺”等均具自然情趣，把自然型在明人的基礎上，進一步推向藝術化的高度。這些壺式不僅是他的杰出創造，而且成為紫砂壺工藝上的歷史性造型，為后來的制壺家們廣泛沿用。

陳鳴遠還開創了壺體鐫刻詩銘作裝飾，署款以刻名和印章并用，把中國傳統繪畫書法的裝飾藝術和書款方式引入了紫砂壺的制作工藝，使原來光素無華的壺體增添了許多雋永的裝飾情趣，也使紫砂壺更具有了濃厚的書卷氣，再加之詩銘。例如鳴遠南瓜“和且正壺”（見圖1），此壺應是陳鳴遠紫砂花器典型佳作之一，且與文人合作并附有銘刻。壺分七棱腹，以一片葉卷成壺流，流口自然；瓜藤作壺柄，蜿蜒靈動，栩栩如生；瓜梗作蓋鈕，平切瓜蒂，干凈利落，挖中空而顯秀巧，南瓜造型活靈活現、渾然天成。整器比例勻稱，鈕、把便于提攜，極具巧思。一邊刻“骨清肉膩和且正，摘蘇句。鳴遠”，并鈐“陳鳴遠”篆書小印章。書法銘文行筆雅健，應為曹廉讓書跡，有晉唐人之風格。此壺銘刻采用雙刀刻法，雙刀平拉使砂底呈明顯的三角形狀，從而給我們一種“碑版式”書刻風格，這種風格也有后人傳承延用至今，此風格既適合比較正統、正楷、行楷的書刻表達，又能使文士書刻裝飾具有精美而雅致的審美趣味，值得我們取法。

“鳴遠壺”是傳統紫砂藝人和文人合作典范，把壺藝、品茗和文人的風雅情致融為一體，極大地提高了紫砂壺的藝術價值和文化價值，使紫砂壺成為真正的藝術品進入了藝術殿堂，這是陳鳴遠在壺藝發展上建立的卓越功勛。

如果紫砂藝術是陶瓷界的一頂皇冠，那紫砂花器就是這項皇冠上的明珠，從2000年開始筆者認真籌備，經過反復的嘗試，去年也習摹了一把“南瓜壺”，并自己銘刻，在壺的正面書刻漢隸“鄉愁”。壺的反面書刻了一首南宋詩人姜夔的《湖上寓居雜詠》：“平生最識江湖味，聽得秋聲憶故鄉”。為了與壺正面漢隸風格有所區別，我采用行草對詩句加以銘刻，從而達到審美變化的目的。在這把壺正反兩面運用了兩種不同書刻方式加以表現，正面“鄉愁”漢隸采用了一些民國時期單刀澕披就坯的手法，這一手法能既快捷又自然準確地表現書刻筆意，運用篆刻刀以刻制印章邊款方法來處理。這種手法強調運刀的斷連關系，深淺的節奏調和崩破的顯現，充分體現了“金石味”的視覺傳達和“以刀代筆”的技藝展現。壺身反面詩句運用傳統雙刀正入法，雙刀法能刻出的底面為三角底、平圓底、沙地自然形底等，猶如碑碣石刻，比較端莊嚴謹。下刀根據字的筆畫可輕可重，虛實結合，恰似信馬由韁卻自然流暢。總之，在漢隸和行草這兩種書體類別中，大致勾勒出本人的書法、陶刻學習、實踐體系，也可以看到在“貼學”和“碑學”的兩大板塊之間尋求出理想的切合點和最佳自我表現手法。

傳承經典，在傳統的基礎上加入新的理解，制作出這把“鄉愁南瓜壺”，壺嘴采用“陽”的做法，難度更高，壺蓋采用開蓋做蓋，更加體現工藝的難度。壺身圓潤飽滿，壺蓋鈕取形于瓜蒂，自然自然地扭動是點晴之筆，以南瓜為壺體，身上有六道淺淺的槽，線條清晰筆挺，扁圓的壺身上稍稍隆起的六瓣瓜棱，溜圓肥滿。壺把為瓜蔓、扭轉生動，曲線富有張力，壺嘴似一張卷曲的瓜葉，筋脈清晰可見。

長期以來，筆者一直致力于書畫、篆刻與紫砂壺的制作設計、書刻的藝術實踐，作為一名新一代青年陶藝工作者，如何在繼承傳統和發揮創造力上作出努力，取得成績，把自己所掌握的藝術領悟與實踐創作相結合，并有效地服務于社會，是值得永遠堅持不懈而探索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