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越鐵路的崢嶸歲月

劉希婭

半年前，在一本雜志上看到了關于滇越鐵路的歷史故事，便一直想要尋求機緣體驗一番。這個暑假終于來到了云南鐵路博物館了解它的歷史。

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通用的間距為1435 毫米的標準軌距。而云南鐵路有準軌、米軌（1000毫米）、寸軌（小于1000毫米）三種軌距。

滇越鐵路全長859公里，1901年至1910年修建。起于原法屬殖民地越南的海防市，經老街中越邊界，進入云南，在河口北延伸到昆明，所以稱為滇越鐵路。

法國在侵占越南建立殖民地后，貪婪的目光盯上了更為廣袤的中國，企望從越南北上進入中國，而修筑鐵路則是實施這一妄想的首要條件。軟弱無能的清政府與法國簽訂了《中法滇越鐵路章程》，承認了法國在中國云南修筑和經營鐵路的特許權。章程規定法國對此鐵路80年的經營權，80年后中國政府可以同法國政府協商收回鐵路及其附屬的所有財產。

從紅河河口站起，沿著南溪河谷，穿山越嶺，逢山開路，遇水架橋，在懸崖峭壁、深溝險壑處艱苦地開鑿隧道、修架橋梁、鋪造路基，很多匱乏的物資從法國運過來，其余所需幾乎全部就地取材，海拔從89米至2030米之間。在無比艱險的作業環境里，不計其數的中國勞工喪命于此，堪稱“一根枕木一條人命”。后人把滇越鐵路稱為 “血肉之軀體鋪筑而成的鐵路”。

這條鐵路以它原始的殖民奢望與掠奪，無情地撕開了云南大山阻隔的中國門戶，但也客觀地帶來了海外世界的先進思想和技術信息。

從滇越鐵路向外張望，云南人看到了世界激蕩的時代浪潮，感知了科學技術的巨大力量，同時民族尊嚴受到強烈震撼，云南人開始樹立了爭自己的路權，修自己的路，發展經濟，抵御外資掠奪等抗爭意識。

憑著這股子強烈的自尊、執著和智慧，1915年至1936年，云南人在自己的土地上修筑了一條獨特而別致的“個碧石寸軌小鐵路”，與法國人經營的滇越鐵路相互競爭又共生發展。

1946年2月28日，中、法兩國在重慶簽定《中法新約》，廢止了《中法滇越鐵路章程》，中國贖回了滇越鐵路全部所有權。

乘坐1976年出廠的小火車體驗米軌老式舊火車，全程23公里，票價2元。小火車一共只有四節車廂，從昆明北出發，經過黑土凹、牛街莊、呈貢、王家營四個村子。

也許是因為在城市村落之間運行，也許是特意讓人體會滇越鐵路這其中一段路程的崢嶸歲月，米軌火車速度非常慢，時速僅23公里。中途會不時與五條城市公路十字型對穿。每經過路口，就會看到車窗外密集等待的車輛和人群。大家似乎很習慣于與這段歷史文化相融相處。

到達去程終點站王家營后，下車，在這條米軌鐵路上慢走半小時，等待綠皮蒸汽火車頭掉頭，換方向與車廂接軌后，又登上這列米軌小火車原路返回。

伴著火車節奏分明的軌道撞擊聲和鳴叫聲，有些疲憊，卻沒有睡意，仔細感受著這交織著屈辱、理性、妥協、克制、激情、包容的鐵路文化帶給我的沖擊和深思。

（作者系十二屆全國人大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