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把成績單撕了

○ 劍指偏鋒

1

剛上初中時，我是學習委員，還是學校合唱團的領唱，體育、美術比賽中我都拿過獎，所以在學校里我算個小名人。那時我人小，可虛榮心不小，對誰都不屑一顧的樣子。開學不久，班主任調座位，將很調皮的學渣——南柯調到了我的旁邊。我因此氣憤了一下午。

南柯長得黑黑的，個子不高，但很結實，一看就是打架的好手。南柯似乎知道我并不喜歡他，而他也對我表現出了相同的態度。他剛坐到我旁邊，就拿出直尺和圓珠筆在我們中間畫了條“三八”線。“哼，誰稀罕過！”我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意思是警告：你也不要輕易過線，不然有好果子吃！可我一向自由慣了，寫題時，不自覺地胳膊就滑到了他那邊。南柯立刻用他那粗粗的胳膊用力撞過來，反應之快讓我懷疑他似乎一直在盯著我的胳膊。有好幾次，他竟用鉛筆尖對著我，我的胳膊被扎得很疼。

我心里一百遍地詛咒他，發誓一定要報仇。

2

報仇的機會終于來了。那天是期中數學考試，早早答完題，我看了看南柯，他正一臉無奈地看著試卷，他的卷子幾乎空了一半。我計上心來，詭笑了一下，在一張紙條上換了種字體寫了幾道題的答案，趁他不注意偷偷地放在了他的桌角旁。一切辦妥后，我舉起了右手：“老師，南柯作弊！”

話音剛落，全班同學的目光齊刷刷集中到我們這兒。南柯猛地抬頭，老師已經走到他面前。南柯一臉無辜。“老師，這是他向別人要的小條。”說著我從他的桌角把那張小條拿了出來，遞到老師面前。“從小就不誠實！下課到你們班主任那兒做檢查！”說完，老師把字條拿走了。我暗自得意：活該！這回讓你有嘴都說不清！環顧四周，有好些同學還在看著南柯。他臉紅紅的，一言不發，眼睛里有我從未見過的憤怒。我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下課時我沒有看到他。我第一次為自己的愚蠢做法感到不安。

再上課時，南柯回來了。雖然他努力表現出不以為然的樣子，可他的眼圈紅紅的。我自知理虧，不敢和他說話。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總想找機會向他道歉，可他總是一副不理人的樣子。從此我和他形同路人。

期中考試很快結束，成績單貼在板報上，我的成績相對穩定，而南柯的成績下降了近十名。班主任宣布第二天召開家長會。這一消息讓幾家歡喜幾家愁。

放學了，同學們陸續散去。我臨出教室，回頭看了一眼，教室里只剩下了南柯孤單的身影。

3

第二天，當同學們到教室時，發現貼在板報上的成績單不見了。是誰把它撕掉了？正當同學們議論紛紛時，班主任進來了，臉色鐵青地問：“是誰撕的成績單？在我調查之前，最好自己主動承認，不然后果自負！”我想到昨天是南柯最后一個走的，又想到他考得糟糕的成績，瞬間明白了。而此刻，南柯的頭低低的，手緊緊拽著衣角。我不知哪來的勇氣，突然站起來說：“老師，是我撕的！”“是你？”班主任瞪大了眼睛，問：“你為什么這樣做？下午要召開家長會，你知道后果嗎？”“我知道，可我認為這樣做沒什么好處，很多考得不好的同學會挨打的。”這個理由我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當時，教室里靜得可怕。“不，老師，不是她，是我撕的。”班長竟也站了起來。班主任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還未等他徹底明白過來，李濤也站了起來：“是我撕的。因為我這次名次比上次下降了十多名，我怕我媽罵我，所以……”

“不，你們別說了，一人做事一人當！老師，成績單是我撕的，因為我考得不好，怕我爸又要打我。”說著南柯的臉更紅了。我想，那一定是他心里最真實最脆弱的一面。

班主任看著我們，許久才說：“你們都坐下吧，這件事我不再追究了，你們安心上課吧！”說完，他轉身走出了教室。

4

在班主任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我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前桌、后桌的幾個女生上前勸我，我的心開始覺得一點點溫暖。這時一雙手伸了過來，遞給我一張紙巾。是南柯，他正微笑地看著我，傻傻的樣子。

第二天，當我坐到座位上時，發現“三八”線不見了，被一張張精美可愛的卡通畫取代了。而且在我的桌角擺著一個櫻木花道投籃的橡皮人，那是我喜歡的，也是以前南柯從未讓我碰過的他的寶貝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