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遺項目產業(yè)化的豐都謀略

周神青

“麻辣雞塊”“牛肉串”“仙家豆腐乳”……說起豐都縣這些美食，就會讓來自全國各地的游客口舌生津。

游客到豐都縣游玩，總會嘗一嘗這些當地的正宗小吃，有的游客還會買一些帶回家，當作禮物送給親戚朋友。

其實，這些豐都縣美食并非在當地才能吃到或買到，但這并不妨礙游客對它們的喜愛。

細究背后的原因，這些美食大多與豐都縣數十項市級、縣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產業(yè)化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游客與其說是在品嘗美食，不如說是在感受這些美食所代表的文化。

事實上，近些年來，豐都縣很多非遺項目正結合時代的需求，嘗試產業(yè)化，以進一步傳承豐都縣城市文化的文脈。

傳承之困

2016年12月15日，豐都縣包鸞鎮(zhèn)包鸞村，66歲的村民張茂銀和妻子正在編織竹席。

夫妻二人配合嫻熟——對格、送篾、打壓，只聽“唰”的一聲，一根細長的竹篾便緊緊嵌入席面。

張茂銀17歲時便跟著姑父學習編竹席。那時，每年白露過后，他便和姑父帶上鐮刀，背著背簍，到屋后的梁山上砍竹子。

成家后，張茂銀又將學到的編竹席的手藝教給了妻子。“那時，編竹席就能養(yǎng)活一家人。”張茂銀說。

據了解，包鸞竹席因其特有的原材料和工藝，在上世紀80年代曾享譽全國。那時候，全村上至80多歲的老人，下至20多歲的青年，幾乎人人都會編織竹席。

但是，進入上世紀90年代，外出打工潮興起。由于編織一床竹席至少要十來天時間，且售價比機器生產的竹席貴上幾倍，這使得包鸞竹席很難成為消費的主流。于是，很多人放下編織手藝開始離家外出打工。

“那時候，兩個兒子寧愿在外面打工，也不愿回來跟著我一起編織竹席，我特別擔心這技藝不能傳承下去。”回憶往事，張茂銀深感無奈，心里也隱隱作痛。

“2010年，包鸞竹席在成功申報第三批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后，傳承的問題開始受到重視和保護，但仍存在傳承人不多且年紀偏大的情況。”豐都縣非遺保護中心主任何廷鷹表示。

這樣的情況，在豐都縣眾多非遺項目中同樣存在。

何廷鷹介紹說：“非遺傳承是活態(tài)傳承，其最大特點是人在藝在、人亡藝絕。如何傳承是必須面對的問題。”

探索新路

目前，豐都縣已有列入國家級遺產名錄的非遺項目1項，列入市級遺產名錄的10項，列入縣級名錄的44項。

這些非遺項目都是豐都縣寶貴的文化遺產。但它們在保護和傳承中，除面臨傳承人不多且年紀偏大的問題外，還給豐都縣增加了巨大的財力、人力壓力。

“這是傳承保護與財力、人力之間的矛盾。”何廷鷹表示。

這個矛盾如何解決？

2015年，豐都縣委、縣政府提出了一條解決思路：利用有經濟價值的非遺項目來發(fā)展產業(yè)，從而增強非遺項目保護和傳承的內生活力。

“簡單來說，就是在非物質文化遺產與產業(yè)鏈之間，有一條相通的文脈。 找準文脈并讓它通暢起來，就能找到一條文化繁榮與經濟發(fā)展相生共榮之路。”何廷鷹這樣理解。

如何才能找準文脈？豐都縣首先在“龍孔戲牛舞”“麻辣雞塊”“包鸞竹席”等十多項非遺項目中進行了探索。

豐都縣龍孔鎮(zhèn)等山區(qū)鄉(xiāng)鎮(zhèn)有養(yǎng)牛的傳統(tǒng)，“龍孔戲牛舞”因此成為當地人代代傳承的文化活動。

近年來，豐都縣的肉牛產業(yè)發(fā)展迅猛。在探索用產業(yè)發(fā)展來保護和傳承非遺項目之路的過程中，豐都縣將“牛文化”放在“牛產業(yè)”中進行延伸。

一方面，組織人力挖掘“龍孔戲牛舞”文化，培育新的傳承人。在生產加工環(huán)節(jié)，則在養(yǎng)牛場、加工廠內配套建起觀光旅游設施，把“牛文化”延伸到旅游業(yè)中。

另一方面，“牛文化”則被做成了豐都縣很有影響力的“美食文化”。“鬼城牛肉”“恒都牛肉”等牛肉美食店在豐都縣隨處可見。

就這樣，非遺項目將“豐都牛”延伸成了一條產業(yè)鏈。

非遺之變

在這些探索以及政府的努力推動下，很多非遺傳承人開始感受到壓力，有了改變現(xiàn)狀的緊迫感。

“如果不能產業(yè)化，非物質文化遺產融入生活、走入尋常百姓家就將成為空談。”“豐都剪紙”的傳承人田嬋娟感嘆說。

但同時，田嬋娟又感到很矛盾：“搞產業(yè)化吧，擔心失去了傳統(tǒng)的東西；不搞產業(yè)化吧，可能未來生存空間就會越來越小。”

幾十年來，田嬋娟不僅用剪紙這門技藝供養(yǎng)孩子讀書，保證了家里大大小小的開支，還通過授課幫帶，獲得了不少社會榮譽。

“現(xiàn)在我做兩手準備，一部分是做傳統(tǒng)的剪紙，另一部分是走產業(yè)化路線，以此來獲得關注和生存。”田嬋娟說出了自己的解決辦法。

“包鸞竹席”的傳承人張茂銀在這方面找到了平衡。

最近幾年，張茂銀與時俱進，在傳統(tǒng)的編織中融入了現(xiàn)代的元素。比如，在竹席上面編織出水波紋及老虎、獅子等精美圖案，使得竹席不但適用，還具有較高的藝術欣賞價值。

同時，他還在縣里組織的培訓班上授課，教授編織技術，并在已經返鄉(xiāng)的兒子幫助下，通過網上訂單銷售模式，組織大家編織一些適用普通人家的產品，效果相當不錯。

“這些傳承人，基本都把非遺項目傳承作為一項事業(yè)來做，用各種方式把非遺項目的種子撒得更多、更遠，而不再是以前那種‘只傳自家人的傳統(tǒng)觀念。”何廷鷹說。

撬動未來

2017年3月30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豐都廟會”開幕。

廟會上，麻辣雞塊和它的傳承人范淑英受到眾多美食愛好者的關注和歡迎。

50年前，范淑英的爺爺自創(chuàng)出麻辣雞塊制作工藝后，便一直傳了下來。

1993年，范淑英與丈夫承接過這項制作工藝，開始生產麻辣雞塊，先是在路邊擺攤賣，后來開了店，創(chuàng)辦了公司。

“最好的保護是發(fā)展，最有效的傳承是產業(yè)。”范淑英說。

2014年，“麻辣雞塊傳統(tǒng)技藝”進入市級第四批非遺名錄。范淑英便利用這一工藝把麻辣雞塊延伸為一條集養(yǎng)殖—加工—銷售為一體的產業(yè)鏈。同時，她也開始依靠產業(yè)培育新的傳承人。

目前，已培育出“麻辣雞塊傳統(tǒng)技藝”傳承人上百名。而在豐都縣，用這一傳統(tǒng)工藝進行工業(yè)化生產的廠家和作坊就有上百家，在這條產業(yè)鏈上就業(yè)的人員有上萬人。

據統(tǒng)計，目前豐都縣利用十多項非遺項目探索發(fā)展起來的相關產業(yè)，年總收入已經超過10億元。

“非遺項目產業(yè)化，使保護傳承與產業(yè)發(fā)展實現(xiàn)了雙贏。”何廷鷹說。

而這個雙贏，對于豐都縣非遺項目推廣、城市形象提升，起到了很好的促進作用。

“未來，我們還將利用豐都縣得天獨厚的文化優(yōu)勢，用文化補‘鈣，用文化產業(yè)的大手筆來撬動文化和經濟的共同繁榮，形成文化、旅游、金融良性循環(huán)的產業(yè)鏈。”何廷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