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每天都面對著復雜多變的國際和政治形勢的變化。全球化的今天,每一個走出去的中國企業,都已經將國際經濟和政治形勢的變化,作為了重要的決策參考變量之一。我們需要對未來世界的走向作進一步的思考。于是,一些基本的問題常常浮現在我們腦海中:這個世界將向哪里去?我們將來面臨的是戰爭還是和平?未來世界會以中國的崛起和中美之間不可避免的沖突而到來嗎?
美國前國務卿亨利·基辛格博士的《世界秩序》,對我們所存在的這些疑惑似乎可以提供一個完整的視角。在書中,精力充沛且經驗豐富的基辛格博士,以他宏大的政治外交視角,回顧了當今世界秩序產生的原因,并對他所經歷的半個多世紀以來的世界格局變化的史實,做了詳盡的描述和闡述。如果我們不能預測未來,至少我們可以從歷史中尋找答案。那么這本書所提供的框架和內容,足以引發我們的思考。
全球政治體系的演進
讀完這本書,我們從事經營和管理的企業家們,至少可以了解當今的世界秩序是如何形成的。基辛格博士的觀點是,當今全球基于規則的國際體系,來自于400多年前在德國斯威特伐利亞召開的一次會議。那時,中部歐洲因為教派沖突而產生的政治動蕩和戰爭,持續了一個多世紀,近四分之一的人口死于戰火、疾病或者饑餓。于是,精疲力盡的各方人士召開了這次會議,為制止流血進行了一系列的安排,打成平手的各種自治的政治單元,形成了并存和多元化的地域和政治特征。
這些政治單元沒有誰可以壓服對方,也沒有誰可以強大到戰勝其他對手。雖然他們信奉著不同的哲學乃至宗教信仰,但為了達成和平對現實進行了妥協。這些妥協不是依據獨特的道德洞察力,而是以獨立國家組成的體系為基礎,奉行各國不干涉彼此內部事務的原則。通過大體上的均勢遏制各自的野心,逐漸形成的斯威特伐利亞式的談判、共識和各國共存的體系,影響了后來400年全球政治體系的演進。
在今天,這一體系還能從我們所熟悉的環境中聽到,比如中國政府的獨立自主、互不干涉內政的外交主張。但除了這個之外,在歷史上還存在著其他幾種不同的世界秩序觀。比如,基辛格博士提到了中國成功運行上千年的等級分明的“天下觀”。
這一觀點不同于歐洲意義上的主權,因為皇帝是全天下政治和文化的等級制度中心,這一等級制度從位于世界中心的中國首都,向外輻射到人類居住的所有地方。根據其他地方的人對中國典籍和文化制度的熟悉程度,分別把他們視為開化程度不同的蠻夷。這種觀點認為,中國的燦爛文化和繁榮經濟會令其他社會拜服,吸引他們前來與之建立關系,中國可以通過掌控與他們的關系來號令世界,進而達到天下大同的目標。
這一觀點的確獨特,而且深刻。雖然在近200年的被動挨打、抵御外強和新中國的成立中,中國的世界觀已經與傳統的中國世界觀發生了很大的背離,但在中國人,尤其是中國知識分子的腦海中,還是留存著傳統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觀念。
以史為鑒
書中也介紹了以伊斯蘭教為核心的世界觀。伊斯蘭教的秩序在歐洲和東亞之間長期統御這片廣袤的土地。伊斯蘭教也憧憬建立一個統一天下、消除戰亂的單一神授政權。它的普世秩序觀認為,伊斯蘭教命中注定要在那些不信奉伊斯蘭教的人居住的地區實現擴張。直到先知穆罕默德的圣訓,把全世界變成了一個完整統一的和諧體系。
在基辛格博士看來,美國所形成的世界秩序觀非常獨特。雖然在近代美國集成了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的世界共治觀念,但美國人自探索新大陸以來就有一種獨特的價值體系,那就是美國并不愿意接受歐洲的均勢體系,而是希望通過傳播民主原則來實現和平。通過這樣的方式,美國在過去20年中所打的3次中東戰役,每一場戰爭都基于理想主義愿望。基辛格認為,在今天,美國正在探尋如何詮釋自己擁有的權力和信奉的原則之間的關系。
特朗普政權的上臺,應該就是這一搖擺不定民眾選擇的一個過程,“美國優先”的口號,如何演化成美國新的外交原則和全球理念。如果從這個原點出發,我們也能看到美國這個當今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雖然正在衰落,但依舊在摸索和重新定位自身的全球秩序理念。
書中所提供的一些歷史事實,讓我們用一個新的視角來看待那些已經發生的歷史。對于中國讀者來說,書中所描寫的上世紀50年代的朝鮮戰爭,可能更有吸引力。讓我感到新奇的是,基辛格認為建國之初中國以志愿軍形式出兵朝鮮,最終將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隊趕回三八線,這一過程最大的輸家不是中國也不是美國,而是蘇聯。那場戰爭因為金日成的妄為而引起,并且以美軍逼近中朝邊境以及蘇聯希望拖中國進入戰場而開始。最終蘇聯為此提供了大量的軍事裝備,但與中國之間的矛盾也由此開始。對美國來說,利用這個機會重新思考和定位了它的全球戰略和資源分布,尤其在歐洲,以北約為代表的新的軍事體系的建立。中國也通過這一仗,讓全世界的霸權對這個新中國刮目相看。
今天全球形勢發生了新的變化,美國試圖將力量回撤國內,更多改善民眾的生活和自身的發展。但它又不得不承擔二戰以后所遺留下來的對全球盟國的軍事承諾。對中國來說,維持這樣一個戰略均勢,依舊非常重要。站在這個角度,我們已經能夠理解中國在處理一些敏感事件時,所持中間戰略立場的困難以及它的獨特性。的確,當我們不能夠完全理解現實時,也許可以從歷史的發展軌跡中找到脈絡和答案。
展望未來,全球新的國家秩序正在形成。這個國家秩序在基辛格博士所提供的4種框架中間哪一種會成為主導?哪一些新的會逐漸形成?以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所帶來的新的國際秩序會否形成?我們從歷史中來,也要回到歷史中去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