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河五十州
就在閻錫山仍糾結于打不打的時候,自編遣會議開始就引發的軍隊編遣問題重又喧騰起來。蔣介石要求把第一集團軍與中央分開計算,再外加一個中央區,算成兩個單位。
別人才一個單位,還要削減,你有兩個單位,還要擴大。這成了助餉之外,引發中央和地方沖突的最大原因。
可是當初這樣的編遣方法,正是閻錫山自己在會上提出來的,如今他又不能否認,只能眼淚倒回去往肚里流。
正好閻錫山已起倒蔣之念,便趁勢與蔣介石展開筆戰。他兩次致電蔣介石,主張戡亂不如止亂,并要蔣禮讓為國,和他同時下野出洋,以弭爭端——以前我糊涂我錯了,我都認,可如果你糊涂你錯了,也得認!
對于這種突襲式逼宮,蔣介石經歷過多次,早就練就了一套金鐘罩似的心理素質。他立即復電予以駁斥:“革命救國本為義務,非為權利,此時國難正亟,非我輩自鳴高滔之時?!?/p>
一石掀起千層浪。隨著蔣閻分歧的公開化,南京為之震動,各種謠言紛傳。蔣系的政客幕僚都趕緊拿起筆桿應戰,除胡漢民、譚延闿等發電報對閻錫山進行責備外,吳稚暉也親自出馬,給閻錫山發去了措辭極為嚴厲的電報。
蔣閻正式撕破臉,乃是馮玉祥最樂意看到的。蔣介石和西北軍一度勢不兩立,但現在大家畢竟可以談條件了。倒是曾經關系不錯的蔣閻之間卻越搞越僵,雙方開始互相攻訐,電報措辭也一次比一次更為激烈。
在筆戰中被蔣介石弄得灰頭土臉的閻錫山賣弄機巧,在仍想給自己留后路的同時,又有意為馮玉祥招仇恨。果然,潼關的討蔣通電一發,蔣閻筆戰馬上延伸至蔣馮筆戰。
吳稚暉致電馮玉祥,稱馮虛懸愛民之志,實質不過做了閻錫山的傀儡,同時勸他摒除干戈,以艱苦卓絕的精神投入建設!
馮玉祥接電后大怒,他自認熟讀《三國》,又嫌幕僚寫的文章太過文雅含蓄,便親自執筆,用《三國》中諸葛亮罵死王朗的筆體,草擬了一封復電:“革命六十年的老少年吳稚暉先生,不言黨了,不言革命了,亦不言真理是非了。蒼髯老賊,皓首匹夫,變節為一人之走狗,立志不問民眾之痛苦。如此行為,死后何面目見先總理于地下乎?”
可吳稚暉并非王朗,他素有“瘋狗”和“妖怪”之稱,最擅長的還是打嘴仗,“放屁”乃是他的口頭禪。馮玉祥親自上陣來吵嘴,恰好點燃了他急欲噴發的腎上腺素。
吳稚暉先是提筆起草一封復電,將正在得意揚揚中的馮玉祥一頓臭罵。于是,起初講究論經據典的筆戰迅速發展成以人身攻擊為主的罵戰,“老少年”在其中如魚得水,好不愜意。
在吳稚暉的諸多“罵作”中,有一篇名為“從東說到西”的文章最為有名。在這篇大作中,他從東到西,將參與反蔣的三個大人物馮、閻、汪全都拎出來罵了個遍——
馮玉祥: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不要東張西望,說的就是你。你還不要會錯了意,你雖有曹操的野心,可注定取得不了曹操一般的功業。你問我這是為什么,簡單,因為你是“草包出身”!
閻錫山:治世的村中魈,亂世的狐貍精。我給你算過命,你終有一天會被觀音姐姐攝入凈瓶之中!
汪精衛:治世的好阿囝,亂世的泥公仔。別看你自詡什么黨的領袖,沒用,成不了多大的氣候,最后只會跌進湯罐里,越弄越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