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祺++彭海云
摘 要:張弦的《被愛情遺忘的角落》中塑造了眾多女性形象。存妮是其中一個重要典型。存妮個性開朗、快樂、健壯、單純。存妮與小豹子的愛情不乏真情實感但結局悲慘。造成存妮愛情悲劇的原因有個人、他人及社會文化等多重原因。
關鍵詞:張弦;《被愛情遺忘的角落》;存妮;悲劇原因
張弦是新時期涌現出來的一位優秀作家,著有《記憶》、《被愛情遺忘的角落》等優秀作品,其中后者在《上海文學》發表后,更是在社會上引起了較大的反響與討論,被譽為“1980年短篇小說最重要的收獲”之一。
小說中,作家以他豐富的人生經歷、生活積累和對社會敏銳直觀的感知,塑造了幾個性格特異遭遇悲慘的女性典型人物形象,其中,尤其是以存妮這一女性形象較為典型和鮮明。并通過她和她的家人、戀情以及悲慘結局的敘述,反映了“荒唐年代”人們對于愛情和婚姻的禁錮、陳舊觀念,以及不自覺地浮現了人性的黑暗、丑惡與真實、美好之間的糾纏、沖突和斗爭。小說由此成為當代鄉土婚戀小說中較有震撼力的作品。
一、存妮的快樂、健壯與單純
在《被愛情遺忘的角落》中,沈家一共是五個女兒,主人公為沈荒妹,而存妮是荒妹的大姐。存妮和荒妹以及她們的母親菱花三個女性,是小說中的主要敘述對象。雖然存妮相對于妹妹荒妹來說是次要角色,但是她的個性特征以及對于妹妹的反思和醒悟卻是起到了重要參照作用。而且,就存妮的童年快樂時光和青年死亡結局巨大反差來說,更是引起讀者更大的同情、悲嘆與深思。
童年時期的存妮是幸福快樂,無憂無慮的。她出生于1955年,恰逢家鄉獲得較好收成的季節。她是沈家第一個孩子,父親沈山旺家庭富足,第一次去信用社存錢,等著存完錢回來時候,存妮就順順當當地出生了,有人因此建議叫她“順妮”。父親高興地稱為“存妮”,表達了心理的高興和美好愿望。滿月的那天,家里不費力地辦了一場滿月酒。爸爸發自內心的快樂心情,感染了來賀喜的每一個人。
五歲時,雖然遇到荒年,“荒妹”也來到世間。但是存妮因為有了懷胎和哺乳時的富足營養,她潑辣地長大了。等到十六歲時候,不知不覺成大姑娘了,而且發育豐滿、健壯,渾身有使不完的勁頭。因為父母親體弱多病,竟然挑起一家的重擔了。雖然這時候她們家境況已經很艱苦,沒有任何存款,但是存妮苦中有樂,每天樂呵呵的,不知道煩惱是何物。一個難得心地淡然、懂事理的姑娘。
二、存妮與小豹子的愛情及悲劇
一次偶然的機會,存妮和男青年小豹子由男女朦朧的愛意到突然發生了關系。可惜的是,她與小豹子的偷情行為被人知曉了,迅速傳播開來,在受傳統封建道德習俗思想嚴重束縛的偏僻鄉村農民們眼里,這無疑是不得了的大事,甚至被視為不要臉、無恥和下流。終于有一個晚上,她與小豹子被“捉奸”在場,“詈罵、恥笑、奚落、感慨……門外,黑壓壓地圍滿了幾乎全村的大人和小孩”。加上母親、荒妹對于她持同樣眼光和刺激,存妮最終選擇了在一個漆黑的深夜,跳進了附近的池塘,用死亡來洗刷以及對抗周圍人風言風語的侮辱。
小豹子是一個壯實小伙子,他對于存妮的愛不僅是原始的沖動,其實更是真摯、堅守的愛。村莊里愚昧的謠言并沒有存妮的死亡停息。人們還在議論著兩人的“越軌”,最后還導向“強奸”的指責和舉報。半月以后,小豹子被當成強奸殺人犯抓走了。在押解途中,小豹子掙脫公安,拼命向存妮墳墓跑去,痛苦欲絕地磕下了幾個頭。在這荒誕的年代里,五四一代思想家批判和反省的“孔家店”落后文化意識,竟然在這個小鄉村里死灰忽然,造成了小說中那幕無比荒唐又諷刺的愛情悲劇。
存妮與小豹子的死是一大悲劇,不僅在于他們的死本身,更在于她們的死竟然沒有給死寂的山村造成一絲的漣漪。山村里的人們生活照舊,而存妮與小豹子的死逐漸成為故事,直到沒人談起。所以,他們的愛情及死亡命運是大大的悲劇,是“被遺忘”在愛情的角落,以及被遺忘在普通人心中的悲劇式人物。顯然,作家到此為止,用他看似平靜的筆鋒,實則萬分痛心地批判了中國農村的各種頑固思想和淡漠心理。
三、“存妮悲劇”的多重原因
存妮與小豹子的悲劇有著多種心理、文化、歷史的復雜的原因。在我看來,至少有這樣幾個:
首先,是存妮自身的悲劇。存妮與小豹子之間有真情在,但是更夾雜著生理沖動。所以存妮在小豹子與她調情時候,說小豹子是“下流”和無恥。當然,這可能不是真心話,但是存妮以及小豹子在面對村人非議的時候,卻依然偷偷摸摸,沒有坦蕩地公開彼此之間的愛情,說明她們其實還真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愛情”,或者說她們也沒有勇氣去主動追求幸福的愛情。當然,存妮的愛情悲劇在那個特殊年代也不是個例,具有部分代表性,個中深層次社會原因值得深思。從這個角度說,存妮的死亡,似乎同時是社會悲劇,反映了部分女性自我主體意識的喪失。
其次,是他人關懷的淡漠。存妮所在的山村里,人們不但物質生活貧乏,精神生活也近乎無聊,以至于人與人之間缺乏真正的情感交流和人間同情。人們身體上的疲勞已經過于麻木,現在心理上再來冷淡和內縮,于是倚靠無聊的交頭接耳,捕風捉影來打發精神的困惱便在所難免。由此,就像魯迅筆下的祥林嫂類似,存妮生活在如此氛圍中,既然不能選擇出走,那么便只有選擇格格不入的死亡反抗了。
最后,是樸素婚姻生態的被閹割。《詩經》中已有原始追求自由自在戀愛婚姻的愛情詩歌,后來被異化的儒家文化倫理所破壞和閹割。歷史有時是吊詭和充滿循環怪圈,在存妮所生活的偏僻山村里,禁錮的思想意識換上文化和政治動員的外衣后,又介入了永恒的情愛空間,抨擊傳統習俗中“唱山歌”式求愛屬于“黃色”或者說小資產階級情調。這種思想上對青年男女的情愛追求的打擊和閹割更是致命的,造成存妮沒有一點爭取愛情和婚姻的勇氣。她本是受害者,卻反過來渴望求得他人的原諒,當連親人也不給予她“原諒”的時候,除了死她似乎別無選擇。
參考文獻:
[1]張弦.被愛情遺忘的角落[J].上海文學,1980(01).
[2]田潔.婦女情感的困惑與歸宿[J].中北大學學報,200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