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藥品銷售難題待解

文 《法人》記者 李立娟

網上藥品銷售難題待解

文 《法人》記者 李立娟

銷售網絡、銷售模式的徹底變更，使監管手段在互聯網環境下失去了意義，法律依據的欠缺又使諸多互聯網行為得不到懲罰。因此，針對網上售藥的監管，亦應在參考成熟模式的基礎上不斷創新

今年兩會上，全國人大代表、老百姓大藥房連鎖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謝子龍帶了包括《關于制訂<互聯網藥品交易法>的議案》在內的3個議案、20個建議上會。涉及網上藥品銷售監管、醫院處方外流等熱點問題。

對于網上藥品銷售監管的問題，業內不少觀點認為，目前國內網上藥店經營環境不完善，法規不健全，建議全面放開網上藥店需要有完善的配套法規作為基礎。

網上售藥利弊兼存

不可否認的是，網上藥店具有相當的便利性。中華普研研究員曹慧在接受《法人》記者采訪時表示，網上藥店銷售范圍廣闊，網絡營銷的傳播不受時間和空間限制，網上藥店可以通過互聯網絡把商品的銷售信息24小時不間斷傳播，任何人在任何地點都可以通過互聯網閱讀商品信息、瀏覽商品種類、在線購買需要商品。

此外，與傳統藥店相比，網上藥店經營成本低，不僅可以低成本傳遞信息，還可以通過網絡簡化商品交易過程，實現低成本快速交易過程。而且經營形式自由，能將經營成本降低至極限。

“網絡營銷可以使顧客更加方便地購物，提高了顧客的購物效率。顧客不需要到達實體藥店門店就可以完成商品的購買，剩下只需等待商品配送即可。”曹慧表示。

不過，與實體藥店藥品銷售相比，網上藥品銷售也存在一些主要問題。

曹慧進一步對《法人》記者表示，首先，目前網上存在一些不具資質的企業或個人參與經營，甚至有大量的非法網站。這些網站的經營者，沒有獲得互聯網藥品交易資格證書，而且有的網站經營企業甚至還不具備藥品經營資格，亦有個人借助互聯網進行售藥。這些沒有合法經營資格的經營主體進入網上藥店市場，必然對整個市場秩序造成擾亂。對正規企業合法權益和經營環境造成損害。

其次，虛假藥品信息泛濫，很多網店夸大功效、蒙蔽消費者。尤其是非法網站發布的藥品信息，缺乏監管與約束，造成其對功效進行不實宣傳、夸大療效，對求藥心切的消費者進行誘導，直至做出購買決策，對網上藥店發展環境造成負面影響。

最后，違規銷售處方藥，造成安全隱患。國家已經明確規定，處方藥品不能通過網絡銷售。由于非法網站缺乏監管，不按照有關規定進行網上銷售活動，會對消費者的用藥帶來非常嚴重的安全隱患。

“因此，難點首先是監管難度大，懲罰措施不到位。”曹慧表示，銷售網絡、銷售模式的徹底變更，使監管手段在互聯網環境下失去了意義，法律依據的欠缺又使諸多互聯網行為得不到定性，懲罰措施的不到位又使非法網上藥店違規行為得不到應有懲罰。

與此同時，目前的監管手段仍然比較落后，難以快速反應。監管手段是否先進，是否能快速反應成為有效監管的必要條件。監管部門必須對網絡渠道上網站藥品信息、網絡廣告投放渠道、搜索引擎廣告運營商進行實時檢測、對運營主體進行嚴格監管。

“此外，消費者認識不夠，辨別能力還比較低。”曹慧告訴《法人》記者，由于消費者不具備網上藥店真偽的辨別能力，造成非法網站、虛假藥品信息蒙蔽消費者。因此應該加強對社會公眾的引導和網上藥店知識的普及。監管部門必須加大正面的宣傳，提高消費者對網上藥店真偽的辨別能力。

中國互聯網協會信用評價中心法律顧問、北京志霖律師事務所趙占領律師在接受《法人》記者采訪時認為，網上藥品銷售的主要問題是交易平臺本身不直接進貨、發貨，也不直接控制存儲、配送，所以對于藥品交易的各個環節的監督會比較弱。

而監管的難點也在于難以及時覆蓋所有交易環節，特別是易出問題的配送環節，比如配送過程中藥品因不符合保存條件而變質，或者在配送環節以假冒偽劣的藥品進行替換等。

中國人民大學商法研究所所長劉俊海教授在接受《法人》記者采訪時亦表示，實體藥店處于國家食藥監局以及地方監管部門依據《藥品管理法》進行監管的網絡體系之中。但是互聯網上的藥品銷售還是存在監管的盲區以及漏洞。

“互聯網上的銷售商太多，而監管資源有限，所以出現了監管套利、監管盲區、監管真空地帶。下一步就應當實現監管轉型，精準監管，實現協同監管、法治監管、信用監管。”劉俊海說。

七天無理由退貨應適用于藥品

針對國內網上藥店的經營環境問題，曹慧對《法人》記者說：“網上藥店在電子商務高度發達的時代應運而生，是醫藥電子商務發展的產物。我國的網上藥店市場發展潛力巨大，但是由于起步較晚，還處于發展的初期，存在一些阻礙和困難。目前我國網上藥店的經營環境及發展狀況不盡如人意，多數網上藥店正在經歷虧損或處于虧損邊緣。”

劉俊海則同時對《法人》記者強調，網上藥店的經營環境當然不完善，現在的經營環境可以描述為“劣幣驅逐良幣，壞人神氣、好人受氣”，這種逆淘汰確實是存在的。劉俊海認為，對于藥店的監管措施、制度、規則，也應一體適用于網上藥店的監管。

趙占領同樣認為，網上藥店面臨的經營環境涉及多個方面，比如市場培育方面，網上購藥的消費習慣還未完全培養起來，網上銷售占總體銷售額的比重還比較低；比如政策環境方面，幾家平臺的藥品網上零售試點資格已經過期，平臺不能做零售的政策仍未放開，嚴重制約著藥品電商行業的發展；另外，網售處方藥始終還未解禁。

那么，在藥品的經營環境不完善之下，消費者權益如何保障？

劉俊海認為，退回的藥品是不能再出售的，應進一步倒逼藥店進一步如實、準確、完整地披露信息，充分尊重消費者的知情權和選擇權。如果消費者的選擇權、公平交易權受尊重了，當然也就不會行使后悔權。

“《網絡交易管理辦法》是規定了普通的商品才有后悔權，我認為對藥品不應該削弱消費者保護的理由，而是應該加大。所以我建議，還是應當充分尊重消費者的知情權、選擇權、公平交易權、用藥安全權、隱私權、索賠權等相關的基本權利。七天無理由退貨是否可以適用于藥品而言，我認為可以探討。普通商品都可以，藥品為什么不可以？”劉俊海說。

曹慧則建議，消費者網上購藥，須認準正規、合法網上藥店。要認準經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批準的網上藥店，切不可因為急于治愈疾患而盲目聽信沒有任何牌照的黑網店的用藥推薦與用藥方法，不輕信沒有任何資質牌照的黑網上藥店的虛假宣傳，以免上當受騙。

“其次是相關部門應加強監管，確保藥品品質，依法取締非法網上藥店，對于合法藥店實行強化引導，加強完善網上藥店的經營流程及相關制度。”曹慧認為。

只有在政府的積極支持下大力發展醫藥物流、推進網絡基礎設施的建設、完善網絡交易安全的法律環境，引入多元化的經營模式、多方監管網上藥店所售藥品的質量，制定發生糾紛時的解決制度，才能使消費者在網絡購藥過程中的合法權益得到有效保障，使我國網上藥店行業得到更快更好發展。

應引入懲罰性賠償機制

在懲罰機制上，全國人大代表、老百姓大藥房連鎖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謝子龍主張，對無良企業實施“重罰”， 他說：“我建議借鑒西方國家的懲罰性賠償制度，讓‘重罰’成為監督網上藥品銷售的重要手段。”

劉俊海同樣認為，懲罰性賠償請求權在1993年老消法中早就有規定，2013年新消法也有相關規定，即“一加三”倍進行賠償，食品安全法則是“一加十”倍進行賠償。

“我個人認為，藥品應該至少不比十倍低，但是藥品不同于食品，《藥品管理法》還沒有進行修改，所以建議先行修改《藥品管理法》，把‘一加十’倍懲罰性賠償制度，延伸到《藥品管理法》之中去。”劉俊海告訴《法人》記者，公平公正的法律秩序是市場經濟的活力之源。因此，互聯網市場不應成為法外之地，失信之地。

為進一步鼓勵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全面激活互聯網推進生產力進步的驅動力，促進消費者友好型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全面提升消費者福祉，必須打造多贏共享、誠實信用、公平公正的消費者友好型現代互聯網市場生態環境。

“要做到這一點，必須建立健全互聯網協同治理體系，全面推進互聯網市場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的現代化。”劉俊海說。

曹慧則對《法人》記者建議道，除了加大處罰力度之外，監管部門還應切實履行職責，依法取締非法網上藥店。

“取締非法網上藥店是保護消費者合法權益的根本。藥監部門應協同其他部門加大對虛假藥品和網上藥店信息的整治。”曹慧說，在信息監管方面，政府除了要起主導作用， 還要發揮相關行業的自治與自律的能力以及第三方的監督作用，特別是對搜索引擎的監管，凈化網絡購藥環境，降低大眾接觸到非法網上藥店的可能性。

立法須進一步完善

受訪專家認為，盡管相關法律在不斷修訂，但市場環境亦在快速發展，尤其與互聯網相關的營銷手段正快速普及，目前的配套法規已顯落后。

曹慧建議，應該建立網上藥店的藥品配送質量保證體系，實現藥品信息的電子化。針對藥品在配送途中可能被調換的問題，可要求網上藥店將所配送藥品的信息輸入到消費者的訂單中，以便消費者在收到藥品時進行核對。至于藥品防偽的問題，可以在藥品上貼上具備一定防偽功能的序列號標簽。這樣消費者可以將藥品同訂單上的序列號進行比對，由此判斷藥品是否被調換。

“讓每一件藥品都有一個身份證，藥品的防偽問題就變得更簡單。”曹慧認為。

此外，還應完善在線執業藥師咨詢體系，實現全天候的執業藥師咨詢服務。執業藥師咨詢在消費者購藥過程中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在德國，900 名藥劑師共用一條電話熱線， 只要撥打任何一個藥劑師的電話，無論白天還是夜晚都能得到專業人士的回復。我國可以借鑒德國經驗，逐步推行24 小時在線執業藥師咨詢服務，時刻滿足消費者的購藥咨詢需求。

“最后是完善網絡隱私保護工作，公眾應逐漸樹立自身隱私保護意識。”曹慧表示，網上購藥與實體藥店購藥方式不同，網上藥店經營者在交易過程中往往要求消費者提供比較詳細的個人信息，但是電子信息較紙質信息更容易被竊取。因此消費者自身要樹立起自身隱私保護意識，不斷提高隱私保護技能，盡量減少個人隱私暴露的機會。另外，要不斷完善隱私保護立法工作，并修訂相關的法律法規，使公民隱私權在我國有基本的法律保障。

按照德國法律，醫療參保者應在德國或歐盟境內注冊的合法網上藥店購買藥品。政府要求公眾在網上購買藥品時要去醫療保險公司或消費者協會咨詢網上藥店的真假，認真辨別網上藥店的從業資格及其質量認證標志。如消費者在網上因被不法分子欺騙而買到假冒、非法或質量低劣的藥品，將不被醫療保險公司認可，這樣消費者就不得不主動去鑒別網站合法性。

在美國，通過互聯網藥品營業認證（VIPPS）的網上藥店必須在網頁顯著位置添加一個VIPPS 標識的鏈接。點擊圖標，公眾可以進入國家藥事管理委員會協會（NABP）的網頁，只需輸入網上藥店的網址，點擊“verify”即可查看該網上藥店的全部信息。若是非法網上藥店，網頁上即使有VIPPS 認證圖標和鏈接，在NABP 主頁輸入網址后也會露餡兒。

“可以借鑒美國VIPPS 的模式，向公眾提供方便有效的鑒別途徑，使非法網上藥店無處藏身。”曹慧表示。

趙占領最后對《法人》記者建議道：“對于網上售藥，一方面應該在政策上進行支持，包括處方藥也可以有條件地放開，進而能在一定程度上推動醫藥改革，惠及民生；另一方面，也應該針對網絡銷售的模式和特點，完善監管手段，強化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