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摳族”的愛戀

蔣永梅

一

“羽凡，在做什么呢？晚上我們先去吃牛排，再去看場電影好不好？”

“哦，我值班呢，走不開。要不改天吧！”

“可是……可是今天是情人節啊，你答應過要陪我一起看電影的……”

“我這邊不是正忙著嗎。乖，聽話啊，我都說改天陪你了。好了，我還有事先掛了。”

話音未落，電話聽筒迅速地響起了嘟嘟嘟的忙音。陳思佳的委屈簡直無法用言語表達。她紅著臉，翹著嘴，眼淚流到下巴了都懶得擦，連媽媽叫吃飯也假裝沒有聽到。陳思佳就是這樣倔強任性，脾氣一上來了任誰都不想搭理，就像她當初愛上婁羽凡一樣，完全當媽媽的阻撓是空氣一樣的存在。

當初陳思佳和婁羽凡談朋友，思佳媽媽是很反對的，原因是兩個人門不當戶不對。陳思佳雖出身工人家庭，可爸爸是企業中干，媽媽是會計師，收入頗豐。陳思佳本人條件也相當不錯，長相清秀漂亮，本科畢業后考上了省人民醫院的編制成為了一名護士小姐。而婁羽凡的出身則灰暗多了，老家在河南農村，家里三姊妹，為了供他和妹妹讀書，姐姐早早地就輟學外出打工。研究生畢業后，他當了一名警察。思佳媽媽對婁羽凡是有看法的，家境不好，收入普通，多次勸說阻止。可陳思佳鐵了心愛上了婁羽凡，任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二

說起陳思佳和婁羽凡的相愛史，有些戲劇的意思。

婁羽凡學的是網絡工程專業，分在市局網警部門。因為沒有基層工作經歷，下派到城區一個刑警中隊鍛煉兩年。當年11月，城區搶劫出租車案件高發，社會反響很大。局里經過研究，提出了工作方案：城區幾個刑警中隊抽調年輕民警組成專案組，專案組成員喬裝改扮成出租車司機，以便深入一線發現和收集線索，盡快破案。婁羽凡接的第一個班的第一單生意和收班的最后一單生意，載的都是陳思佳，不得不說是緣份。那天陳思佳值上半夜的班，11點從家里出門正好攔了婁羽凡的車。第一次跑出租，婁羽凡有一點緊張，他從后視鏡瞄了一眼陳思佳，心想運氣不錯，第一單生意就拉了個美女。不想，當天他收班從省人民醫院路過，遠遠地就看見有人招車。婁羽凡一踩剎車，居然又是她。婁羽凡有些意外和驚喜，呵呵地傻笑道：“真巧啊，今天晚上我接的第一單和最后一單生意都是你。”陳思佳是個內斂的女孩子，只淡淡地笑了笑，沒有接話。到達地點，陳思佳迅速地結賬下車。望著陳思佳有些瘦弱的身影，婁羽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子她：“哎，那個……”陳思佳轉過身來，婁羽凡傻傻地摸了下后腦勺，半天才說：“我看著你進了小區大門再走。姑娘家晚上出門不安全，要小心一點。”陳思佳忍不住笑了。

后來，陳思佳值夜班又坐過兩次婁羽凡的車。陳思佳有些好奇，問婁羽凡：“怎么經常都碰見你？”婁羽凡當然不可能告訴陳思佳，城中心搶劫出租車案件高發，是他們重點巡邏的地帶。他笑笑說：“我是公司的晚班駕駛員，主要負責跑這一帶，所以你很容易碰見我。這樣，我留個電話給你，你下了夜班打不到車的時候可以呼我。”陳思佳瞧了瞧婁羽凡的出租車司機工作服，心想，既然是正規公司的駕駛員，應該是靠譜的，所以大大方方地留了號碼。到下次陳思佳再值夜班的時候，果然給婁羽凡打了電話。只不過，這一次，路上出了狀況。車行至一個偏僻的路口時，看到有出租車停在路邊，閃著應急燈。婁羽凡馬上意識到有情況，迅速呼叫了周邊的隊友。他將車開到停在路邊的那輛出租車的側面，搖下車窗，大聲問：“哎，兄弟，車拋錨了？”路口的路燈壞了，婁羽凡看不清楚情況。半分鐘后，車上下來兩個人，徑直朝婁羽凡的車走過來。是搶劫無疑！婁羽凡飛身下車，歹徒朝婁羽凡撲過來，還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子。婁羽凡掏出別在腰間的手槍，大喝：“警察，別動！”隨即鳴槍示警。歹徒先是一驚，而后拔腿就跑。婁羽凡緊跟著就追了出去。兩分鐘后，婁羽凡在幾名隊友配合下，將歹徒擒住。

原先對警察的印象僅限于電視上的形象塑造，這次親眼見證了現實中的警察的英勇，陳思佳有些小興奮，她覺得婁羽凡特別MAN，簡直就是男神嘛。接下來，順理成章地，陳思佳把男神婁羽凡升級為男朋友。

三

如果不考慮經濟條件，婁羽凡是很優秀的。高學歷，高才華，高個子，長相帥，好脾氣，完全沒得挑剔。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品學貌兼優的男子，卻是個名副其實的“酷摳族”，平日粗茶淡飯衣著樸素，精打細算地過日子，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不K歌，平時休息就在家看書備戰司考。而陳思佳則不同，家境殷實，花錢大方，化妝包里都是高端品牌的化妝品，大衣動轍兩千起價。可就是這兩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年輕人竟然相戀了，在世俗的眼光里倔強地相戀。

不過，要說女人專屬的小心思，陳思佳也不是沒有。比如這一次情人節，陳思佳就滿懷期待婁羽凡可以陪她，可是，關鍵時刻婁羽凡偏偏不給力，竟然值班。

好端端的情人節，陳思佳也沒心情再出門了，草草收拾了下自己。睡覺。

四

婁羽凡消失一天了，電話短信微信統統沒有。陳思佳心里壓著一股無名火，沒處發泄，一直悶著，崩著臉不說話。

“請問您是陳思佳嗎？”下午剛剛查完病房，陳思佳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我是。您是哪位？”

“哦，您好，我是婁羽凡的同事小丁。婁哥昨天晚上值班受傷了，現在在你們醫院，你能不能來看看他？”

“啊……嚴不嚴重？在哪里？我馬上過來！”陳思佳半天沒回過神。她趕緊向護士長請了假，一路飛奔……

外科病房。婁羽凡的頭部、肩部、腿部都受了重傷，被包成了一個大大的粽子。陳思佳的眼淚一下子滾落出來。病床上，婁羽凡緩緩睜開了眼睛，嘴角輕輕動了動，極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陳思佳輕輕握住他的手，明明之前有千萬句埋怨的話現在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默默地流淚。

婁羽凡的同事小丁告訴陳思佳，昨晚一名少女被綁架，綁匪索要20萬元贖金。通過縝密偵查，他們確定了綁匪的位置，最后把綁匪堵進了一個死胡同。情緒狂躁的綁匪不顧民警的大聲警告，手持砍刀砍向人質。胡同的光線很暗，如果開槍極有可能傷到人質，婁羽凡和一名輔警不顧生命安危與綁匪撕打起來……

陳思佳聽得心痛如刀絞……小丁眼里噙滿了淚水，說思佳姐姐你可能不知道，婁哥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可愛的人。他每個月有一半的工資拿來資助兩個貧困山區的孩子，剩下的錢除了寄些回老家，就是買書和存錢娶你。婁哥說過，他就是在好心人的資助下才完成學業的，所以，他要把愛心一直傳遞下去。以前我們覺得他挺摳門的，后來在一次偶然中知道這些事以后，都對他特別尊敬……

陳思佳聽著聽著，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虛化了。她的眼前又浮現著婁羽凡買菜做飯的樣子，穿著樸素衣服傻呵呵地朝她笑的樣子，讀書時鎖緊眉頭思考的樣子……他平時舍不得吃穿，卻送最好的東西給她，即使如此她還抱怨他做得不好……陳思佳突然覺得自己很渺小很自私，她為他感動又為自己感到絲絲慚愧……

五

陳思佳在醫院照顧了婁羽凡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陳思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衣服不再挑貴的買，化妝品不一定非要高端品牌，她開始學著適應低碳環保的生活。閑著的時候，陳思佳想，其實現在這樣的生活挺好啊，沒有虛榮沒有攀比，整個人清清爽爽的，相比以前反倒少了許多累贅。生活嘛，不全部是物質的，有時候更多的是一種精神，像現在坦蕩自在或許更好。

半年后，陳思佳和婁羽凡結婚了。她想得很清楚，選擇一個人，其實是選擇一種生活。她愛婁羽凡，也喜歡那樣清爽的平靜的生活。后來，在婁羽凡的影響下，陳思佳也加入了“酷摳族”的行列，資助了兩個家庭困難的孩子，并且在付出的過程中找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她明白了，愛心，才是快樂最大的源泉。當然了，他們用愛心組成的家庭也必然是幸福的。

責編/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