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
1880年前后,猶太人耶胡達決定以一己之力恢復古老的希伯來語言。耶胡達認為飽受欺凌的猶太人必須有自己的語言和家園,才能有永久的安身之所。作為教育家的耶胡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自己的第一個兒子成為2000年來第一個母語就是希伯來語的人。由于猶太人早已融入世界各地,猶太語已經沒人說了,猶太文字也僅存于猶太的宗教儀式和記事之中,還好耶穌和他的門徒都是猶太人,基督教的文獻中也含有大量的希伯來文字。希伯來語零星地散落于猶太人的口語中,其中最多的是存在于一種叫高地德語(依地語)的方言中。為完成夢想,以耶胡達為代表的猶太復興運動者們首先從家園、字典、儀式、割禮、學校中找到猶太人的共同點和凝聚力,接著做的一件事就是成立希伯來語委員會。希伯來語的復興遠超過世界的想象,僅僅經過30年,一種連猶太人自己都曾經幾乎不說,且經過2000年中斷的語言復興了,猶太人又能夠與祖先通話了。
以上故事基本上是今天計算機非常熱門的兩個詞匯——“容器”與“微服務”的邏輯學教科書。從虛擬化到云,應用概念迅速走到了容器和微服務,舉個例子,我們如果稱“微信”為“容器”的話,“小程序”就可以叫“微服務”。面對手機APP所造成的安卓和蘋果開發升級難題,以及每個人手機上許多個APP所造成的困擾,微信小程序就像以色列國一樣成為一個匯集手機猶太人應用的平臺,而一個個小的程序,就成了微小的服務封裝的服務,使用者用完就扔,不必占用太多的資源。同樣我們可以稱承載猶太人的國家、土地、語言、文字、民族、宗教、商業為猶太容器,而封裝純粹的猶太文化的字典、儀式、學校、希伯來語委員會,我們可以稱為微服務,這些微服務封裝了一種或者幾種純粹的猶太習俗,如果那時的希伯來大學只用希伯來語教技術,那么它就成為猶太微服務。
從上述案例和比方中,我想到了一個教育學命題。時代在進步,我們每天都在發現非常多的東西需要我們的孩子學習,最近聽說的就有創客、設計、淑女、國學、人工智能等,那么,是不是應該在學校中加這些課程呢?本來已經負擔很重的中小學生,除了增加他們的課程容器外,還有什么好方法嗎?人腦科學發現,所謂的“人的大腦只使用了5%的潛能”完全是無稽之談。智慧的猶太民族,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2000年來保留了最重要的容器以及“微服務組件”(這又是一個計算機的專用名詞),一旦時機成熟,則迅速在30年內恢復2000年失去的傳統(希伯來語),甚至一點都沒有走樣。因而,假若猶太人2000年來又要做生意,又要融入各個民族,還要堅持2000年來一直堅持的宗教傳統的話,那它很早就被滅了。
人的知識與智慧存放在大腦、語言、文字和民族傳統中,在網絡時代還可以存放在網絡、磁盤中,最新一期的《科學》雜志刊登的文章說,美國科學家已經實現將超過1PB的文獻存儲在DNA中并成功復原,隨著技術的進步,人們能夠將人類所有的知識存儲在四輛卡車的“肉體DNA”中。也許,未來有一天將可以存儲在每個人的身體中。然而,大腦不僅是一個存放的容器,更是一個取資料的服務機構。人們最早認為想事情是通過心里想,后來發現是大腦想,再后來發現大腦是存儲知識的機構。在今天這個知識爆炸的時代,人們可以把知識存儲在網絡、磁盤、圖書,甚至人的身體中,而大腦更重要的功能就是通過微服務接口,找到“注冊的組件”(這是微服務的一個專用名詞),編排進程,并進行思考。
人類基因進步的速度遠遠小于文明進步,為了適應這一點,人類的大腦舍棄了很多的存儲功能,如嬰兒存儲晶體智慧的比例要小于動物,也就是說人類天生就擁有“能力”。人類生下來類似白癡的大腦,就是為了騰出更多的流體智力去存儲人類積累的文明,而不是大腦所需要的東西。因而,如果我們發現今天有很多新的東西需要孩子們學,那么不必過于擔憂,也不必急于塞進孩子的大腦。人類有人類的記憶規則和生命習慣,如科技統計幾百年來人類的睡眠時間都是七個小時、記憶力最好的時候是青年以前、體力最好的時候是20~30歲等。
人腦如電腦,今天人腦逐漸可以連通電腦了,然而,大千世界也越來越看不完了。雖然重要的信息太多,但弱水三千,有了計算技術和腦外容器,就沒必要總想著增加腦的容量,只需一腦殼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