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錯人生路的博導

□ 江 舟

走錯人生路的博導

□ 江 舟

喻 梁/圖

2015年5月，時任海南省農(nóng)墾科學院院長兼海南省農(nóng)墾科學院保亭試驗站(保亭熱作所)站長、博士生導師的蔣菊生，因涉嫌受賄被檢察機關帶走，一時成為瓊島熱門話題。蔣菊生曾是有影響的學者，主持和參與了多項國家及省部級科研項目，20多項科研成果獲得國家、省部級獎項。然而，走上領導崗位之后，其人性弱點和物質(zhì)欲望卻被放大了。在擔任院長期間，他利用職務之便多次收受他人財物共計人民幣98萬元、港幣5萬元。2016年6月30日，保亭縣人民法院公開宣判：以受賄罪判處蔣菊生有期徒刑三年零六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30萬元。

以退為進 投案自首

2013年春節(jié)剛過，海南省檢察機關針對海南省農(nóng)墾系統(tǒng)發(fā)生的系列腐敗案展開專項行動。保亭縣檢察院在初查某農(nóng)場一起受賄案的過程中，意外發(fā)現(xiàn)了其他線索。據(jù)一工程隊老板交代，他給農(nóng)場某領導送過錢，也曾給蔣菊生送過錢。

蔣菊生是何許人也？辦案人員經(jīng)查，此人是海南省農(nóng)墾科學院院長兼海南省農(nóng)墾科學院保亭試驗站站長、博士生導師。

案情重大，刻不容緩。就在檢察機關緊鑼密鼓展開初查工作的同時，精明過人的蔣菊生已經(jīng)感知到不利于己的風向。之前一位姓符的工程隊老板被檢察機關詢問，消息傳來他便坐立不安：盡管這些老板送錢時都說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話，但出了事，為了自保難免會出賣自己。他思前想后，痛苦地做出決定：與其坐等被查，不如先洗清自己，或許還能圖到一個“從輕發(fā)落”。

2015年4月30日，蔣菊生驅(qū)車來到海口，將9萬元現(xiàn)金退給符老板，苦笑著說：“切記做人要厚道，無論今后什么人來調(diào)查你，你那張嘴要嚴實點，千萬不可害人。”符老板趕緊表態(tài)：“蔣院長放心，我不是那種人。”

蔣菊生以為，只要符老板不說，檢察院就難下定論。緊接著，他又將16萬元存入海南省紀委廉政賬戶，以便將來有個拒收賄款的說辭。2015年5月10日，他到海南省紀委投案。從退款到投案，一系列行動讓蔣菊生略感安心，但這只不過是他自作聰明，一廂情愿而已。

心存僥幸 有所保留

保亭縣檢察院第一次提審蔣菊生時，辦案人員單刀直入地問：“你把收受工程隊符老板9萬元的經(jīng)過說一說。”“我是收了符老板的9萬元，可后來我知道這樣做違紀違法，早已退給他了，難道這也算受賄？”蔣菊生嘴上強硬，心里卻開始打鼓：看來是符老板把我賣了，檢察院已掌握了證據(jù)，不然怎么會先問這件事。

“你2012年初收受這9萬元，2015年才退還，這不符合收受賄賂及時退回的規(guī)定條件。而且，根據(jù)我們掌握的情況，你絕不是只有這一次受賄。希望你認清形勢，別耍小聰明。徹底交代問題，也是為你自己爭取機會。”辦案人員這番話說得蔣菊生啞口無言，掙扎片刻后，又交代了4起受賄事實，其中兩起是檢察機關已經(jīng)掌握的。他很清楚，交代越多罪過越大，判刑越重，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試探一下檢察院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據(jù)。“我的問題就是這些，想到的都說了。”蔣菊生說。

坐鎮(zhèn)指揮的反貪局局長看出蔣菊生避重就輕的僥幸心理，及時提點他：“你說想到的都說了，那是不是還有沒想到的？交代問題一定要徹底，別想著留有余地。畢竟你自己主動交代和我們查出來，性質(zhì)是不同的。”

蔣菊生又開始不安起來，鬧不清檢察院是一切盡在掌握，還是故弄玄虛。辦案人員適時再作推動：“你別忘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古話，你的所作所為不可能天衣無縫的。”也許曾經(jīng)信誓旦旦的“朋友”早把自己出賣了，想到這兒，蔣菊生終于下了全部交代問題的決心。

2015年8月27日，保亭縣檢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訴，是年11月11日，保亭縣人民法院審判大庭座無虛席，聞訊趕來的海南農(nóng)墾系統(tǒng)有關農(nóng)場領導及蔣菊生親朋好友等數(shù)百人翹首等待法院的莊嚴審判。在證據(jù)面前，蔣菊生對自己所犯罪行供認不諱，并當庭懺悔道：“雙手被冰涼的手銬鎖住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從此已失去自由，也才真正體會到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含義。這一失足，沒了自由，毀了原本美好的前程，也傷透了親人的心。這種痛苦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想起過去的事，我心里陣陣發(fā)痛;想起熟悉的人，特別是培養(yǎng)自己、厚愛自己的師長，我感到無地自容。在被審查的日子里，我無時無刻不在自責：為什么不遵守黨紀國法？為什么不慎交朋友？為什么不拒絕不義之財？為什么不珍惜幸福的家庭？無數(shù)個為什么，都是自己可以把握的，卻偏偏沒有把握住……”

懺悔筆記 幾多思索

蔣菊生出生在湖南省祁陽縣一個世代務農(nóng)的家庭。父母目不識丁，但勤勞善良，嚴格要求子女，教育他們要好好讀書，將來努力跳出“農(nóng)門”。蔣菊生從小學到高中，基本上是半工半讀，上午是讀書娃，下午是放牛郎，晚上在煤油燈下做作業(yè)。他發(fā)奮苦讀，品學兼優(yōu)，于1978年7月參加全國高考，被中南林學院錄取。大學畢業(yè)后，他被分配到林業(yè)部中南林業(yè)規(guī)劃院工作。

1992年7月，蔣菊生因工作需要被調(diào)到中國熱帶農(nóng)業(yè)科學院橡膠所工作，擔任副所長、所長等職。通過在職刻苦攻讀，他先后取得華南熱帶農(nóng)業(yè)大學、中國科學院的碩士、博士學位。其間，蔣菊生主持和參與了多項國家及省部級科研項目，有20多項科研成果獲得國家、省部級獎項，培養(yǎng)博士、碩士研究生40多名，出版了三部專著。

2005年7月，蔣菊生調(diào)入農(nóng)墾系統(tǒng)，在海南天然橡膠產(chǎn)業(yè)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任總經(jīng)理助理、總農(nóng)藝師等職。2009年3月，海南省農(nóng)墾科學院組建，蔣菊生擔任院長。事后看來，這竟成了他人生的轉(zhuǎn)折點。不注重對黨紀國法的學習，放棄自我道德品性的修煉，而在“一把手”位置上，人性弱點和物質(zhì)欲望都被放大了，使得驕氣、霸氣、躁氣在蔣菊生身上逐漸顯現(xiàn)。于是，不該吃的吃了，不能收的收了，生活日益腐化。

蔣菊生歸案后坦言：“拜金欲望是我的價值觀、世界觀蛻變的開始。我第一次收受賄賂時，也有過‘收’還是‘不收’的思想斗爭。同時也在自問：‘這是犯罪嗎？’其實答案是肯定的。可我偏要作否定的回答。別人有求于我，我替別人辦了事，別人送錢感謝我，在情理之中。如此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心理，實則是為淡化內(nèi)心深處的罪惡，為自己的犯罪行為求得心理上的平衡，從而導致了自己世界觀、價值觀的扭曲和蛻變，跌入了犯罪的深淵。”

因涉嫌受賄犯罪被批準逮捕后，蔣菊生對這些深有體會，寫下了厚厚的懺悔筆記，回顧了貪欲和邪念侵入自己心靈深處的過程。可惜，人生路已不能回頭再走。

編輯點評：

從近年查處的腐敗案件來看，“不收手”“不收斂”是消息報道中常見的詞匯，或許這些落馬官員在初始也抱著“別人送錢給我是為了感謝”“這不是犯罪”的僥幸心態(tài)，正如本案中的蔣菊生一樣，自欺欺人，在持續(xù)的幻覺中一步步滑向腐敗深淵。

“茍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作為一名領導干部，廉是底線，也是紅線，不能突破，必須把廉潔作為為官從政的人生信條和終生尊崇，千萬別等落馬了，在鐵窗里后悔時再歸咎于當初的貪念。蔣菊生從一個正處級領導干部、高級知識分子，墮落為人民的罪人，這巨大的落差不僅應促其本人反思，對所有領導干部都是一個警示。犯罪帶來的惡果不但毀了自己的前程，還給家人平添了很多痛苦。

該案還警示我們，各地不僅要重用專業(yè)人才，更要重視對專業(yè)人才的教育和管理。讓他們掌握一定的權(quán)力以發(fā)揮特長的同時，還要加強相應的法律法規(guī)和思想道德教育，讓他們提高自身免疫力。組織上要關心高端專業(yè)人才，更要加強監(jiān)督，防止他們利用自己的專長和手中的權(quán)力謀取私利。讓高級人才不出問題，就是對人才最好的關愛和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