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的狩獵者

陶詩秀

肉食動物捕食草食動物，草食動物吃掉植物，而綠色植物在陽光的照射下通過光合作用將二氧化碳、水和無機鹽合成有機物，這就是大自然中的食物鏈。

然而，也有一些生物不大遵守這條刻板的法則。例如，有些植物反而以捕食動物為生，具有“吃肉”的習性。多年來，這種“反常”的現象不僅引起生物學家的濃厚興趣，而且觸發了不少文學家的創作靈感。什么“吃人的樹”，什么“馬達加斯加沼澤中的綠色吸血鬼”等等，曾經是一個世紀之前最暢銷的通俗小說的主題。

實際上，這些吃肉的植物的本領遠沒有小說中描寫的那么大，比較大的動物很少被它們捕獲。盡管有時小鼠和小型蛙類也成了它們的犧牲品，但是這往往是由于偶然失足而落入陷井的。這類植物的獵獲對象，主要還是那些形體不大的昆蟲。因此，它們被命名為“食蟲植物”是十分恰當的。

世界上的食蟲植物多達400種左右，分為6個科。它們的分布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往往生長在沼澤、荒野或泥炭沼澤這樣相當貧瘠的地方。

達爾文是最早研究食蟲植物的學者之一，他注意到這類植物具有驚人的可塑性和適應能力。他在自己住宅的院里種了一些茅膏菜，發現如果它們捕不到小蟲，就會明顯地變得弱小起來，而且種子也結少了。這說明食蟲植物是以肉質作為主要營養。正因為它們具有這種能力，所以才能在其他任何維管植物（包括蕨類、裸子植物和被子植物）都難以存活的地方茂盛地生長。

奇妙的捕蟲本領

貍藻是一種一年生的草本植物，除了秋季開花期以外，全身都沉沒在水里。這種植物的葉子細長，基部生長著一些只有幾毫米長的小囊，小囊開口的周圍長有一些纖細的毛。當一只小甲蟲或者一只孑孓碰到一根絨毛，小囊的開口就張開，接著小囊的彈性壁猛地膨脹起來，一下子把小蟲連同一股水一起吸到囊里去，然后開口關閉，把小蟲關在里面。整個捕蟲過程僅僅持續1/35秒，真是異常敏捷！

動作迅速而靈活并不限于貍藻。原生在美國北卡羅來納州的捕蠅草的捕蟲動作更為驚人。在這種多年生草本植物的葉柄上，長著一個長約2厘米的奇妙的器官。在這由葉演化而成的兩瓣硬顎的邊緣上，長著許多長而硬的剛毛，使人很容易聯想到捕狼的夾子。夾子里長著幾根很敏感的毛。平時夾子張開，等待著小蟲來上鉤。當一只貪吃的蒼蠅落在夾子上，必然會觸動那些毛。說時遲，那時快，夾子的兩片硬顎一下子就合攏，把蒼蠅夾在里面。這個動作僅僅用了1/100秒，簡直是迅如閃電！

經過大約10天，硬顎重新張開，這時蟲體的柔軟部分已被消化吸收，剩下的只有蟲體的殘骸。

捕蠅草甚至能區別生物和非生物。如果你用鉛筆觸動一下感覺毛，捕蠅草卻沒有任何反應。要使硬顎合攏，至少要碰這根毛兩次，或者連續碰兩根細毛。這樣，偶然落在硬顎上的小石子或小樹枝就不會造成“誤動作”了。

如果食蟲植物僅僅靠碰巧來捉昆蟲，那是不會有多少收獲的。它們更不可能象動物那樣去追捕昆蟲，因此只能靠各種誘餌來引誘獵物上鉤。許多食蟲植物都具有鮮艷的色彩，而且在“陷井”旁分泌出又香又甜的花蜜。

法國的茅青菜可謂施展“誘捕”詭計的能手。它的葉子上長了許多紅色長毛，每根長毛頂上還掛著一顆亮晶晶的小液滴，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分外晶瑩可愛，因此，有人稱它“太陽露”。即使正午的陽光也不會將它曬干！實際上那根本不是水，而是一種極粘的分泌物。貪吃花蜜的飛蟲，被那艷麗的顏色吸引，只要一落上去立即就被粘住。這時，長毛像章魚的足腕，一點點向小蟲彎下來，把它裹進葉子里。接著消化腺開始工作。兩天后小蟲就被吸空。

茅膏菜的“口味”相當廣泛，實驗中喂給它的小塊肉和雞蛋清都能很快被消化。實際上任何富含氮素的食物它都很“愛吃”。

達爾文證明，只要落上一小段頭發，其重量僅0.8微克，就能引起茅膏菜作出反應。這樣它就能捕到那些很小的飛蟲。據統計，每棵茅膏菜在一個夏天能捕獲約2000只昆蟲！

消化、吸收和消化不良

如果捕獲得快，那么食蟲植物對獵獲物的消化吸收也加快。有人用放射性同位素氮-15標記的果蠅來喂茅膏菜，然后用一部特殊的攝影機拍下了茅膏菜的吸收過程。

蛋白質在消化過程中被分解為氨基酸。氨基酸沿著葉子的導管到達木質部，然后經葉柄直達根部。在葉子表面分泌消化酶的細胞同時具有吸收被消化物質的功能。

盡管各種食蟲植物捕捉和消化昆蟲的器官千差萬別，但是它們消化昆蟲的方法卻幾乎完全相同。獵到昆蟲后，立即引起消化細胞的活動。放出儲存的酶，在葉片的表面上形成一個小“水洼”，其中含有大量的蛋白酶、磷酸酶和酯酶。達爾文稱這種消化液形成的水洼為“暫時胃”。小蟲淹沒在這種消化液中，蟲體中的柔軟部分逐漸被分解。接著吸收階段便開始了。

消化與吸收是一個微妙的循環，這個過程也不總是一帆風順的。植物分泌的消化液的多少與獵獲物的大小成正比。人們在溫室里見到過這樣有趣的現象：一棵茅膏菜捕到一只大蒼蠅，由于蟲體太大，消化液無法將它全部浸沒，甚至溢到葉子外邊。受到過分刺激的消化腺直到最后也無法完成這一艱巨的消化任務。結果，不是蟲體被消化和吸收，而是葉子開始腐爛，最后導致整棵植物的死亡。病因再明確不過了：它患了消化不良癥。

的確，食蟲植物在許多方面表現出與動物有某些相似。例如食蟲植物的分泌細胞的核中，含有一種十分豐富的脫氧核糖核酸，很象果蠅的唾液腺。這正是動物腺細胞的典型將征之一。另外，食蟲植物細胞和動物細胞還有一個相似之處，就是細胞內網器特別發達，這是一種用于儲存和輸送合成產物的器官。

豬籠草的捉蟲和消化方式又獨具一格。這是一種偃伏或攀緣的半灌木，葉子的中脈延伸成卷須，至頂端膨大成一個巨大的囊狀體，這就是它的“捕蟲器”。捕蟲器可以長到20厘米左右，簡直像一個真正的動物的胃。在亞洲南部，看到豬籠草半透明的捕蟲器像大燭臺一樣矗立在光禿禿的沼澤地上，一定會給你留下深刻的印象。

捕蟲器是一個瓶狀體，上面有蓋，蓋下生有蜜腺。小蟲被花蜜吸引，落在捕蟲器光滑的邊上，就會一下子掉進充滿消化液的瓶底。有的捕蟲器里的消化液竟達l升之多！在豬籠草的幾個月的生長期間，捕蟲器中的消化液經常是滿滿的，即使有蟲子落進去也不會變干。而養分則是通過在液體中有選擇地吸收而得到的。

食蟲植物的消化液對絕大多數昆蟲來說是一種可怕的致死的毒液。蒼蠅、螞蟻、各鞘翅目昆蟲、大夜蝶等都是豬籠草捕蟲器中常見的犧牲品。然而，有一種蚊子卻根本不怕消化液的威脅。它能垂直降落在消化液表上，將卵產在消化液里，再從容地從瓶口飛走。這種蚊子的卵在消化液中孵化，幼蟲吸收豬籠草捕到的昆蟲的營養而生長成蚊的成體。專家認為，保護這種蚊子免受消化液侵蝕的抗酶作用尚待進一步研究。

（責編：劉倩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