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墨
在剛剛結束的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美國與歐洲國家就軍費問題鬧得很不愉快。美方官員指責歐盟盟友軍費過低,讓美國承擔了過重的安全責任。從數據看,美國的確有不滿的理由。北約歐洲成員國GDP總額與美國相當,但軍費在北約中占比不到30%,美國卻承擔了超過70%的軍費。
經濟實力與安全責任的“倒掛”,讓美國看似成了冤大頭。這種解釋看似合理,但卻很具有誤導性。冷戰結束以來這種“倒掛”現象一直存在,但美國并沒有因為這種“毫無利己、專門利人”的行為而導致財政破產。
軍費問題的突顯,始于奧巴馬政府時期。軍費占比要求達到GDP的2%,也是在那個時期提出的。但特朗普政府任內,這個問題會更加突出,甚至會成為美歐分歧的新燃點。問題的核心在于經濟,再具體一點說就是就業。
首先,要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美國的巨額軍費,絕大部分都是流向國內經濟體的。美國2017年度國防預算為6190億美元,用于對外軍事援助的約為500億美元。而且,多數情況下,受援國要得到援助,硬性的前提條件就是用這筆錢購買美國的軍事裝備和服務。
內政是外交的延續,這個道理用在特朗普的施政邏輯上會頗有解釋力。美國的航空與軍事工業部門,長期以來都是美國最大的雇主之一。這個行業對創造就業崗位的帶動效應,是其他任何行業都無法比擬的。根據美國德勤咨詢公司的數據,2014年,美國航空與軍事工業部門直接雇傭的人員多達123萬人,間接雇傭320萬人。但與2010年相比,雇員人數下降了18%,
2016年,這些部門雇傭的人員增加了3.9萬人,扭轉了過去五年來一直下滑的趨勢。過去5年,航空與國防工業減少了18.5萬個工作崗位。美國軍火巨頭洛克希德·馬丁公司雇員人數是12.9萬人,雷神公司是6.1萬。也就是說,以工作崗位流失來衡量,美國“減少”了兩家大型軍火公司。
特朗普就任一個月以來,除了應對移民問題,另一個讓他操心的就是就業問題。從分布上看,美國航空與軍事工業企業實力排名靠前的,分別是加利福尼亞州、華盛頓州、德克薩斯州、弗洛里達州、亞利桑那州、康涅狄格州和堪薩斯州。這七個州中,有四個在去年的大選中把票投給了特朗普。
特朗普的“禁穆令”為何不指向穆斯林國家沙特、阿聯酋?因為顧客是上帝,這些中東石油富國向來都是美國軍火的大客戶。而且,它們沒有自己的國防工業體系,將是長期穩定的客戶。
歐洲的情況就不同了。即便歐洲盟國都把國防開支提升到GDP的2%甚至更高,依然不會消除特朗普的不滿。作為科技、工業強國,德國、法國、意大利等擁有完備的軍事工業體系,它們很可能把增加的經費用于國內軍事研發和制造。也就是說,歐洲增加的軍費,流向美國的份額不會太多,對創造美國就業影響不大。而且,這些國家的軍備出口,還可能對美國同行構成競爭。
美國長期以來都是世界軍備出口霸主。瑞典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的數據顯示,2016年,世界排名前20個最大軍備進口國,除了英國排名第20,北約歐洲成員國無一上榜,沙特和阿聯酋分別位居第二和第三位。這才是讓特朗普對歐洲盟友“上火”的直接原因。
安倍是帶著1500億美元的對美投資、70萬個就業崗位見特朗普的。特朗普既沒有要求安倍增加軍費(日本軍費占GDP比例約1%),也沒有批日本搭美國的安全便車。安倍摸準了特朗普的脈,但歐洲沒有,而且也不太可能與特朗普處在同一條思維邏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