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害孩子

季棟梁

有一年我所在的報社組織了一個“小孩子一日觀鳥”活動，報上啟事一出，大人孩子報名的還真多。集合出發(fā)的那一天，孩子一個個都背著鼓鼓的大包，里面裝的幾乎全是吃的喝的，讓人哭笑不得。那些食物應該夠一個成人吃兩三天的。更甚者，有家長非要陪孩子一同去，不同意就死纏硬磨，最后在反復勸說又厲聲叱責后，家長才萬般不情愿地下了車，那情景仿佛是生離死別。更糟糕的是，領隊從出城后就開始反復接到一位家長的電話，婆婆媽媽，東拉西扯，好像我們要把孩子拐到南美橡膠園做苦工似的。中午孩子剛剛看到鳥，那家長便驅(qū)車追來，無奈之下，領隊只得讓她把孩子接走，才算平穩(wěn)了軍心。

這連前帶后的事情讓我當時冒出一個判斷：用全副的愛去害孩子。

這就是當下中國的父母們，尤其是城市中的父母們正一絲不茍、兢兢業(yè)業(yè)、堅持不懈在做的事情。我用一個事例來證明我判斷的正確性。有一次，中國和韓國的小朋友在賀蘭山組織夏令營。韓國孩子用了一周的時間，漂洋過海來到中國西北，進山那天，隨身的背包里統(tǒng)一裝著一瓶水、少量的面包和兩個水果。中國孩子的背包鼓鼓囊囊，應有盡有，那架勢，知道的是食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專業(yè)登山隊員帶來了全套家什呢。沒走多久，咱的孩子就小嘴不閑著了，開始吃吃喝喝。再走，咱這堆胖乎乎的糠心小蘿卜就開始掉隊了。

這一幕對于像我們這些四五十歲，小時候曾天天在饑餓線上掙扎的人來說，眼前這些小活寶的表現(xiàn)，會在心里引起什么樣的感受！因為自己在童年受過苦，便不愿、更不能忍受孩子受苦，全然忘了“艱難困苦玉汝于成”的道理，非常合理正常地選擇了讓孩子衣食無憂。更甚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結(jié)果是什么，我們接下來看看。韓國的孩子一個不落地到了早先約定好的地點中途休息，這才拿出水來喝，我們的孩子腰來腿不來地還在路上走著呢。這才走了一半路。算了，我還是說最后的結(jié)果吧，從早上8點吃過早飯開始到中午11點多，孩子們長途跋涉最終是到了目的地。韓國孩子坐下來休息，把面包和水果拿出來當午餐吃，然而我們的孩子掉隊一大半，還不停在哼哼唧唧。還得說一個細節(jié)。韓國孩子把紙屑包裝袋自覺地收回了背包，我們的孩子到處亂扔。

我們中國人有句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他們將來長大了，該怎么和世界競爭？我看過一篇文章說，北歐的父母任由學走路的孩子磕磕碰碰，哭了也不去扶一把。還看到海外記者發(fā)回來的報道，外國許多年輕的父母把孩子帶到海邊，浪涌來了，幾乎要淹沒，大人仍是不管不顧的樣子。有調(diào)查數(shù)據(jù)說，中國的青少年體質(zhì)明顯不如國外的青少年。我心下一驚，難道我們又要戴上那頂病夫帽子啦？

（摘自“豆瓣閱讀” 圖/王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