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海上力量發展有新動向

馬堯

（導語）日本近來在裝備上的發展，以及編制上的擴大，都將促使日本自衛隊的兩棲作戰能力產生質的提高，有可能刺激日本使用武力解決釣魚島問題的傾向。

近期幾則新聞引起了世人對日本海上力量發展的擔憂：一是據路透社3月13日報道，日本海上自衛隊計劃派遣其最大的軍艦“出云”號直升機驅逐艦向印度洋方向進行為期三個月的遠航，其中會途經南海——這是二戰后日本海上軍力在這一地區最大規模的展示。二是日本宣稱其自衛隊的兩棲奪島作戰能力進入了一個新階段。3月27日，先后有兩支為奪島準備的新部隊成立，這兩支部隊是日本自衛隊水陸機動團的重要組成部分。日媒稱，水陸機動團是日本依照美海軍陸戰隊建立，此舉意味著該部隊“正式成軍進入最后階段”。日本媒體稱，組建水陸機動團正是為了對抗中國，確保釣魚島實際控制權。盡管水陸機動團隸屬于日本陸上自衛隊，但是內行人一看就知道，這只是遮人耳目的煙幕彈罷了，這兩支新部隊的成立將會較大程度上增強日本的海上力量。而日本的上述舉動針對性很強，那就是一個目標——中國。

中日海洋矛盾逐步擴大

當地時間2013年6月17日，美國加州圣迭戈，日本海上自衛隊和美軍進行聯合登陸演習。

中日兩國本不接壤，海洋是連接兩國的唯一地理媒介。近年來中日之間海洋矛盾呈現出逐步加大的趨勢。究其原因，主要有三：首先是海洋權益的爭端加劇。冷戰結束后的1994年，《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正式生效，中日兩國在東海大陸架的劃分問題上產生了尖銳的矛盾。中國應擁有的專屬經濟區達299.7萬平方公里，而日本擁有的面積更高達447.9萬平方公里，居于世界第九位。需要說明的是，除渤海為內水外，在黃海、東海及南海海域，中國本應享有的專屬經濟區不同程度地與別國重疊，如中日在東海在專屬經濟區爭議達22萬平方公里，這直接導致中國無爭議的專屬經濟區面積僅有87.9萬平方公里。加上日本一直在臺灣問題上小動作不斷，兩國關系開始惡化。

其次是日本對中國崛起的錯誤認知。時事評論員劉怡認為，以真實GDP增長率為指標，日本經濟從1987年起已有近20年處在低迷狀態，從時長和衰退程度土都創造了明治維新以來的最差表現。2016年日本GDP總量折合4.41萬億美元，雖仍位居世界第三，但僅相當于中國的38.76%;而在2005年，中國的GDP總量尚不足日本的46%。換言之，在中國經濟表現異常強勢的12年里，日本的慢性萎縮使兩國在全球經濟格局乃至影響力的地位上發生了驚人的逆轉。與經濟影響力逆轉相伴隨的，還有日本在軍事安全環境、尤其是海洋安全環境方面感受到的現實壓力。日本對自身防衛力量不足的恐懼感正在持續上升。經久的失落和不安情緒不僅彌漫于日本政界，在普通民眾當中的影響也在逐步發酵。近年來，盡管要求修正憲法第9條、解禁集體自衛權的動議在民間往往遭遇五成以上的反對率，但贊成這類動議的比例同樣穩步上升到了三成，足以印證日本的政治生態正在從總體上走向保守化。而周期性升溫的釣魚島對峙，實際上成為了安倍當局誘導和撥弄民意的日常工具，造成一種“日本須擺脫防務束縛”的輿論導向。

最后是是雙方海洋政策的轉變。日本在冷戰后對其海洋政策進行了大幅度的修訂，其實質就是進一步加強對周邊海洋，甚至是公海大洋的控制。而中國在綜合考慮經濟、政治、防務、外交等多方面的因素后開始決定發展海權，2012年11月中國共產黨的十八大報告明確了以海富國、以海強國的目標，提出：提高海洋資源開發能力，發展海洋經濟，保護海洋生態環境，堅決維護海洋權益，建設海洋強國。這標志著中國開始著力于維護自身正當的海洋權益。在這種情況下，日本咄咄逼人的海洋政策與其迎頭相撞，兩國的海上維權必然發生摩擦，海權矛盾因此凸顯。

日本海上力量急補短板

長久以來，日本海上自衛隊一直是亞洲屈指可數的強大海上力量。日本海上自衛隊擁有艦艇 143 艘，總噸位為 45.1 萬噸，兵力4.3萬人。據不完全統計，日本海上自衛隊的總艦艇達到76艘。其中直升機母艦3艘，分別為日向級的“日向”號、“伊勢”號;出云級的“出云”號;驅逐艦43艘，分別為愛宕級的“愛宕”號、“足柄”號;金剛級的“金剛”號、“霧島”號、“妙高”號、“鳥海”號;旗風級的“旗風”號、“島風”號;秋月級的“秋月”號、“照月”號;高波級的“高波”號、“大波”號、“牧波”號、“漣波”號、“涼波”號;村雨級的“村雨”號、“春雨”號、“驟雨”號、“霧雨”號、“電”號、“五月雨”號、“雷”號、“曙”號、“有明”號;朝霧級的“朝霧”號、“山霧”號、“夕霧”號、“天霧”號、“濱霧”號、“瀨戶霧”號、“澤霧”號、“海霧”號;初雪級的“白雪”號、“峰雪”號、“澤雪”號、“濱雪”號、“磯雪”號、“春雪”號、“山雪”號、“松雪”號、“瀨戶雪”號、“朝雪”號、“島雪”號;護衛艦6艘，分別是阿武隈級的“阿武隈”號、“神通”號、“大淀”號、“川內”號、“筑摩”號、“利根”號;兩棲攻擊艦3艘，分別是大隅級的“大隅”號、“下北”號、“國東”號。潛艇21艘，分別是蒼龍級的“蒼龍”號、“云龍”號、“白龍”號、“劍龍”號、“瑞龍”號;親潮級的“親潮”號、“滿潮”號、“渦潮”號、“卷潮”號、“磯潮”號、“鳴潮”號、“黑潮”號、“高潮”號、“八重潮”、“瀨戶潮”;春潮級的“早潮”號、“荒潮”號、“若潮”號、“冬潮”號和“朝潮”號。

然而，這支表面風光的強大海上力量卻有著不少短板。

在美國海軍學說中，比較科學合理地把一支海軍的作戰能力分為6種：反水面艦艇作戰能力、防空能力、反潛能力、對地攻擊能力、兩棲作戰能力及水雷戰能力。著名軍事評論員劉美武曾經從這個角度對日本海上自衛隊進行了一次綜合評述。按照他的觀點，日本海上自衛隊是一支裝備先進、訓練有素、結構失衡、能力不全且缺乏獨立作戰能力的海上武裝力量。反潛及反水雷能力突出，防空能力一般，反水面艦艇能力低下，兩棲突擊和對岸攻擊能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就其性質而言，實際上是一支輔助作戰的武裝力量。而輔助的對象就是美國海軍，說得具體些就是美國海軍第七艦隊。造成這樣的局面是符合美國的利益的——既能讓日本海上自衛隊分擔美國的海上霸權成本，又不至于尾大不掉，造成第二次“珍珠港”事件。

反觀其對手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常規潛艇部隊，規模和質量排行第二的海軍航空兵及強大的兩棲作戰能力和對岸攻擊能力，并且即將擁有亞洲最強大的航母戰斗群，其能力（特別是至關重要的海上聯合作戰能力）和結構均衡已經凌駕于日本海上自衛隊之上。在此背景下，日本開始為海上力量補齊短板。而這個短板無疑就是兩棲作戰能力（對岸攻擊能力受制于美國，暫時無法修補），組建海軍陸戰隊成為當務之急。

日本版“海軍陸戰隊”的組建

海軍陸戰隊是經過長期、專業的登陸作戰訓練的一個兵種。當海軍陸戰隊與其他部隊一起使用時，它通常參加登陸作戰的搶灘上陸階段行動，之后撤出戰斗，以備參加后續登陸行動。在打擊敵海上編隊作戰中，海軍陸戰隊主要遂行以下任務：占領敵海岸地帶、海島、港口、駐泊地、沿岸機場和其他岸上目標;占領登陸場并保障登陸集團登陸;防守岸的重要目標、海岸地帶和海島。由此可見，這是一個專業性高且攻擊性強的兵種。日本水陸機動團盡管屬于陸上自衛隊戰斗序列，確是一支不折不扣的海軍陸戰隊。

據著名軍事專家方曉志介紹，日本水陸機動團的組建最早可追溯到2002年3月成立的西部方面普通科聯隊（簡稱“西普聯”），該聯隊是陸上自衛隊首支離島作戰力量，自建立起就一直與美海軍陸戰隊保持密切的聯系，先后參加了“山櫻”、“鐵拳”和“黎明閃電”等大規模兩棲作戰演習，學習到美軍許多實戰經驗，其主要目的是在空中和海上自衛隊的支援下，第一時間對被敵軍“占領”的島嶼實施登陸、收復行動。但該聯隊人數不多，僅為700人左右，遠不能滿足日本兩棲登陸作戰的要求。為此，日本在2013年12月的新《防衛計劃大綱》中，提出要以“西普聯”為主干，在2018年3月底成立水陸機動團，將人員編制擴大到3000人。因此，如果說“西普聯”是日本“海軍陸戰隊”的“種子”，那么“水陸機動團”就是其結出的第一個果實。

根據日本防衛省的規劃，水陸機動團將完全按照美海軍陸戰隊標準予以組建，并裝備美海軍陸戰隊當前使用的制式裝備，力爭將其打造成為日本自衛隊中最精銳的混合兩棲作戰部隊。目前，美國陸戰隊裝備的水陸兩棲戰車主要有三種型號，分別是AAV7A1人員運輸車、AAV7C1指揮車和AAV7R1戰場搶救車。其中，AAV7A1在從艦到岸運輸海軍陸戰隊士兵和貨物方面具有優越的機動性，其裝備有M242型“大毒蛇”25毫米鏈式機關炮，一次最多可載25人，既可在海上快速航行，也能直接上岸行駛，主要用于實施灘頭兩棲登陸。

據悉，日本將從美國采購52輛AAV7兩棲突擊車，其中42輛為AAV7A1人員運輸車，建成7個兩棲機械化步兵連，使得自衛隊首次具備兩棲裝甲突擊能力。MV-22“魚鷹”運輸機是目前世界上唯一投入服役的傾轉旋翼運輸機，集直升機的垂直起降和固定翼飛機的高速度、大載荷、大航程等優點于一身，非常適合執行“超越地平線”的兩棲攻擊作戰任務，主要用于實施敵后垂直登陸。目前，“西普聯”主要搭乘的是西部方面隊航空隊第15直升機隊的UH-60JA和CH-47JA直升機，不僅速度慢，而且作戰半徑也非常有限。未來，日本在引進17架MV-22魚鷹并部署在沖繩那霸后，可搭載兩棲登陸人員直接從陸上機場起飛，而不用進行復雜的艦上部署，從大大提高自衛隊的“奪島”作戰效率。此外，日本還計劃對“出云”號直升機航母進行系統改造，使其未來充當水陸機動團的指揮艦。“出云”號排水量為2.7萬噸，比一些歐洲國家的輕型航母還要大，擁有全面、完善的航空管制與操作能力，不僅能充分指揮及協調編隊各艦載直升機的作戰行動，而且還具備搭旋翼飛機乃至無人機的潛力，具有較強的海上補給能力和兵力投送能力，可有效應對多種事態和新威脅，在支援島嶼爭奪作戰中發揮重要作用。

由于日本一直將中國作為潛在對手，再加上中日在釣魚島問題上存在現實矛盾，近年來，日本一直以中國軍力發展為參照，不斷加快陸上自衛隊的快反化和兩棲化進程。據日本《朝日新聞》稱，此次日本組建水陸機動團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強化“西南諸島”防衛，以應對中國在東海及釣魚島一線的軍事壓力。從水陸機動團組建的直接用途和作戰背景來看，主要就是為了加強對以釣魚島為核心的西南諸島的防御和提升奪島作戰能力。

按照日本自衛隊的作戰設想，為了應對釣魚島可能出現的“民事入侵”、“海上攻擊”和“兵力強行登陸”等不同程度的威脅情況，將實施包括兩棲登島作戰在內的海空自衛隊海上攻擊等一系列作戰行動。

一般來說，日本的奪島作戰將通過部署在沖繩和周邊島嶼的基地展開，但由于釣魚島地勢狹小，無法展開裝甲部隊，因此只能采用小股特種部隊和精銳兩棲作戰部隊進行奪島。而日本組建水陸機動團，就可以強化這種作戰配置，通過與空降團密切配合，為奪島提供海陸空立體化作戰基礎。

按照日本自衛隊的預案，水陸機動團組建后，在兩棲戰車和“魚鷹”運輸機支持下，可針對釣魚島發動突然襲擊，而西表島和石垣島距離釣魚島不到200千米，憑借“魚鷹”500千米的最高時速，部署在上述兩島的日本自衛隊完全可以在半小時內抵達釣魚島，從而大大增強兩棲登島部隊的快速反應能力。此外，“全球鷹”無人機還可為戰艦、戰機提供情報，幫助自衛隊搶奪東海的制空權、制海權，這些都將增強日本獨立奪取釣魚島、并在奪島后進行長期海空防御戰的能力，同時也加大了其“鋌而走險”的意愿。

由此可見，日本發展兩棲作戰部隊的指向性非常明確，就是針對中國。日本近來在裝備上的發展，以及編制上的擴大，都將促使日本自衛隊的兩棲作戰能力產生質的提高，有可能刺激日本使用武力解決釣魚島問題的傾向。然而，缺乏戰略縱深，缺乏一體化聯合作戰能力和相應的人才以及缺乏戰略進攻能力始終是日本無法克服的軍事短板，而這些短板是無法靠上述手段來彌補的。如果日本決心再將太陽旗綁上刺刀，很可能又會迎來一次歷史的輪回。如果真是這樣，恐非日本之福。

（作者為上海外國語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特約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