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倩
(蘇州大學 江蘇 蘇州 215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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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積極生活:《人的境況》內容分析
劉 倩
(蘇州大學 江蘇 蘇州 215123)
《人之境況》是對“積極生活”的三種基本形式:勞動、工作、行動的深入分析,阿倫特認為政治是一種積極的生活方式,它使人的存在意義和價值得以彰顯,而公共領域是自由得以彰顯的“行動”的場所,是作為積極生活方式的政治的“顯現空間”。《人的境況》一書可以說是阿倫特第一部具有體系性的政治哲學著作,這一著作的主題是思考“我們正在做什么”的問題,但同時也是對哲學與政治之間關系的思考,把每一個人重新又帶回到了“思考”與“行動”的問題上。也正是阿倫特對這一問題的反思,從而倒轉和顛覆了西方哲學幾千年以來一直推崇的“沉思”的傳統。
行動;積極生活;公共領域
阿倫特的名字進入到人們的視野,要追溯到上世紀八十年代對海德格爾的研究熱潮。九十年代后期,國內學術界對阿倫特的哲學思想才開始關注。國內第一篇關于阿倫特思想的論文是張慎的《實踐先于理論,行動先于思維——記杰出政治理論家和哲學家漢娜·阿倫特》,這是一篇對于阿倫特及其思想的介紹性的文章,而在此之后的十余年的時間中關于阿倫特及其思想的文章依然不是很多。著作方面,臺灣學者蔡英文寫的《政治實踐與公共空間——阿倫特的政治思想》是國內第一本解讀阿倫特思想的專著。后陳偉的《阿倫特與政治的復歸》、王寅麗的《漢娜·阿倫特:在哲學與政治之間》也相繼出版,分別對阿倫特的政治思想做出了闡釋。論文方面主要集中在一些博士、碩士論文,如南開大學張鳳蓮博士論文《馬克思對西方政治傳統的挑戰—論阿倫特對馬克思政治哲學的研究》,深刻的反思了阿倫特的自由觀,并將其與馬克思的自由觀進行了對比分析;蘭州大學宋姝鵬碩士論文《行動、思考與判斷—論阿倫特重建公共領域問題》,對阿倫特自由觀的核心—公共領域部分做了較為詳細的解讀等。
在《人的境況》一書中,阿倫特考察了“積極生活”作為術語的詞源以及含義。“沉思生活”和“積極生活”兩個詞,是中世紀哲學對亞里士多德的“理論生活”和“政治生活”的標準翻譯。自柏拉圖以來,哲學家們普遍認為沉思生活高于積極生活,前者是自足的、以自身為目的的活動,后者只是達到某種目的的手段,沒有內在的價值。但是阿倫特并沒有完全否定“沉思生活”的價值,她認為中世紀對兩種生活的翻譯其實在兩方面歪曲了它們的原義,從而取消了政治本身的意義:一方面兩種生活被確定為一種前者高于后者的等級秩序,另一方面在把“政治生活”譯做“積極生活”時,政治和其他積極性活動,特別是“制作”的區別不見了,它們都只有作為沉思生活之手段的作用。她認為,這些決定性的變化在起源上并不是中世紀的,而是希臘的,在古老的哲學和政治之爭中,哲學家的沉思生活被發現優于城邦公民的政治生活。
在這本書里,阿倫特區分了三種根本性的人類活動,即勞動、工作和行動,這三種人類活動對于人之境況是根本性的,也就是所謂的“積極生活”。勞動是與人身體的生物過程相應的活動,身體自發的生長、新陳代謝和最終的衰亡,都要依靠勞動產出和輸入生命過程的生存必需品。勞動的人之境況是生命本身。勞動具有封閉性和消耗性循環的特征,就勞動維持生命及其延續的意義上,勞動具有一種與外界無關的“黑暗”和“隱秘”的性質。工作與勞動不同,工作的人之境況是世界性。工作是與人存在的非自然性相應的活動,即人的存既不包含在物種周而復始的生命循環內,它的有死性也不能由物種的生命循環來彌補。它具有一種持存性,從而將一種穩定性和客觀性帶入人們的生活中來。工作者的信念就是:人的產品也許比其本身更長久。而行動則不同,行動是唯一不需要以物或事為中介的,直接在人們之間進行的活動,相應于復數性的人之境況,與人的誕生性境況聯系最為緊密;我們能在世界上感觸到誕生內在具有的新的開端,僅僅因為新來者具有全新地開始某事的能力,也就是行動的能力,行動是最出色的政治活動。
“積極生活”追求不朽,“沉思生活”追求永恒,這是一種非常細微然而確實存在的區別。“沉思生活”不可言說,而“積極生活”需要通過言說彰顯自己。“沉思生活”只能發生在人類事務領域和人的復數性之外,而“積極生活”則以復數性為基本境況,復數性和公共領域乃積極生活之必要條件。阿倫特就此認為,投身于公共領域的行動者與專注于沉思生活的思想者之間雖然存在著區別和沖突,然而并非沒有融合的可能,思想和行動的融合才能真正構建起公民之間橫向對話關系的平臺,即公共領域。
與人之境況的三種活動相對應,阿倫特分析了三個領域:私人領域(與勞動相對應)、社會領域(與工作相對應)以及公共領域(與行動相對應)。在阿倫特看來,行動就是公共領域的活動。阿倫特的“公共領域”概念是在對人類的的話動及其相對應的領域進行劃分的基礎上提出的。阿倫特通過對人的“復數性”人的“出生”等概念的論述,以及對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社會領域之間的對比,指出公共領域是自由得以彰顯的“行動”的場所在,是作為積極生活方式的政治的“顯現空間”,“在任何地方只要人們以言說和行動的方式在一起,顯現空間就形成了。”
私人領域主要涉及私有財產和私人生活空間,它是為個人生命的維持和避開公眾注意的隱私需要而提供的一個可靠的“遮蔽的空間”。在公共領域之外,每個人都沉默不語,生活在私人領域的黑暗之中,仿佛不再存在。實際上,公共領域得以形成恰恰需要人們的自由行動,即人之行動構成了公共領域。但是在強調公共領域時,阿倫特并沒有否認私人領域的存在意義,在她看來,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的是相互依存的,私人領域為人們進入公共空間提供了物質條件,而在公共領域受到侵害的地方,私人領域也就不復存在了。
隨著世界資本主義生產體系的發展,出現了社會領域的興起和擴張過程。社會領域“既非私人領域,也非公共領域”,在阿倫特那里,公共領域既有別于“社會”也有別于“社群”。阿倫特強調公共領域的獨立、自由,鼓勵人們參與政治生活的熱情,認為個體只有投身到公共實踐活動中去,才能獲得自我的身份認同。然而,20世紀獨特的人生經歷和社會背景使阿倫特悲哀地看到,隨著以技術理性和消費主義為核心的資本主義文明的迅速擴張,公共領域已逐漸被私人領域侵蝕而衰落。以“行動”概念為核心,阿倫特認為保持思考的自由、讓公民擁有異議權、建立彈性公共空間、鼓勵公民參與是公共領域復興的基本路徑。
關于現代的分期以及特點,阿倫特曾有明確說明。在她看來,“現代”始于17世紀,到19世紀末是其第一階段。中世紀極權主義的興起,使之與現代性的第一個階段區分開來。隨著美洲的發現、宗教改革、天文望遠鏡的發明、現代科學與哲學的興起、經濟增長與資本的全球擴展,現代性在政治、經濟、文化等各個領域全面展開。結合《人之境況》書中的內容,阿倫特對現代性的態度可以說是有肯定的一面,也有批判的一面。她既肯定了現代性中的個人主義,又認為20世紀極權主義災難,實乃現代性危機之爆發的結果“人之境況”其涵義,在于不同歷史時期中,對人之境況進行的分析。這里的不同歷史時期,在阿倫特那里,就是古代時期、中世紀、現代時期以及阿倫特所處的年代。固然,勞動、工作、行動,在阿倫特看來,是人類無論處在任何歷史時期,只要不脫離地球,就無法超越的三種境況。隨著社會的發展,阿倫特察覺出了人類社會之中,以“技藝人”取代“行動者”這一變化中的危機。人們放棄公共領域,而將活動領域束縛于私人空間,并非乃現代性的勝利,而是現代性的失敗。
阿倫特指出,“歷史記載的事實表明,現代技術不是起源于人類為了減輕勞動和建造人造物品的雙重目標而設計的那些工具,而是起源于純粹而非實用的、無用之知的尋求”。在阿倫特這里,并沒有“勞動異化”,而只有“世界異化”和“地球異化”。她認為,世界異化決定了現代社會的發展,但地球異化成為并且始終是現代科學的標志。所謂地球異化,即阿基米德點的發現,也是望遠鏡的發明的真正含義:“我們總是站在地球之外的宇宙之中的一個立足點上,來對付自然的。阿基米德點的發現隱藏了一種深刻的危機,那就是人類對真理的確實性徹底喪失。“世界”從此遠離了人類,這就是阿倫特“世界異化”的含義。在阿倫特看來,人之為人的最基本境況是,人是屬于地球,依附于世界的存在者。在世界和真理喪失之后,人再一次淪入到孤獨的狀況。“歷史證據表明,現代人并沒有被拋回到這個世界,而是被拋回到自身。“當今最要緊的不是生命的不朽,而是生命之為最高善。由此可見,所謂的現代性造成的進步,實質上是人一次又一次的不斷退守。科學技術的發明解放了人的能力,發現了阿基米德點,但隨后帶來的則是一種普遍性的、災難性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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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倩(1994.01-),女,漢族,江蘇宿遷,碩士,蘇州大學,政治學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