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田
(山東師范大學 山東 濟南 25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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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符號學角度解析電影《觸不可及》
蔡玉田
(山東師范大學 山東 濟南 250014)
符號學(semiotics,semiologie,semiotic)是20世紀60年代以后由法國和意大利為中心重新興盛至歐洲各國,它的源頭不外乎胡塞爾的現象學,索緒爾的結構主義和皮爾斯的實用主義。如按理論形態也可分為:其一,卡西爾哲學符號學(新康德主義),以及皮爾斯哲學符號學;其二,索緒爾影響下的羅朗·巴爾特的語言結構主義符號學;再細分:一曰:以索緒爾說“語言學只是符號學一部分”,二曰:以巴爾特所言“符號學只是廣義語言學的一部分”,這符號學是擴大意義的語言學,更準確地說“元語言學”理論;其三,前蘇聯學者勞特曼的歷史符號學。
洛特曼從文化符號學的視角出發,把電影文本看作是一個面向現實和觀眾開放的符號系統和交際系統。在洛特曼看來,電影的本質就是講述故事,即電影具有敘事性,于是電影如何借助符號進行敘事遂成為洛特曼電影符號學研究的核心問題之一。洛特曼認為人類文化史上存在著話語和圖像兩種各自獨立、互不相同的符號類型。為了完成電影的敘事性,就需要話語符號和圖像符號相互配合、互相補充。
電影《觸不可及》講述了現代社會那種人與人之間“觸不可及”的情感故事,是一部以敘事性取得成功的法國影片。導演從一開始就設定了兩位主人公的現實以及個人的情感狀況。導演很好把握了故事發展的矛盾和主人公身份的反差,并以此為突破口,為人們展示了源自生活的人性美,沒有運用過多高科技效果,也沒有火爆的打斗場面來吸引人們的眼球,整個故事的敘事簡單、平滑,沒有過多的跌宕起伏,從始至終,娓娓道來,卻又如涓涓細流,深入人心。本文從敘事學角度分析本片,力求完善對于本片敘事藝術性的認識。
《觸不可及》的敘事線索同大多數法國電影一樣,《觸不可及》這部電影依然沒有采用好萊塢大片模式,而是將對于故事的敘述細節發揮到了極致。尤其表現在影片開頭的街頭汽車追逐場面,怎么也不會讓人想到這是一場如此感人的友情邂逅。不禁讓人想到,原來在大的場面,也抵不過感情的交流。
從整體上講,這部電影采用第一人稱手法,敘事者是兩位主人公德利斯和菲利普,而受述者則是觀眾。格雷馬斯提出的《敘事作品的內在真理》的基本構成模式——符號學方陣,在這部影片的敘述過程中并沒有得到完美的體現。這是因為,《觸不可及》這部電影從一開始就將故事的真實性不容辯駁地用“由真實故事改編”,展現了出來,并在影片的最后用文字和圖像的形式對于兩個主人公的命運進行描述。既然故事是真實的,且敘述同故事是完全一致的,這就從最初打破了固有的平衡、失衡、非平衡和非失衡的轉換,這雖然使得電影不可能具備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同時也讓受述者失去了揣摩故事發展的動力,但也自然而然拉近了敘述者與受述者的距離,并同導演想要呈現的看似平常卻又彌足珍貴的人間真情相得益彰。
按照熱奈特提出的敘事學理論,我們可以將敘事分為三部分:時間、語式和語態。
時間順序就是對照事件或時間段在敘述話語中的排列順序和這些事件或時間段在故事中的接續順序。從形式上,熱奈特將其分為倒述和預述兩種形式。毫無疑問,整部電影是采用了預述的方式進行描述,在影片的最開始就將兩位主人公成為朋友的結果告訴大家。但從故事細節上,導演處理得相當巧妙,最大限度保留了故事的懸念,即兩個主人公的真實命運如何。并且在接下來的影片中制造了一個巨大的懸念:兩個人身份和地位的反差。可以說,起點的差異性和終點的共同性,是導演在電影的開始階段著力刻畫的。在處理主人公往事的時候,導演還偶爾穿插了倒敘的手法,讓整個敘事從時間上既條理清楚,又活潑跳躍不拘一格。
語式是指敘事者描述故事的方式。對此,熱奈特提出了距離和聚焦兩個概念。所謂距離,就是敘事對于事件的模仿程度。由于該影片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所以導演對于距離問題從始至終拿捏得都非常好。首先,導演將演員的身份定義為“有限視野敘述者”,即敘述者身份等同人物。其次,在個別情節中,導演還穿插“全知敘述者”和“視角外敘事”的身份。例如,在介紹菲利普女秘書時,導演幾次利用視角外敘事為德利斯與其曖昧關系保留懸念,直到最后才揭開其同性戀的身份,并且還表現出了男主人公的失望落寞。對于菲利普的養女,導演則利用德利斯和女管家的身份進行批判,兩者的敘述豐滿了菲利普養女的形象,當然這種豐滿是不懷好意的,充滿了對法國社會缺少教養的“富二代”的嘲諷,同時也充滿了對出身貧寒品質優秀的德利斯的贊美。至于主人公的描述,導演更是采取了截然不同的處理。對于個性較為容易塑造的菲利普,導演并沒有多廢筆墨,而是重點放在德利斯身上。導演先后三次用不同形式的介紹來描述德利斯的身世。先是德利斯的養母以視角外敘事身份的申斥,讓人們認識到一個不完整的德利斯,即混混的身份;接著菲利普的律師以全知敘述者身份披露,從而使受述者加深了對于德利斯的負面印象,為進一步在敘事中形成反差做好鋪墊;最后再由德利斯的自述收尾,為人們解開了德利斯不幸的成長經歷,又最大限度激起了受述者對于德利斯的同情。可以說,在距離上的拿捏在很大程度上使得本片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聚焦是熱奈特獨創的理論,是對敘述視點的選擇。按照熱奈特的劃分,聚焦可分為零聚焦、內聚焦和外聚焦三種形式。從本片敘述手段分析,導演采用的是內聚焦的形式,即敘述者等于人物的敘事辦法。在本片大部分時間里,都采用了固定聚焦的模式,即焦點在兩名主人公的矛盾中。在影片的開頭,導演以德利斯個人入手,并將焦點迅速延伸到其同菲利普的矛盾中去,兩人的矛盾從對音樂的理解開始,衍生到作息時間、生活習慣以及對待女人的方法和對待藝術的理解等方方面面,可以說兩個主人公間的矛盾是故事的主線,也是導演聚焦的焦點。與此同時,導演還不時安排了焦點的切換,其中還伴隨著一些法式幽默。例如,在菲利普的女兒和男朋友鬧矛盾、德利斯沒有經受住金錢的誘惑、簡單粗暴卻又高效的處理方式以及菲利普的律師受騙購買了德利斯的油畫上,導演及時的焦點切換不僅沒有讓受述者感到不適,反而在沉思人性真善美的同時,感悟生活中的點滴樂趣,而在最后,導演干脆將矛盾來了一次切換,讓德利斯讓位于其他的護理和最后的女主人公埃萊奧諾。語態是指敘事行為發生時間和事件發生時間之間的關系。就本片而言,更多采用的是“事后敘述”和“同步敘述”相結合的模式。采用事后敘述是因為本片從始至終都強調是由真實故事改編,而本片旨在重現此真實故事發生的過程,因此所敘述事實也全部屬于事后敘述的部分。采用同步敘述是因為導演要盡力回避事后敘述容易引起受述者乏味的不利局面,從而盡量用招聘、被趕出家門、洗澡、打電話、看歌劇等一個個獨立的小故事將電影串聯起來,讓人們暫時忘記故事的結果,而專注于電影的進程。為了扣人心弦,導演也不得不在開頭只給出了一個讓人不解的事前敘述:兩個主人公打賭飆車,從而讓受述者產生了繼續關注兩人關系的愿望。
矛盾和反差是該影片在敘事中的最大亮點,其題目《觸不可及》本身就是對于影片的最佳解讀,在告訴人們這原本應該是對于兩個主人公的評價。本片從開始就通過一件件事情的敘述,為受述者展現了兩人在生活習慣、知識水平、經濟情況、身體狀況、興趣愛好等方面的矛盾與反差。而在其背后,導演不言而喻的是,兩個人的共性,也是本片的主題:善良。
在越來越多的電影依靠高科技的視覺享受獲得成功的今天,很少有電影能夠僅憑借其故事性取得成功。然而電影的本質是敘事,百變的視覺沖擊或許可以博得觀眾的眼球,卻很難震撼人們的心靈。而小成本影片《觸不可及》將作為敘事學一部分的電影敘事發揮到了極致,在物質追求不斷沖擊人們生活的今天,毫無疑問《觸不可及》成為影迷們心中難得的精神食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