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镃的文學追求與詞境

程 程

(南京師范大學 江蘇 南京 2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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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镃的文學追求與詞境

程 程

(南京師范大學 江蘇 南京 210000)

張镃論詩以“苦吟”、“活法”為宗，追求古直癯瘦的詩歌風貌，務去陳言，清新獨造。影響到其詞的創作，以“清空”之法提升詞格，使詞呈現出清虛孤寂之境，而稍別于姜夔一派，冷峭之外時有蕭散閑逸之氣，自成一格。

張镃；文學追求；詞境

張镃字功甫，號約齋。生于紹興二十三年(1153)卒于端平二年(1235)。祖籍鳳翔，居臨安。官奉議郎，直秘閣。宋循王張俊之曾孫。循王武將出身，頗受皇帝倚重，家資甚豐。張镃生活優渥，喜游意風雅，廣結文人。于杭州南湖筑園亭，吟賞風月。其人清雅標致，為時人聞。開禧兵敗，與史彌遠謀誅韓侂胄，因此受史彌遠忌恨而貶死象州。著有《桂隱百課》、《玉照堂詞》、《南湖集》和《仕學規范》。

一、張镃的文學追求

張镃主要工于詩，今存《南湖集》十卷中，詩九卷，詞一卷，乃清四庫館臣從《永樂大典》殘本中輯出。《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六十《南湖集提要》稱張镃：“是其席祖父富貴之余，湖山歌舞，極意奢華，亦未免過于豪縱。然其詩學則頗為精深。……評其格律。大都清新獨造，于蕭散之中時見雋永之趣。以視嘈雜者流，可謂翛然自遠。詩固有不似其人者，镃之謂歟！”[1]張镃雖生活豪縱，但詩歌卻如其內在之清幽淡泊，詩風清新蕭散，不同于俗流。他論詩主張轉益多師，學習深古雅致的詩風。其《俞玉汝以詩編來因次卷首韻》稱：“我生癖耽詩，極力參古意。寥寥千百年，所取僅三四。此言或是癡，的確有見地。大雅既不作，少陵得深致。楚騷久寂寞，太白重舉似。堂堂豫章伯，與世不嫵媚。峭峭后山老，深古復靜麗。第篇雜短章，末學敢睥睨。儻非四公者，孰畢此能事。”①張镃學習杜詩的深致、太白詩的風雅、黃陳詩的古直。所學皆宗“古意”，反對“嫵媚”之澆風。楊萬里《張功父索余近詩，以南海、朝天二集示之，蒙題七字》稱賞張镃詩風簡古風雅，有“空桑孤竹陶元亮，玉佩瓊琚杜拾遺”的風范。

張镃遠俗忘名，作詩學習苦吟、活法，其《題尚友軒》一詩道出其詩學標準：“作者無如八老詩，古今模軌更求誰。淵明次及寒山子，太白還同杜拾遺。白傅東坡俱可法，涪翁無己總堪師。胸中活底仍須悟，若泥陳言卻是癡。”其《渭川獵》云：“胸中百萬總活法，閉口不言心自喜”。所謂活法說，乃江西詩派的新變，呂本中提出：“學詩當識活法。所謂活法者，規矩具備而能出于規矩之外，變化不測而亦不背于規矩也。”[2]意即作詩主張擺脫既有的法則而自有所得，它體現了宋詩追求“平淡而山高水深”[3]的審美理想。楊萬里和陸游等人繼承了呂本中的活法理論，對江西詩學進行革新。張镃與楊萬里、陸游等人交往唱和極為密切，他除了吸取前代大家的詩學主張，也積極學習“活法說”，力求融會貫通，自成一格。成為反撥江西詩風，推動宋詩發展的積極因素。張镃還進一步在《陳子西投贈長句走筆次韻奉酬》說：“剪裁云霧閑孔翠，此尚人力虧天工。請君直道當下語，莫擬世俗紛華蟲。古人規繩亦謝去，豈不自已光圓融”。他認為詩歌創作中人力的刻意雕琢是其次，詩歌貴神不貴形，更重天工。而且要摒棄濫詞俗調，語造天然，達到平淡圓融的詩歌境界。這些詩學觀點也深刻影響了其詞的創作。詩若工麗則缺生機，未若瘦硬通神，方能氣格高妙。詞亦如是。在詞論上張镃亦追求清雅，以“清空”之“活法”力去艷辭之弊，詞風淡雅清疏，別有韻味。

張镃在《梅溪詞序》中，這樣評價史達祖的詞作：“蓋生之作，辭情俱到，織綃泉底，去塵眼中，妥帖輕圓，特其余事。至于奪苕艷于春景，起悲音于商素，有瑰奇警邁、清新閑婉之長，而無訑蕩汙淫之失，端可以分鑣清真，平睨方回，而紛紛三變行輩，幾不足比數。山谷以行誼文章宗匠一代，至序小晏詞，激昂婉轉以伸吐其懷抱；而楊花、謝橋之句，伊川猶稱可之。生滿襟風月，鸞吟風嘯，鏘洋乎口吻之際者，皆自潄滌書傳中來，況欲大肆其力于五七言，回鞭溫、韋之涂，掉鞅李、杜之域，躋攀風雅，一歸于正，不于是而止。”[4]史達祖詞風以飄逸淳雅著稱，張镃在詞序中肯定其詞情辭兼勝。雖言辭精麗工巧，卻以悲音調和，使詞具有“瑰奇警邁、清新閑婉”的優長，艷而不俗，雅而有致。并盛贊其詞“無訑蕩汙淫之失，端可以分標清真、平睨方回，而紛紛三變行輩，幾不足比數。”由此可看出張镃欣賞清雅的詞風。序中又以山谷贊賞小晏詞、伊川稱可‘揚花謝橋’為例說明詞應言之有物。史達祖之詞雖言風月卻情意鏗然，歸于雅正。更加表現出其對詞應作意高雅的要求。其曾孫張炎在《詞源》中專列“賦情”一節，說明詞應借“風月”等景色表現“騷雅”的情趣，與張镃見解相類：“簸風弄月，淘寫性情，詞婉于詩，蓋聲出鶯吭燕舌間，稍近乎情可也。若鄰乎鄭衛，與纏令何異也！如陸雪溪《瑞鶴仙》……皆景中帶情，而有騷雅。故其燕酣之樂，別離之愁，回文、題葉之思，峴首、西州之淚，一寓于詞。若能屏去浮艷，樂而不淫，是亦漢，魏樂府之遺意。”[5]張炎認為：陶寫性情、描寫風月，是詞之所長，但寫情應該內存“騷雅”“屏去浮艷、樂而不淫”，約情合中，具有較高的意趣。

而作詞“清空”則是將這種意趣傳達出來的重要方法之一。張炎在《詞源》中高度評價姜夔詞的成就：“詞要清空不要質實，清空則古雅峭拔，質實則凝澀晦昧。姜白石詞如野云孤飛，去留無跡，吳夢窗詞如七寶樓臺，眩人耳目，碎拆下來，不成片段，比清空質實之論。夢窗《聲聲慢》云：‘檀欒金碧，婀娜蓬萊，游云不蘸芳洲。’前八字恐亦太澀……白石詞如《疏影》、《暗香》、《揚州慢》、《一萼紅》、《琵琶仙》、《探春》、《入歸》、《沒黃柳》等曲，不惟清空，又且騷雅，讀之使人神觀飛越。”[5]相對于秾麗滯塞的夢窗詞，姜詞擅造冷境，通過戀情的雅化、語言的剛化一改詞體的浮艷柔媚，創造出幽韻冷香的風格。清空飄逸使詞頓生氣骨，高雅散淡。姜夔和張镃來往密切，他可能受姜夔詞風的影響。張镃在《因過田倅坐間，得姜堯章所贈詩卷，以七字為報》中稱，他與姜夔的交往是“應是冰清逢玉潤，只因佳句不因媒”。“冰清玉潤”無論指他們的人格還是詩詞作品，均體現出其尚雅的藝術追求。而姜夔無疑是把詞寫得清剛淳雅的典范。由此張镃認為詞以柔麗為宗，但不能失之軟媚，乃至“迤蕩污穢”，做無病呻吟。張镃贊同用“悲音”調和艷辭的方法寫詞，使之激昂婉轉、清新警遒。而他的詞亦用“清空”之法，設色冷淡、用辭清豪，雖寫風花雪月，卻蕭散冷清、韻度飄逸。

二、張镃的詞境

張镃寫閑情，詞中多用星、月、云、風、水等的意象來創造清虛的意境。如《柳梢青·秋日感興》“煙淡波平。蓬松岸蓼，紅淺紅深。滿院西風，連宵良月，幾處清砧。區區宦海浮沉。幸隱去、將酬素心。兩鬢吳霜，一屏秦夢，誰是知音。”遠眺江波黯然，江畔松蓼參差。院內西風乍起，清冷月光下砧聲銷魂。清幽之景引發無端愁緒，想宦海沉浮，堅守素心最是可貴。卻始終難耐欲說還休的愁緒，讓詞人感慨歲月蹉跎、知音難覓。他如《浣溪沙·無計長留月里花》、《眼兒媚·初秋》、《蝶戀花·南湖》、《醉高樓·初月》等皆描摹清疏冷淡之景，發黯然銷魂之情。

張镃寫風花雪月多用蕭索冷清的字眼來描摹。視覺和觸覺效果的疊加，使得風花雪月多了冷峭的滋味。詞人多用白、銀、金、青、碧、紫等冷色調調和詞境。《折丹桂·中秋南湖賞月》“玉為樓觀銀為地，秋到中分際。淡金光襯水晶球，上碧虛、千萬里。”似水晶球般透亮的月輪高懸碧空，皎潔的月色遍披天地，如玉如銀，清亮高潔。又如《昭君怨·月夜放船》：“船過柳灣亭曲，萬葉圓荷浮綠。月照水珠明。一池星。光透玻璃香蒂，夢入藕絲中戲。卻上小金臺。怕歸來。”此詞在設色上別出心裁，創設出一個晶瑩剔透、純潔無暇的天地。粼粼水光，皎皎月色，燦燦群星相映成趣。月與星的光輝既在空中呼應又在水中交織，愈發明亮。而水也因倒映了星月而熠熠生輝，天地間一片清明。繼而或水光、或月光、或星光透過晶瑩的玻璃映射在余韻未了的香蒂上。伴著裊裊幽香，悠悠的小船承載著飄渺的夢，把作者送入藕絲難殺的綿綿情意中去。園中小金臺，著一“金”字更映襯出天地間光華爛漫。放舟之后不忍歸，萬象澄澈，攝人心魄。月夜放船的色調清亮而不絢爛，意境柔美而不甜膩。

張镃又擅用觸覺營造凄清之境。《昭君怨·游池》：“拂曉拏舟東去。細看荷花乘露。紅綠總吹香，一般涼。會享人天清福，休把兩眉輕蹙。誰道做神仙？戴貂蟬。”“紅綠吹香”本纖綺，而后句“一般涼”的觸感使之化為清麗。《昭君怨·園池夜泛》：“月在碧虛中住，人向亂荷中去。花氣雜風涼，滿船香。云被歌聲搖動，酒被詩情掇送。醉里臥花心，擁紅衾。”其中“碧虛”、“亂荷”的意象使詞境更加疏朗，而原本馥郁濃重的花氣也因“雜風涼”而多了一些清爽。《菩薩蠻·芭蕉》里“瀟灑綠衣長，滿身無限涼”、“莫憑小闌干，月明生夜寒”兩句，把物象直接浸淫在蕭索之氣中。

張镃還利用具有突破性的動詞，為艷詞開拓出疏宕的意境。香艷滯塞的名詞經過瘦硬的動詞的沖擊變得疏淡、冷峭。如《霜天曉角·泛池》：“荷花間發，撐破玻璃滑。拂拂香風微度，吹雪亂、數根發。弄泉羅蓋匝，萬顆真珠撒。唱我蓮歌歸去，凌波步、水仙襪。”其中“發”、“撐”、“破”、“吹”、“匝”、“撒”、“去”等，一連串的動詞打破凝滯艷麗的景象。尤其首句寫荷花開尤未盛，數枝亭亭玉立，竟“撐破”堅若玻璃般平靜無瀾的水面。以動破靜，勢頭之急、用力之猛盡現。以奇崛之筆寫出荷花的兀傲之姿，別有一番情韻。

其詞又多寫游仙訪道或記敘夢境，具有縹緲虛空之感。而張镃詞中的仙境又特有冷清的意味。《夢游仙·記夢》(二首)其一：“飛夢出，閑到玉京游。塵隔天高哪得暑，月明云薄淡于秋。宮殿鎖金虬。冰佩冷，風揚紫綃裘。五色光中瞻帝所，方知碧落勝炎洲。香霧濕簾鉤。”詞中所描述的玉京乃是“月明云薄淡于秋”的清冷之景。而在泠泠清風中詞人環珮冷、綃裘揚，一個遺世獨立的仙人形象傲然而出。而后“方知碧落勝炎洲”的感慨，既是詞人對冷清之美感的認同，也是自身仙風道骨，渴望擺脫俗世紛擾的人生理想之寄托。《夢游仙·記夢》(二首)其二：“歸興動，騎鶴下青冥。幾點山河浮色界，一簪風露拂寒星。銀漢悄無聲。鸞嘯舞，仙樂送霓旌。摘得琪花飛散了，卻將何物贈仙卿。衣上彩云輕。”寫騎鶴下青冥，看到的清疏之景——山河數點，銀漢無聲。下闋奇情勃發，仙鳥鳴嘯、仙樂飄飄、仙花飛散，圖報仙卿。一片歡愉中，以“衣上彩云輕”作結，視角由狂歡回到冷靜，由濃墨重彩返回風淡云輕。“輕”字使全詞余音不絕，仙氣飄渺。

值得注意的是他和姜夔有同時題詠促織之詞。張镃《滿庭芳·促織兒》：

月洗高梧，露漙幽草，寶釵樓外秋深。土花沿翠，螢火墜墻陰。靜聽寒聲斷續，微韻轉、凄咽悲沉。爭求侶、殷勤勸織，促破曉機心。兒時曾記得，呼燈灌穴，斂步隨音。任滿身花影，猶自追尋。攜向華堂戲斗，亭臺小，籠巧妝金。今休說，從渠床下，涼夜伴孤吟。

姜夔《齊天樂》：

(序)丙辰歲，與張功父會飲張達可之堂，聞屋壁間蟋蟀有聲。功父約予同賦，以授歌者。功父先成，辭甚美。予徘徊茉莉花間，仰見秋月，頓起幽思，尋亦得此。蟋蟀，中都呼為促織，善斗。好事者或以二三十萬錢致一枚，鏤象齒為樓觀以貯之。

庾郎先自吟愁賦。凄凄更聞私語。露濕銅鋪，苔侵石井，都是曾聽伊處。哀音似訴。正思婦無眠，起尋機杼。曲曲屏山，夜涼獨自甚情緒。西窗又吹暗雨，為誰頻斷續。相和砧杵？候館迎秋，離宮吊月，別有傷心無數。豳詩漫與。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

張镃詞上闋寫幽美的秋夜。高大挺拔的梧桐沐浴在清亮如洗的月光下，白露點點打濕秋草。濃綠的蒼苔緣墻而生，墻角陰暗處時見閃爍的螢火。秋夜漸深，靜謐得都能聽到寒冷的空氣里傳來促織那斷續、凄涼的悲鳴，聲聲催促著織婦的愁思。上闋連用“秋月”、“高梧”、“白露”、“幽草”、“土花”、“螢火”、“促織”等清幽的意象創造出秋夜凄迷的意境，又用“洗”、“漙”、“沿”、“墜”、“轉”、“咽”、“破”等冷峭的動詞，“高”、“幽”、“深”、“翠”、“陰”、“微”、“悲沉”等清冷的形容詞增添清虛空靈的意趣，詞風清麗不俗。下闋轉而回憶兒時戲耍促織的樂趣，“呼燈灌穴，斂步隨音”，生動刻畫出兒童捕捉昆蟲時全神貫注、小心謹慎的模樣，頑皮可愛。“任滿身花影，猶自追尋”，又為這樣天真爛漫的舉動增添無限的韻味和詩意。然而詞末筆鋒突轉，以如今“涼夜伴孤吟”的凄慘作結，打破了回憶往事時溫馨甜蜜的氛圍，使詞頓生無限悲涼。整首詞清雅疏淡，別有意趣而幽韻無窮。相比之下，作詞以“清空”“騷雅”著稱的姜夔，下筆則滿目皆清冷之景，滿心俱是愁苦之情，少了張詞中因生活優越而透露出的意趣和生機。詞以促織之哀音引起思婦之愁，繼而對寫思婦與離人的感傷，最終又將離愁化解到“一聲聲更苦”的啼鳴中去。詞意哀怨跌宕、纏綿悱惻。思婦悲秋的寂寞感傷借助“蒼露”、“青苔”、“石井”等悲涼意象充斥全詞。又兼詞人直抒胸臆，感嘆“傷心無數”和“一聲聲更苦”，無限悲情傾注其間。

正如姜夔在詞序中所言，張镃所作“辭甚美”，清麗婉約，哀而不傷。詞中潛伏生機，流露出散淡逸興。而姜詞情、景之清冷凄苦甚于張詞，人生的憂郁凄涼成為籠罩在其詞作上空的愁云，難以散去。這種清苦纏綿的詞境，是姜夔孤獨寂寞的心曲，非刻意為之。而對于生長在富貴人家的張镃來說，其詞境的清冷凄涼，更多的是有意為之，欲扭轉軟媚詞風，使之氣格高雅。從而有別于姜詞的一味清苦，不時顯露出生活恬靜自適的安閑蕭散之氣。

這還表現在他的記游寫景詞中多寫歌吟長嘯、寄情詩酒的活動，借以抒發豪情。張镃酷愛作詩，自稱：“我固有詩癖”(《次韻酬楊伯子兼呈誠齋》)甚至對朋友說：“若無詩與酒，不請看花來”。(《戲答客問》)如其《菩薩蠻·遣興》末句“碧宇朗吟歸，天風香染衣”，亦是在“繞舍燦明霞，短長旌節花”的明媚里吟誦而出，更見灑脫。《昭君怨·園池夜泛》中，“云被歌聲搖動，酒被詩情掇送”一句即以入云的歌聲、入酒的詩情，沖破了荷香月影的旖旎情思，顯得逸興勃發。《折丹桂·中秋南湖賞月》上闋寫天地間月色澄明，下闋“香風浩蕩吹蟾桂。影落澄波底，揭天簫鼓要詩成，任驚覺、魚龍睡。”直抒胸臆，趁興賦詩，豪情滿懷。桂樹的香風不是徐徐撩人，而是澎湃浩蕩吹落月影，乃至沉入波底。揭天簫鼓引得詞人詩興大發，不知是高亢的奏樂聲還是蓬勃的詩興驚起了魚龍。文辭挺逸清豪。《柳梢青·適和軒》“一望清溪。兩堤翠蔭，半紙新詩。涼滿衣裳，香生筆硯，風動窗扉。月明撐過船兒。載龍玉、雙娥對吹。竹外山亭，花邊水檻，不醉休歸。”則將詩酒之樂寫的蕭散有趣。

總之，張镃以貴公子身份追求清閑自適的生活，骨氣清高，不同于俗流。其詩學觀點亦以“苦吟”、“活法”為宗，追求古直癯瘦的詩歌風貌，務去陳言，清新獨造。影響到其詞的創作，以“清空”之法提升詞格，使詞呈現出清虛孤寂之境，而有別于姜夔一派，冷峭之外時有蕭散閑逸之氣，自成一家。

【注釋】

①文中所引張镃詩詞均出自張镃.南湖集.商務印書館，1936.

[1]永瑢等.四庫全書總目[M].北京：中華書局，1965：1382.

[2]劉克莊.四部叢刊后村先生大全集[M].上海：商務印書館，1991：276.

[3]吳文治.宋詩話全編[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943.

[4]金啟華等編.唐宋詞集序跋匯編[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1990：238.

[5]張炎著，夏承燾校注.詞源注[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3：23、16.

程程(1993-)，女，漢族，河南焦作人，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中國古代文學專業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元明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