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羽蛇》中的女性形象

鄭潔

摘要：《羽蛇》家族五代女人依靠血緣聯系，彼此既是獨立女性個體，又是具有代表性的女性群體。這些女性分別代表三個群體：第一類群體是以玄溟、若木為代表的自我毀滅者，第二類群體是以陸蕭、亞丹為代表的自我放逐者，第三類群體是以金烏為代表的自我拯救者，而每一個群體所體現的女性意識又與波伏娃、弗里丹、杰梅茵等人的女性主義觀點相互印照。

關鍵詞：女性形象；女性意識；毀滅；放逐；拯救

一、自我毀滅者——玄溟、若木

玄溟與若木這對深受“重男輕女”傳統思想荼毒的母女，是《羽蛇》中最為可悲的存在。

（一）母女關系的承襲

母女在冰心的世界里是最純潔、美好的一種關系，“只因你是我的女兒”，所以母親愛她。而波伏娃認為“她在她身上尋找一個替身，她把她同自我關系的一切曖昧全都投射到女兒身上；當這個alterego的他性、相異性逐漸被證實時，母親便感到自已被出賣”。[1]

《羽蛇》中的母女顯然屬于后者。

玄溟生在顯赫家族，骨子里有世家小姐的傲慢與冷漠，丈夫秦鶴壽更是“重男輕女”思想的繼承者。于是，玄溟重視兒子天成，鄙視女兒若木，扼殺若木第一次情感悸動，掌控若木的婚姻。

可悲的是，若木在遭受母親的毀滅與貶低后，自身也完全繼承玄溟荒誕的自我角色定位?！队鹕摺冯S處可見若木對女兒陸羽的侮辱和打罵，這些行為就像烙鐵深深燙在陸羽幼小的心靈里。

具有母親與女兒雙重身份的玄溟與若木，其思想意識都是在毀滅自己，亦是在毀滅“母親”這個女性角色。

（二）貶低其他女性

玄溟自恃當年被慈禧抱在懷里而擁有不可名狀的優越感，若木更是用公主的標準要求自己。

母女倆不可名狀的優越感，讓她們對其他女性抱有貶低的態度。

面對資助陸羽上學的金烏，若木以“婊子”貶低她；面對年輕的侍女梅花，她自私地把她許配給年逾四十的老張；面對大女婿的母親，玄溟瞧不起她，若木更將其稱為“豬狗一樣的人”；面對女兒陸羽，若木殘忍地欺騙她“她要失敗”。[2]

貶低其他女性，亦是在毀滅女性自己。

二、自我放逐者——陸蕭、亞丹

杰梅茵曾說：女性從小按照男權社會的意愿培養，逐漸喪失原有活力，成為一個“無權、孤獨、性欲萎縮、缺少快樂”的人，即“被閹割的人”。[3]

的確，近千年來，女性一直是男性的附庸物，她們被男權社會的框架強行束縛，沒有思想。但在《羽蛇》中，我們看到女性反抗的身影，她們不甘附庸，自我拯救，只是她們的反抗，缺乏力量。

陸蕭在家中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但面對愛情失敗，她毫不猶豫地放棄與遠離。在遇到已婚的華時，她依然不愿淪為男性附庸，但這次，她沒有那么決絕。她拼命打扮自己，不惜重金買進口化妝品，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丟三落四錯誤百出，甚至變成了祥林嫂。

亞丹渴望做一個女俠，奇妙的性高潮使她感到上帝對她的厚愛，《鐵窗問答》更是亞丹對自己的拯救，是她內心對外面光明、平等、自由世界渴望的隱性表達，而選擇和燭龍一起面對死亡，則是她對外面世界的顯性表達。她不甘成為時代與命運的陪葬品，想要控制自己的身體與命運。

然而她又期待男人來救她，這其中夾雜著女性最孱弱的一面——不甘依附卻又渴望男性拯救，這也為她選擇自我放逐的結局埋下伏筆。

一個沒有勇氣與力量去改變男女之間不平等并創造一個平等世界的女性，注定只能選擇自我放逐。

三、自我拯救者——金烏

金烏一直在拯救自己和其他女性，有她在的地方，你就能感受到女性真正的魅力，不是附庸與陪襯，而是真正的主角。

（一）拯救自己

金烏拯救自己的方式值得女性思考。雖然她曾冷嘲自己是“雜種”，但并不因此而輕賤自己。她相信母親還活著，因為真正的女性充滿生命活力；她為養母具有女權主義意識而驕傲。她不滿足于演員身份，樂意嘗試，在面對男性侮辱性的動作與語言時，敢于大膽回擊。

弗里丹曾發現美國女性愿意離開公共生活領域進入家庭，成為幸福的女主人公，而這實質上構成了對女性的束縛。[4]

而金烏顯然是弗里丹“對家庭角色說‘不”理論的踐行者。她一生沒有結婚也沒有生子，與邁克的結合完全是荷爾蒙的釋放。

（二）拯救女性

金烏在拯救自己，也在拯救其他女性，尤其是她對陸羽的拯救。她讓陸羽看見另一個讓她崇拜與喜愛的女性，看見女性引以為傲的器官與特征，而非排斥女性所擁有的一切。

金烏拯救女性，是以母親與養母為榜樣——真正的女性充滿生命活力。她不愿接受別人對她母親莫須有的罪名，就像她不愿接受男性對女性的指責與掌控。于是，她拯救周圍的女性，讓她們意識到沒有男性的保護依舊可以活得精彩，男性只是生活可有可無的替代品。

因此，在面對男性語言的侮辱時，金烏總會毫不猶豫地反擊，她要讓男性知道，女性不是他們的附屬品，男性與女性的地位平等。

參考文獻：

[1]波伏娃.第二性[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

[2]徐小斌.羽蛇[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7.

[3]杰梅茵·格里爾.女太監[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2.

[4]弗里丹.女性的奧秘[M].四川：四川人民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