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商人張石川和他的“明星”公司

時至今日，中國電影已誕生100多年，它取得了令世界矚目的成就，獲得了國際電影節(jié)多項獎項，涌現(xiàn)出不少世界級的導演和演員。但你可知道是誰創(chuàng)辦了中國第一家有規(guī)模的電影制片公司、拍攝了第一部無聲故事片、第一部有聲故事片、第一部武俠片、第一部彩色片和戲曲片？他就是名副其實的中國電影拓荒者、中國電影事業(yè)的先驅張石川。

張石川是浙江寧波人，1890年1月1日出生于商人之家，原名偉通，字蝕川。張石川15歲時父親不幸亡故，小小年紀的他就跟隨舅父經(jīng)潤三到上海謀生，先在上海華洋公司擔任書記員，白天忙碌之后晚上還到夜校補習英文。工作之余張石川喜歡泡戲院，當時中國正在興起“新劇”（文明戲），他由此結識了一批熱愛文明戲的朋友。后來舅父經(jīng)潤三叫張石川在公司里組織一個叫“鳴社”的新劇團體，并由他擔任經(jīng)理，從事組織和管理演出等事宜，張石川在這個方面漸漸地顯露出他卓越的管理才能。

那時世界電影已傳入了中國，在號稱“冒險家樂園”的上海，已有外國人帶著電影拷貝到上海的茶館、娛樂場地來放映，也有洋人想拍攝反映中國生活的紀錄片和逗笑取樂的喜劇小品。張石川對這種新興起的西方“西洋鏡”“影戲”頗感興趣，他不光成天去趕場子觀看，自己也躍躍欲試想拍攝西方那樣的電影。

1916年張石川與別人共同創(chuàng)辦了“幻仙影片公司”，把久演不衰的文明戲保留節(jié)目《黑籍冤魂》拍成電影，受到觀眾的歡迎。當時，為了更好地拍攝市民愛看的像卓別林那樣的流行電影，1922年3月張石川在“新民公司”“幻仙公司”的基礎上，籌措一萬元左右成立了中國電影史上真正的第一家電影公司“明星影片股份有限公司”，由張石川任總經(jīng)理兼導演，鄭正秋任協(xié)理兼編劇，周劍云負責行政兼發(fā)行。

張石川擔任導演無師自通，他自覺地學習國外電影“蒙太奇”的各種手法，用布景、道具來表明時間、場景的轉換，還揣摩外國電影如何運用特定鏡頭和疊印手法等。接下來，張石川就自己編劇、導演了中國第一部長故事片《孤兒救祖記》，前后一共花了8個月時間將它搬上銀幕。《孤兒救祖記》公映后引起社會極大的轟動，從這部影片開始，真正改變了外國電影一統(tǒng)天下、占領中國市場的局面。

接下來，明星公司一連拍出了《玉梨魂》《苦兒弱女》《誘婚》《好哥哥》《最后之良心》《新人的家庭》等一系列受觀眾好評的影片，票房收入自然不菲。不少人看到電影是一門賺錢的行業(yè)，于是紛紛加入，上海灘的影片公司像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如當時的“上海影戲”“大中華百合”“天一”“長城”“神州”“民新”“南國”等，總計有140多家影業(yè)公司先后成立。

張石川不光是中國第一代的電影導演、制片人，更是一位在激烈競爭中不斷進取的電影商人。電影靠明星，張石川就不斷推出新的明星，如胡蝶和阮玲玉就是當時明星公司打造力推的。除了培養(yǎng)大明星，張石川還注意影片的可看性，即注重票房價值，沒有票房價值的影片他不拍。所以他拍出的電影基本都很賣座，他也認為一個片子能賣座，就是導演功力的最好證明。看見報紙雜志和圖書市場上的武俠小說非常暢銷，張石川就異想天開地拍攝了中國第一部武俠片《火燒紅蓮寺》。這一把火燒紅了中國影壇，1928年《火燒紅蓮寺》在上海灘放映達半年之久，觀眾好評如潮，在南京、北平、廣州等大城市也爭相上映。張石川看見武俠片市場這么好，就一發(fā)不可收地拍了《火燒紅蓮寺》續(xù)集、再續(xù)集等，三年內(nèi)竟然拍了18集之多。

1926年，明星公司還設立了華北、華中、華南三個經(jīng)理處，分區(qū)經(jīng)營影戲院租片放映的業(yè)務。1928年，“明星”又和“大中華百合”“新民”“上海”“華劇”“友聯(lián)”幾家影片公司組織了“六合影片營業(yè)公司”，在上海仁記路設了事務所，主持影片發(fā)行的聯(lián)營業(yè)務。“六合”的決策大權操在周劍云手里，當時，明星公司打的旗號是反對粗制濫造，發(fā)展國產(chǎn)影片事業(yè)，骨子里卻聯(lián)合起來跟別家公司爭奪市場。不久，周劍云利用“六合”給“明星”打天下，和天一公司斗法，引起了其他幾家公司的反感，“六合”就合不成了。“六合”解體后，周劍云組織華威貿(mào)易公司，除了發(fā)行“明星”作品，還兼理別家的影片，生意做得不小。這中間，明星公司的主演鄭鷓鴣于1925年病逝，導演任矜蘋于1926年離去，剩下鄭、張、周三位老板繼續(xù)合作。

從1923年拍攝《孤兒救祖記》起家到1928年，明星公司幾年內(nèi)從影片拍制到發(fā)行，都有了很大的發(fā)展，片子遠銷到香港、南洋，每一部都能賣好價錢。不過，電影業(yè)投機性大，富裕時鋪張浪費、好大喜功，虧空時東拉西扯、寅吃卯糧，并且外界經(jīng)濟大環(huán)境的忽冷忽熱也對公司的影響不小。如1926、1927年間，上海電影界畸形發(fā)展，中大型的電影公司竟達四、五十家之多，到1928年經(jīng)過幾輪淘汰，也還有二十多家。同行們見錢眼開，競爭得非常厲害，大有你死我活之勢。

“‘明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企業(yè)，為了壓倒眾人，處處要端架子、講排場，錢就不能少花。大明星、紅導演都是公司的命根子，要籠絡住，照應好，更不能顯出小氣”，何秀君表示，胡蝶紅起來以后，“明星”給她的報酬是月薪二千元（當時還不興論片計酬），實支一千元，另一千算公司欠她的。即使這樣，一千元在當時也相當可觀了，因為那時大米才賣十元左右一石。另外，明星公司還提供給她一輛汽車長期自用。其他的大小明星、導演和其他人員也各按他們給“明星”創(chuàng)造利益的大小，分別給予不同的好處。

“明星影片公司”的巨大聲譽和驕人成績引起了外國同行的注目，1929年好萊塢美籍華裔攝影師黃宗沾（奧斯卡最佳攝影獎獲得者）前來參觀，同年底第二屆奧斯卡最佳女演員來華訪問也來到張石川“明星”公司。當時，美國電影進入有聲片時代，為了和國際接軌張石川等三巨頭連忙研究拍攝有聲片的相關事宜，1931年還派洪深遠赴美國學習有關拍攝有聲片技術，并引進先進的有聲電影器材。

1932年，張石川從報紙上讀到“一？二八”事件中十九路軍抗擊日寇、洗刷“國恥”的壯舉，想到“九？一八”事變時日寇侵占我東北的罪行，他不禁拍案而起。作為明星影片公司老板兼制作人，他不顧個人安危，決定親自出馬赴前線拍攝血戰(zhàn)紀錄片，這在當時上海民營影業(yè)企業(yè)中屬第一人。在張石川冒險拍完《十九軍抗日血戰(zhàn)》第一集之后，作品于1932年2月上旬由明星影片公司推出，在上海、南京、蘇州等地公映，即每天下午1時30分至6時30分，連續(xù)放映3場。各地觀眾聽說影院放映十九路軍英勇抵抗日軍的實況，無不歡呼雀躍，爭先恐后地排隊，以先睹為快。那時家家影院場場爆滿，盛況空前，反映出了中國同胞們熱烈愛國的心情。

日寇侵華之后，張石川開始決定拍攝抗戰(zhàn)電影，聘請夏衍、鄭伯奇、阿英三位左翼電影劇作家加入明星公司，夏衍等人就接連創(chuàng)作了《狂流》《脂粉市場》《前程》《春蠶》《鹽潮》等一系列反映民族苦難的現(xiàn)實主義作品，獲得勞苦大眾的共鳴。在與共產(chǎn)黨人接觸后，張石川更傾向進步，追求光明，思想上順應了時代的潮流。

1937年“八？一三”事變中，明星影片公司制片基地遭到日軍炮火嚴重破壞，總廠廠址隨即被日軍占領，后于1939年被全部燒毀。得到消息后張石川憤慨萬分，欲哭無淚，過度悲痛留下疾患……1953年7月8日他在上海逝世，享年64歲。

明星影片公司在成立后的12年時間，一共拍攝了155部電影，其中張石川導演的作品就有82部，在中國電影史上這樣多產(chǎn)的導演甚為少見。張石川不光是中國第一個故事片導演、第一個有聲片導演，也是作品最多的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