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顆黑珍珠材質比較脆,加工時小心一點。”仔細叮囑一番,她依舊站在幾位老師傅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機器上正在打磨的“珠寶”……她就是米佳,用心打造珠寶首飾的“私房菜”,力爭幫每位顧客留住一段最美好的溫情記憶。
2012年香港理工大學碩士畢業后,米佳進入一家外資設計公司。之后她做過很多和產品設計相關的工作,比如家具設計、色彩趨勢分析等。對于圖像和色彩方面的天賦,讓她在工作中如魚得水,很快在設計圈內小有名氣。
2013年底,兒子“闖”進米佳的世界。兒子還未出生前,除了吃飯睡覺,她把所有心思都花在工作上。但抱起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兒,女漢子的心立刻軟下來。她希望有更多自由支配的時間陪在兒子身邊,經歷他諸多的人生“第一次”。
讓米佳徹底下決心辭去工作,是職場中的“中年危機”。一些職位很高的設計師,沒什么征兆就被通知不要來上班了。他們從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到身體發福、年過不惑之年的中年人。這個年齡失業,再去外面找一份體面工作很困難。這些人的悲慘遭遇,讓米佳似乎看到十多年后的自己。這種不確定感逼著她去“自立門戶”。
一次高中同學聚會,有位同學的脖頸上戴著一條閃閃發光的鉆石項鏈。這時,米佳才知道國外流行定制珠寶首飾。流水線上的珠寶首飾樣式單一,無法滿足每個人的審美需求。而定制首飾是手工制作,按人們不同的喜好打磨,深受很多人的青睞。隨后,她發現市場上很多珠寶首飾款式,都偏向傳統或老氣,無法根據消費者的需求做出改變,更談不上個性化服務。再加上實體店鋪昂貴的租金,讓珠寶首飾的成本提高,價格自然居高不下。她有了更清晰的定位:以K金為主的中高檔定制珠寶首飾,同時銷售一些珠寶成品以及從國外代購的設計師首飾。
2014年12月,她創立自己的珠寶定制工作室。她在筆記本上這樣寫道:“要做一個讓Shunlam(兒子小名)驕傲的媽媽。”
米佳沒有急著做新產品,而是找來大量珠寶首飾的專業書籍,從中尋找創作靈感。2015年3月,她開始了自己的第一個設計。這是一款嬰兒首飾,是她朋友送給女兒的。“小公主”在羊年出生,首飾上有一個羊的圖案,是米佳親手繪制的。從有最初的創作靈感到開始畫草稿,再反復修改、建模型、兩次打樣,最終形成產品,整整過去近三個月。朋友迫不及待地打來電話:“米佳,給我女兒的首飾還沒好嗎?3天后就是她生日,我想給她一個驚喜。”她只好安慰朋友:“沒事的,肯定保證你女兒在生日當天收到這份珍貴的禮物。慢工出細活,我希望在手下誕生的作品是最棒的。”對于這種工匠精神,朋友不好再說什么。
兩天后拿到成品,米佳的內心非常欣慰。看到首飾上刻著孩子的出生日期和名字,朋友顯得非常興奮。相比其他普通首飾,這件定制首飾蘊藏著不同尋常的價值和意義。
米佳沒高興幾天,卻發生了一次不可控制的意外。那天下午,一位年輕女士送來一顆寶石。一周后,她接到加工廠師傅打來的電話,話筒里傳來急促的聲音:“不好意思,那顆寶石在加工過程中出現斷裂。我們想盡辦法,也沒修復好。”這顆寶石價值貴重,現在出現不可逆的損壞,怎么向顧客交代?她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厚著臉皮向顧客道歉。對方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最終她只好賠償一顆相同的寶石。出次品本來是很正常的事,她卻容不下這種情況,多次叮囑加工廠的師傅,甚至還親臨現場指導。幸好后來制作的上千件首飾,再沒有發生這樣的悲劇。通過口口相傳,她有了穩定的客戶群,每個月有上百個訂單。一個人漸漸忙不過來時,她招了幾個年輕人做助手。

隨著時間推移,米佳愈發覺得自己面臨的最大困難就是和工廠溝通問題和產品制作問題。對定制首飾來說,每件產品沒有固定的模塊,大小、材質都不一樣。打造每件產品前,先要形成產品效果圖。她畫出來的圖紙,工廠師傅不能很好理解,無法表現出她想要的感覺。她只能不停改圖,還專門去學習CAD制作。整個制作過程中,工廠只負責具體執行,方向性的東西由她來把控。
每件珠寶首飾的背后,都藏著感人的故事。2015年10月的一天早上,她剛起床就看到公眾號“米佳珠寶首飾設計”上的一段留言。這位40歲的女子,說年輕時有一根彩色項鏈,陪伴她整個少女時期。后來由于多次搬家,不小心弄丟了。她給米佳發來一張舊照片,希望根據照片上的模樣還原這根項鏈。做這件首飾時,米佳也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青澀的少女時期。那是一段最值得珍藏的歲月,有初戀、有心動、有害羞。正是帶著對青春的向往和懷念,她幫這位顧客實現了這個愿望。
2016年1月,一位20多歲的男生走進米佳的工作室。他遞過來一枚有些變形的戒指。這枚戒指原來曾送給過他的初戀女友,后來兩人因感情不和分手。米佳半開玩笑地說:“是不是想和初戀‘重溫舊夢’?”男生連連搖頭說:“初戀女友已嫁人。盡管我們已經不在一起,但這枚戒指還能讓我想起那段美好時光。”米佳幫男生修復好這枚戒指,也幫助他修復初戀的記憶。
2016年3月,一個小伙子心急火燎地找到米佳,說要做一枚黑珍珠戒指。他的母親經營一家商場,因大火付之一炬。母親經常戴的黑珍珠戒指,也在這場火災中被燒毀。小伙子的母親很傷心,嘴里不停念叨著這枚戒指。聽完這位顧客的描述,米佳花了一個多月設計出成品。幾個星期后,她接到小伙子的電話,說母親已經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這樣的故事還有很多,米佳發起一個主題活動,名為“舊物新生”——顧客可以將家里過期的金銀珠寶,或上一輩留下的首飾,拿來她的工作室重新設計成現代首飾。這個主題很受歡迎,米佳把聽到的故事,整理修改好發到她的微信公眾號。她還有個心愿:收集到100個珠寶首飾背后的情感小故事,編輯出版成書,送給這些故事的主角們。她希望把這份情懷,傳遞給每一位熱愛生活、懂得情調的人。
創業慢慢步入正軌,可是米佳也有煩心事——知識產權問題。她的原創作品,經常被別人的微信公眾號盜用,有些甚至連照片水印都未去掉。更令她氣憤的是有人使用劣質原料,用低廉的價格吸引顧客,形成惡性競爭。米佳期望自己的知識產權能夠受到保護。
聽一些業內同仁說,斯里蘭卡的珠寶業發達,去當地能淘到不少好的貨色。為了拿到更上乘的珠寶首飾原料,去年2月到7月的這半年間,米佳好幾次只身去斯里蘭卡“探險尋寶”。
淘寶石是一件強度很高的工作。米佳來到斯里蘭卡國內最大的寶石交易中心,外表上看似乎只是普通民宅,走進去卻別有洞天。20多平方米的房間里,擠滿從各地趕來的寶石交易者。幾乎整整一天,她都在全神貫注地挑寶石。面前站著幾十個商人,說著蹩腳的英語,聽上去似懂非懂。淘寶石就是一次探險,永遠不知道下一顆石頭會是什么,也永遠不能確定能否收到心儀的寶石。
好在當地珠寶業很講究誠信,哪怕是婦孺,供貨商也不敢拿假貨以次充好。挑寶石時,她會和一個中間人打交道。這個中間人也稱莊家,通常是當地非常有信譽的寶石商。他可以保證你今天拿到的所有寶石都是真的。價格談攏后,買賣雙方會象征性地握個手,互道一句“Good Luck”表示成交。最終成交的寶石可以開具鑒定證書。如果鑒定證書和擔保的寶石有出入,買家可以無條件退貨。出于好奇,米佳問莊家是否能在結算前改變主意,對方搖搖頭,說“Good Luck”這句話一字千金,一出口便不能反悔。
米佳就是要做有情懷的定制珠寶首飾。她還會再去斯里蘭卡淘寶,體會過山車式的刺激。一邊是賣萌的兒子,一邊是心愛的定制珠寶事業。米佳的人生鐘擺,就在這兩端不停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