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國產動畫暴力娛樂的影響及人文精神的式微

□ 蔣靜 王英莉

淺談國產動畫暴力娛樂的影響及人文精神的式微

□ 蔣靜 王英莉

時代不僅僅改變了人們的價值觀，還改變了人們的思考方式。媒介暴力不一定會帶來現實暴力，但是在無形中體現著一種價值觀。國產動畫想要長足發展，不僅需要鮮明的民族精神和原創性，更需要脫離資本的全面控制，用愛與責任為兒童的世界撐起一片藍天。

國產動畫；人文精神；傳統文化；媒介暴力

一、暴力：后物欲時代的感官鴉片

“精神快樂的追尋變成單純的感官娛樂，媚俗的文化產品迅速涌現，一個崇尚簡單快樂的狂歡時代已經來臨”①。在近幾年經濟持續增長下，溫飽得到了基本滿足，隨之而來的則是巨大的空虛，人們渴求更多的精神快樂。在解決了溫飽問題的后我們該用什么來填補精神的空虛呢？當下網絡媒介已經成為數據傳播的快捷途徑，而在快節奏生活之下無法喘息的現代人則轉而投身虛擬世界尋求精神安慰。暴力娛樂更像是后物欲時代的一劑感官鴉片，使得現代人從壓抑和焦慮中得到解脫。眾人所追求的感官刺激，到底給我們帶來了什么？更多的文藝創作者在消費主義的浪潮中向資本低頭，大眾的需求促使了更多媚俗作品的產生，無論是適合成年人觀看的打斗類影視作品還是兒童觀看的動畫片都免不了被添加這一劑鴉片，以求獲得更高利潤。在成年人具備了完整且成熟的思想意識之后，暴力片段對于他們而言或許只是一種緩解日常焦慮的解壓方式，而對于兒童來說，心智尚未發育健全，沒受到正確的引導，暴力娛樂則有可能是激發其暴力傾向的導火索。歌德說：“兒童的嗅覺和狗一樣靈敏，什么東西都聞得出來，特別是壞東西”。但是，也如同犬只一樣，我們不能保證兒童在聞出壞東西后做什么，“空虛無聊而又找不到有技巧的刺激和樂子。很可能急不可待地撿起最便利的刺激就是暴力和越軌，于是增加了犯罪”②。

由于社會主流審美的逐漸改變，暴力文化歷經了一個從主流文化到亞文化，再由亞文化向主流文化演變的循環過程。傳統文化與審美遭到顛覆，在這個人人渴求感官放縱、視覺刺激的時代，暴力媒介若沒有得到適當的約束，對兒童毫無限制，創作者毫無顧忌，那將會撼動未來社會，造成巨大的沖擊。

根據格伯納的涵化理論，在現代社會，大眾傳媒提示的“象征性現實”對人們認識和理解現實世界發揮著巨大影響。以兒童為例，“兒童短時間觀看暴力動畫片，會激發起他們無限的好奇心和模仿欲，長時間觀看暴力動畫片則會導致暴力傾向，改變其正確的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并且有可能危害到社會的安全與穩定。”③這就是為何會有兒童火烤同伴等新聞出現的原因。然而陪伴我們度過童年的動畫都會或多或少的帶有一些暴力元素，從多年前的《葫蘆兄弟》到近些年大熱的《喜羊羊與灰太狼》等，都無可避免地運用暴力元素作為穿插，也并不見得許多觀看過這些動畫的孩子都有模仿行為。那么，轟動一時的“火烤小伙伴”事件，是否應歸咎于動畫中暴力片段本身呢？

中國早期有許多美術片幾乎都無含有打斗片段，諸如早期的《大鬧天宮》，融合了中國傳統戲劇的表現技巧，融入民間年畫等特色，其打斗片段充滿了中式傳統意趣，很好地展示了中國傳統藝術精神。筆者認為，動畫中的暴力鏡頭，某種情況下來說，是對現實社會的寫照，甚至可以說是一種藝術的表現形式，并且暴力媒體對受眾的影響會受到一定因素的制約，直觀的暴力帶來的傷害并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么深。

媒介暴力不一定會帶來現實暴力，但是在無形中體現著一種價值觀。在目前我國的眾多動畫作品中，乃至世界動畫的作品里面，暴力片段的存在并不少見，令人憂慮的是這些暴力片段不僅僅只是單純的暴力行為，而是通過“正義暴力”，堂而皇之地施加傷害。而這種情況所帶來的影響是，兒童不僅僅是潛意識模仿動畫片段，更是潛意識里被灌輸“正義暴力即是正確的”價值觀，遇事用暴力解決。事實上戰勝邪惡的方式有許多種，并不一定要訴諸暴力，目前很多的動畫片普遍宣揚“以暴制暴”的價值觀，在兒童難以自行分辨的情況下，勢必會受到影響，創作者亦欠缺考慮，沒有點到為止，家長疏于正確引導，這才導致了悲劇的產生。

二、國產動畫人文精神的式微

我們迎來了一個消費主義盛行、娛樂至上的年代。時代不僅改變了人們的價值觀，還改變了人們的思考方式。當消費主義控制人的內心，人們追求的就不再是精神愉悅，而是物質享受，可以說，消費主義與精神境界，是一個此消彼長的關系。

近幾年，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娛樂至上”的動畫作品，暴力、媚俗的情節層出不窮。由于我國尚且沒有明確的動畫分級制度，許多動畫的受眾不僅僅是成年人，兒童也包括在內，而這些動畫作品只為了迎合市場趨勢，卻忘記了考量兒童內心是否能夠正確地認識作品中的行為，以一種客觀的態度去觀看，最終釀成一系列悲劇。這其中不僅僅是文藝創作臣服于資本數據利益追逐，更是人文精神的式微。

人文精神是人類智慧與文明的載體，在不同的時代，人文精神的特點是不同的。何為人文，何為真善美，理應是我們首先傳遞給兒童的理念，針對青少年兒童的動畫作品不應僅僅承擔娛樂的作用，在娛樂的同時亦需要包涵教育的深度，幫助未成年人樹立正確的三觀。而如今“消費社會有力地消解了傳統的意識形態幻覺，不僅中心話語體系日漸弱化，就連被知識階級奉若神明的人文精神也越來越趨于消亡。”④動畫作品的娛樂價值大于藝術價值，創作者向資本臣服導致的人文關懷的缺失，使得人們不得不尋找新的心靈慰藉。

由于人文關懷缺失所導致的內心匱乏，空虛與無聊使得大眾渴求直接的感官享受。而在這背景下，可以說每一個人都背負著自身的欲望在行走，觀眾渴望刺激—創作者為了迎合市場—動畫創作人文關懷的消減，這是一個沒有盡頭的循環。而在這背后另一個問題是現代美育的缺失，使得大眾在觀看動畫以及其它文藝作品時形成隨波逐流、人云亦云的心態，這是關于全民的藝術素養問題。

在我國，大部分人只為了應試教育而學習，藝術人文素養教育往往被忽略，這一代人缺乏對“美”的理解，不懂得怎樣欣賞好的作品，只渴望短暫的感官刺激和精神放松，自我麻痹過后繼續追逐名利。現代社會所培育出這樣的精致利己主義者不在少數，只注重個人利益，忽略了學習的意義，事實上學習并不是為了追逐名利，而是提高個人素養。正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才會慢慢弱化動畫的人文精神，創作者迎合觀眾喜好以獲利，而這樣無法做出真正具有人文關懷的作品。

“近現代教育是服務于生產，教人們如何工作，而古典教育是服務于貴族，教他們藝術化地生活，而未來的教育顯然要融合生產本領和生活藝術。”⑤這是一個無法阻擋的趨勢，單純地為生產而學習的方式在未來將會被淘汰，素質教育與生產教育的結合將會成為主流。如今隨著生活水平的提升，古典藝術不再僅僅服務于貴族，而是逐漸向大眾敞開，在前人的帶領下，藝術化生活將逐漸盛行，人文意識正在覺醒，與此同時，藝術從業者更需要德藝雙馨，做出更多優秀的作品，尤其是針對青少年兒童的動畫產品需要進行嚴格的審視，回歸創作者的本質而非被利益蒙蔽，重新拾起動畫創作中的人文精神。

三、關于國產動畫前途之思考

我國的動畫雖然各方面都有了提高，但是當下的作品依然停留在對動畫產業大國進行模仿的階段，模仿他人的畫風、敘述手法、動畫技法，唯獨缺乏了本國的傳統文化和民族性的體現，這樣的行為與當今的動漫產業大國美國、日本有了十分明顯的差別。

日本的傳統文化可以說對其動畫的影響十分深遠。我們可以從許多日本的動畫作品中看見他們的傳統文化，例如日本動畫中常見的“主角渾身傷痕但是因為心中有所信念，從而爆發了巨大的能量”，這是其民族十分重視意志力影響的體現。傳統文化對日本動漫產業的影響是方方面面的，以至于人們只要一見到這些作品便能分辨出，這是日本的作品，而這也正是我國動畫作品中最缺的。如何將我國的傳統文化精神融入作品中，突破創作瓶頸，追回被進口動畫占領的國內市場仍然是值得每一個創作者深思的問題。

當下我國動畫產業過度迎合市場需求，對動畫“認知啟蒙與美育的社會責任”重視不夠，造成部分受眾“童年的消失”。動畫所應具有的人文精神遭到淡化，創作理念與責任相悖。暴力作為現代作品中難以避免的一大元素，并非完全不能出現在兒童動畫中，更多的應當是思考如何將暴力元素所帶來的傷害降低到最小，并且為兒童樹立正確的價值觀。

基于以上問題的提出，筆者認為中國動畫產業要想長足發展，應當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首先要著力于提高作品原創性。我國早期的傳統美術片多次斬獲國際大獎，這一時期的作品有著強烈的民族風格和傳統文化。隨著后期越來越多國外動畫的進入，傳統的中國動畫逐漸沒落，在這期間，我國動畫產業開始模仿外國作品以求突破，模仿學習是尋求自身突破的必經之路，然而一味機械地模仿無法創造出屬于自己的作品，通過模仿他人作品賺取利益，更應當是創作者引以為恥的事情。動畫創作與其他創作一樣都是藝術創作，當我們試圖創作時，更應該靜下心來，將作品擺在“藝術品”的位置，而不是追求大批量生產去賺錢的“商品”；其次創作者要不斷地提高自身的修養與眼界，學習他人長處，再融合自己的理念創造出全新的作品。同時也重視傳統文化對動畫作品的影響，將傳統文化和民族精神融入作品中并進行傳承，努力打造具有強烈民族特色的優秀作品。

其次，要把握好動畫“娛樂”與“教育”二者之間的平衡。早在建國初期，文化部提出“美術片要為兒童服務”，要“寓教于樂”，誠然，動畫作品需要背負起認知啟蒙的責任，但是人們觀看動畫的第一目的是娛樂放松，作品的娛樂性是不可缺失的。從早期動畫強調說教性而忽略了娛樂性，到如今國內動畫市場娛樂至上，暴力娛樂泛濫成災，動畫產業的轉型似乎有些用力過猛，如果說是娛樂性的缺失令國產動畫走向衰落，那么在“娛樂至死”的當下，國產動畫是否有所崛起呢？答案十分明顯。所以當下國產動畫需要把握好教育與娛樂之間微妙的平衡，無論何時，優秀的動畫作品都應當是富有人文關懷的。

最后，完善相關法律，加強政府的監督。一要完善知識產權保護體系，加大對于抄襲等行為的懲處力度，創造良好的創作環境，這樣才能提高創作者的積極性從而使產業更好地發展。二要明確暴力的界限，盡快出臺針對未成年人的動畫分級制度，既可以規避動畫暴力對低幼兒童產生不良影響，又可以精準地確定觀眾群，更好地滿足觀眾的需求，為國產動畫帶來更大的發展空間。

四、結語

動畫是兒童成長中必不可少的元素，對兒童的影響是無形且巨大的，富有人文關懷的優秀作品將會成為兒童成長路上的良師益友，反之則會將兒童推向無底深淵。國產動畫想要長足發展，不僅需要鮮明的民族精神和原創性，更需要脫離資本的全面控制，以守護兒童的夢想與希望、為兒童構建正確的世界觀為初衷，創作真正適合兒童觀看的綠色動畫，用愛與責任為兒童的世界撐起一片藍天。

注釋：

①段曉昀,孫少華.暴力娛樂與成長焦慮——國產動畫的媒介暴力分析[J].現代傳播,2016（03）.

②張立升.社會學家茶座(13-16)輯合訂本4[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8:93.

③薄冰.媒介分析：動畫暴力對兒童的影響[J].戲劇之家,2016（06).

④曾海津.偶像崇拜悲劇與人文精神的消亡[J].黃河.黃土.黃種人,2007（06）.

⑤鄭也夫.后物欲時代的來臨[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6:32.

本文系重慶市社科項目“國產動畫的媒介暴力研究”(2015YBYS085)的成果。

（蔣靜：重慶大學2016級本科生；王英莉：重慶人文科技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