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積蓄

勤勞有愛的一家人

這應該是法國早春的一個上午，農夫和他的妻子、孩子正沐浴在溫暖的陽光里。農夫拿著一柄小工具，全神貫注地在砧木上制作嫁接的接口。他的動作是如此細膩，以致姿態富有一種雕塑感。他的周圍還圍繞著錘子、鋸子等其他工具，鋸下的樹枝整齊地疊放在身后，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嚴謹的人。農夫的妻子懷抱著他們的孩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質樸而壯實的身形讓他們有一種深植土地的畫面感。畫面的中景是一棵同樣黝黑粗糙的樹，此時它的生命積蓄著，等待著和嫁接的樹木一起在初春發芽。畫面的遠景是一座簡樸的農舍，墻面呈淡淡的藍灰色，與略帶橙紅的屋頂形成對比。農舍上邊還有一個方形煙筒，左邊是一小塊籬笆園，園子里挨著農舍的一棵梨樹已經開花了。整幅作品呈現出了溫暖的色調，畫面各處似乎都涌來一股脈脈溫情，讓觀眾不禁贊嘆：這真是一個安詳的早春啊。

在西方畫壇上，米勒是少數幾位描繪農民生活的畫家。在他的筆下，農民皮膚黝黑、衣著襤褸、動作笨拙，一點沒有巴黎珠光寶氣生活的詩意。然而這些在城市視線之外的人，他們日復一日地勞動，養育了這偉大的民族，締造了這美麗的國家。在米勒《嫁接樹木的農夫》這幅畫中，我們感受到寧靜祥和的氣氛，充滿了樸實的溫暖。

畫家也是個好父親

正所謂畫如其人，米勒也就像《嫁接樹木的農夫》中的農夫一樣，每日早出晚歸。他上午在田間勞動，挖土、種植、澆水，干著農活，有時候還像泥瓦匠一樣修建房子，下午就在不太透光的屋子里作畫。他的畫室是一間高大的木屋，但極為簡陋。里面鋪了地板，裝了一個鐵爐子，墻角擺了一張木床，其他就是一些裝飾品，有巴特農神廟飾帶浮雕、特洛伊圓柱和種種形狀的彩碎片收藏品，這一切都帶著鄉村的簡樸氣息。而在家庭生活方面，他也是一位好丈夫、好父親，對妻子兒女感情至深。他稱贊忠實的妻子是個“了不起的老太婆”，親切地叫他的一大群孩子為“小蛤蟆們”。這樣的稱呼就像我們的祖父祖母呼喚我們小名一樣，希望我們茁壯成長。后來，《嫁接樹木的農民》在國際展覽會上獲得成功。

這幅溫情的畫作深深打動了各國的參觀者，但這并不能拯救處在饑餓和窮困線上的米勒，他依然賣不出哪怕是一幅作品，以至1857年時，自殺的念頭老是縈繞在米勒的心頭。

為了趕走他的這種可怕想法，米勒用黑色粉筆畫了一幅速寫，表現一個畫家在畫架前死去，一個女人恐怖地大聲呼叫著：“自殺只意味著你是一個不光彩的人。”生活把他搞得精疲力竭，為了家庭，他工作起來簡直是在毀滅自己，正像他自己說的：“得把自己的生命都押在藝術中才行”。后來，好心的贊助人盧梭買走了《嫁接樹木的農民》，他極欣賞這幅畫，盧梭被它感動得流淚了。他在這幅畫里看到了一個為了家庭的生計而默默耗盡自己精力的父親的形象。盧梭說：“他就像一棵開花結果太多的樹那樣耗盡了自己的元氣，為了使孩子們活下去，他精疲力竭了。”

這棵耗盡了元氣的樹也是米勒自身的寫照，直到1867年，整個社會輿論才對米勒做出較為公正的評價，藝術學院授予他金質獎章。但是幸運之神姍姍來遲，長期艱苦生活的折磨使他精力消耗殆盡。在彌留之際，他不無遺憾地說：“我的事業還未完成，它才剛剛開始，”而他所崇敬的文藝復興大師米開朗基羅在臨終時也說：“在我剛剛對藝術有點入門的時候，我卻要死了，可我正打算創作我真正的作品呢！”這跨越時空的共鳴是藝術家對平凡生活的無限眷戀，它也啟示我們：珍惜時間，珍重生命。

畫家代表作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