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順
(山東大學 儒學高等研究院,山東 濟南 250100)
【名家特稿】
亞洲和平繁榮之道:生活儒學價值共享
黃玉順
(山東大學 儒學高等研究院,山東 濟南 250100)
韓國所稱的“生活儒教”,中國謂之“生活儒學”,實即儒學的現代范式。中國的生活儒學的兩種范式,體現了儒學的兩個層面:其理論范式是“生活儒學”,以大陸的黃玉順為代表,致力于儒學的現代性建構;其實踐范式是“生活的儒學”,以臺灣的龔鵬程為代表,致力于儒學的生活化。亞洲的和平繁榮之道,在于共享生活儒學“仁→知→義→智→禮→和”的價值體系,以建設一個博愛的亞洲、良知的亞洲、正義的亞洲、理性的亞洲、規范的亞洲、和平的亞洲。
儒學;亞洲;和平繁榮之道;生活儒學;價值共享
亞洲繁榮的前提是亞洲的和平,亞洲和平的前提是亞洲各國的價值共享;而能夠為亞洲各國所共享的價值觀,只能是儒學的價值觀。所謂“生活儒學”,韓國稱為“生活儒教”(),其實就是儒學。歷史上,儒學的價值曾經為東亞中韓日等國所共享,這種共享保證了東亞各國的共存共榮。今天,亞洲的和平繁榮迫切需要重新激活這種“生活儒學”的價值。
目前學界所稱的“生活儒學”,存在著兩種不同的范式,實際上是儒學本身的兩個不同層面的展開:
(一)理論范式:以黃玉順為代表的中國大陸的“生活儒學”①關于“生活儒學”,參見黃玉順:《面向生活本身的儒學——黃玉順“生活儒學”自選集》,四川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愛與思——生活儒學的觀念》,四川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儒家思想與當代生活——“生活儒學”論集》,光明日報出版社2009年版;《儒學與生活——“生活儒學”論稿》,四川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生活儒學講錄》,安徽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生活儒學——黃玉順說儒》,孔學堂書局2014年版。這種范式的“生活儒學”(Life Confucianism)②黃玉順“生活儒學”的代表作《愛與思——生活儒學的觀念》的英譯本Love and Thought:Life Confucianism as a New Philosophy,即將由美國Bridge 21 Publications出版,“生活儒學”即譯為“Life Confucianism”。,致力于建構儒學的一種新的理論形態,即一種現代性的儒學理論。因此,“生活儒學”被公認為當代儒學的一個重要學派:有人稱之為“新世紀大陸新儒家”六家之一(六家為:蔣慶、陳明、張祥龍、黃玉順、盛洪、干春松)③崔罡主編:《新世紀大陸新儒家研究》,安徽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有人稱之為“當代儒學理論創構”十家之一(十家為:杜維明、李澤厚、劉述先、成中英、牟鐘鑒、安樂哲、張立文、林安梧、黃玉順、郭沂)①郭沂主編:《開新——當代儒學理論創構》,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甚至還有美國學者稱之為國際性的“綜合儒學”(Synthetic Confucians)學派的四支之一(四支為:安樂哲[Roger Ames]、南樂山[Robert Neville]和陳素芬[Sor-hoon Tan];黃玉順;貝淡寧[Daniel Bell];墨子刻[Thomas Metzger])②[美國]安靖如(Stephen Angle):《作為一種綜合儒學的生活儒學》,安靖如《走向進步儒學的當代儒家政治哲學》,[美國]政治出版社2012年版,第10-17頁(Stephen Angle:Contemporary Confucian Political Philosophy Toward Progressive Confucianism,Polity Press 2012, pp10-17)。。
生活儒學的宗旨是:為了使儒學能夠適應于現代性的生活方式,必須不僅重建儒家的形下學——倫理學及政治哲學,而且必須重建儒家的形上學;這就意味著必須超越傳統儒學的“形上-形下”的思維范式,發現并揭示儒學中的比形上學和形下學更為本源的觀念層級,這就是孔孟儒學所固有的、而被長期遮蔽的觀念:“生活”或“存在”的觀念。由此,生活儒學建構了(1)“生活存在論”或“生活本源論”;③參見黃玉順:《愛與思——生活儒學的觀念》,附論二:“生活本源論”。(2)作為形上學的“變易本體論”;④參見黃玉順:《形而上學的黎明——生活儒學視域中的“變易本體論”建構》,《湖北大學學報》2015年第4期。(3)屬于形下學的“中國正義論”⑤參見黃玉順:《中國正義論的重建——儒家制度倫理學的當代闡釋》,安徽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英文版Voice From The East:The Chinese Theory of Justice,2014年度國家社科基金中華學術外譯項目,帕斯國際有限公司(Paths International Ltd)2016年版);《中國正義論的形成——周孔孟荀的制度倫理學傳統》,東方出版社2015年版。、以及“國民政治儒學”[1];等等。
(二)實踐范式:以龔鵬程為代表的中國臺灣的“生活的儒學”⑥朱熹:《小學》,見朱杰人等主編《朱子全書》第十三冊,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400頁。關于“生活的儒學”,參見龔鵬程:《生活的儒學》,浙江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
這種范式的“生活儒學”更確切的名稱是“生活的儒學”(Confucianism of Life),致力于儒學的“生活化”,亦即把傳統的儒學運用到現代的日常生活之中。龔鵬程教授說,“生活的儒學”意謂:
擴大儒學的實踐性,由道德實踐而及于生活實踐、社會實踐。除了講德行美之外,還要講生活美、社會人文風俗美。修六禮、齊八政、養耆老而恤孤獨、恢復古儒家治平之學,讓儒學在社會生活中全面復活起來……⑦龔鵬程:《生活儒學的開展》,見2016年5月19日至20日在首爾召開的國際學術會議的論文集《生活儒教、儒生精神、現代文明的對策》,第一冊,第103頁。
以上兩種范式的“生活儒學”,顯然是儒學自身的兩個層面——理論層面與實踐層面的展開。儒學一方面是以生活及其仁愛情感為本源觀念的理論體系,自古傳播于亞洲“儒家文化圈”;另一方面也是貫徹于生活中的實踐體系,自古踐行于亞洲、尤其是東亞的中韓日人民的日常生活中。在這個意義上,儒學就是“生活儒學”。
韓國儒學界近年也開始明確倡導“生活儒教”,實際上即“生活儒學”。[2]例如,2016年5月19日至20日在首爾召開了關于“生活儒教”的國際學術會議,會議是由韓國儒教學會、成均館大學儒教文化研究所和儒教文化活性化事業團聯合主辦的,主題為“生活儒敎、儒生精神、現代文明的對策”。在這次會議上,龔鵬程教授是開始的主題發言人之一,黃玉順是最后的總結發言人之一。這就意味著:韓國的“生活儒教”或者“生活儒學”也是既重視儒學理論、也重視儒家實踐的。
生活儒學的價值觀念(values),體現在儒學的一系列概念與范疇中。但是,學界對于儒學的概念范疇,存在著諸多誤解。一種最常見的誤解,就是把儒學的基本概念和范疇理解為“道德”(morality)。這是不對的,等于把儒學僅僅歸結為了一套道德說教。黑格爾(G.W.F.Hegel)就是這樣誤解儒學的,他認為:
我們看到孔子和他的弟子們的談話(按指《論語》),里面所講的是一種常識道德,這種常識道德我們在哪里都找得到,在哪一個民族里都找得到,可能還要好些,這是毫無出色之處的東西。孔子只是一個實際的世間智者,在他那里思辨的哲學是一點也沒有的——至于一些善良的、老練的、道德的教訓,從里面我們不能獲得什么特殊的東西。[3]
其實,所謂“道德”屬于社會規范的范疇;而在儒家話語中,社會規范屬于“禮”的范疇。這就意味著:在儒學中,除“禮”之外的其它概念“仁”、“義”、“智”等,都不能簡單歸結為什么“道德”。事實上,儒學是一套立體的、豐富的理論系統,“禮”或“道德”、“倫理”僅僅只是其中的一個層面。這里限于篇幅,我們僅就孟子強調的“仁義禮智”①見《孟子》之《公孫丑上》和《告子上》。《孟子》:《十三經注疏·孟子注疏》,中華書局1980年影印本。四個概念加以分析;[4]然后,我們再分析“和”這個重要觀念,因為它與我們這里關注的“和平”問題密切相關。
在儒家話語中,“禮”是指的一個社會群體的一整套行為規范及其制度,即所謂“倫理”或“道德”。例如儒家經典《周禮》,就是托名周公的一整套社會規范和制度的建構,它所體現的乃是這個社會群體的人際關系秩序。[5]“禮”這個概念有三個層次:一是“禮制”,就是這套社會規范在制度安排上的體現;一是“禮儀”,就是這種制度規范在外在的儀式、儀節、禮節上的表現形式;一是“禮義”,就是這套制度規范賴以成立的正義原則(詳下)。這三者的關系是:禮義→禮制→禮儀。
特別要注意的是,孔子關于“禮”的思想,有兩個層面:
1.克己復禮:禮的普遍性和永恒性
任何一個社會群體,都需要一套社會規范和制度,在這個意義上,“禮”是普遍的、永恒的。例如治理一個國家,必須“為國以禮”(《論語·先進》);否則,“無禮則亂”(《論語·泰伯》)。所以,孔子強調“克己復禮”:
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論語·顏淵》)
所謂“克己復禮”,就是克制私欲、恪守社會規范及其制度。顯然,一個人要在社會上立足,就必須“立于禮”(《論語·泰伯》),亦即遵守制度規范;否則,“不學禮,無以立”(《論語·季氏》)、“不知禮,無以立也”(《論語·堯曰》)。
2.禮有損益:禮的特殊性和變易性
盡管一般意義上的“禮”是普遍的和永恒的,即任何社會都需要一套制度規范;但是,任何具體的“禮”的系統都是特殊的和變易的,人類社會歷史上不存在“普適”的(universal)社會規范、社會制度。所以,孔子強調“禮有損益”:
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論語·為政》)
所謂“損益”,“損”就是在舊的制度規范體系中去掉一些不合時宜的東西,“益”就是在舊的制度規范體系的基礎上增加一些順應時代的東西,其結果就是一套新的制度規范體系。這種“損益”,就是所謂“制禮作樂”的工作。
孔子這種思想確實是很偉大的。且以中國為例,我們曾經有過王權時代(夏商西周)的制度規范、皇權時代(自秦至清)的制度規范,現在正在走向民權時代的制度規范。這樣的社會轉型、及其社會制度的轉型,也是亞洲國家普遍存在的現象,都可以通過孔子的“禮學”來得到說明。
那么,當我們要建構或選擇一套新的制度規范的時候,其價值根據是什么?這就是儒家講的“義”或“正義”(荀子)[6],亦即正義原則(justice principle)。這就形成了“義→禮”這樣一個理論結構,亦即孔子所說的“義以為質,禮以行之”(《論語·衛靈公》)。儒家提出了兩條基本的正義原則:
1.正當性原則:社會規范建構及其制度安排必須是正當的,即必須是出于一視同仁(超越差等之愛、尋求一體之仁)的動機。這就是孟子講的“義,人之正路也”(《孟子·離婁上》)。制度規范的建構絕不能根據適用于私域(private sphere)的“差等之愛”,而應當根據適用于公域(public sphere)的“一體之仁”;否則,所建立的社會規范及其制度就是不正當的,即是不正義的。
2.適宜性原則:社會規范建構及其制度安排必須是適宜的,即必須適應于一個社會群體在特定社會歷史時代中的基本生活方式。這就是《中庸》講的“義者,宜也”②《禮記·中庸》。《禮記》:《十三經注疏·禮記正義》,中華書局1980年影印本。。且以中國為例,我們曾經是王權時代的宗族社會生活方式、皇權時代的家族社會生活方式,現在正在轉向民權時代的個體社會生活方式。“禮”或社會制度規范的建構必須順應這種轉變,否則就是不合時宜的,也就是不正義的。
上面談到,正當性原則要求社會規范及其制度的建構必須是出于超越差等之愛、追求一體之仁(一視同仁)的動機。這就涉及儒家的“仁愛”觀念。儒家所講的“仁愛”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差等之愛”(《孟子·滕文公上》孟子與墨家夷子的辯論。)即愛的程度是要區分人際關系的親疏遠近的;另一方面則是“一體之仁”[7],即愛的精神是一視同仁,也就是韓愈所講的“博愛”①韓愈:《原道》,見《韓昌黎文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universal love)。
這兩個方面的適用范圍是不同的。《禮記》指出:“門內之治恩揜義,門外之治義斷恩。”(《禮記·喪服四制》)“恩”就是“愛”②許慎:《說文解字·心部》:“恩,惠也”;“(愛),惠也”;《惠部》:“惠,仁也”。見《說文解字》(大徐本):[宋]徐鉉等校定,中華書局1963年版。,此處是指差等之愛;“義”即公正公平的正義原則,是由“一體之仁”導出的。[8]這就是說:在私人領域(private sphere)、即不牽涉他人權利的地方,可以“差等之愛”為第一原則;而在公共領域(public sphere),則必須以“一體之仁”、正義原則為第一原則,即以博愛的精神來實現公正、公平。
這樣一來,就形成了儒家的“仁→義→禮”這樣的理論結構。
孟子所講的“智”,其含義比較復雜。但大致來說,有兩層含義:
1.知:良知或正義感
所謂“正義原則”,其實是作為一種直覺的正義感的原則化、理論化。這種正義感,又叫做“良知”。孟子指出:“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者;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孟子·盡心上》)其實,這種“不慮而知”的良知或正義感,并非什么先天的或者先驗的東西,而是源于一個群體在特定生活方式中的共同生活感悟;然而在具體的情境下,它表現為一種不假思索的直覺。不難發現,對于同樣一種社會現象,不同時代、不同生活方式下的人們表現出來的正義感并不相同。例如陌生男女之間握手,在“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會讓人感到義憤填膺,而在現代社會卻是司空見慣的平常事情。然而無論如何,在特定時代的特定生活方式下,人們的共同生活決定了他們具有一些共同的正義感或良知。[9]
這種良知,孟子又稱之為“是非之心”,他說:“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孟子·公孫丑上》)這就是說,這樣的“智”或“知”,是“仁義禮智”之“智”的發端;它本身是一種情感、即正義感,但卻又是轉向理性的正義原則的樞紐。于是,我們就有了儒家的“仁→知→義→禮”的理論結構。
2.智:工具理性
漢字“智”,在孟子那里,有時是指的上述良知或正義感,有時卻又是指的作為工具理性的理智。這樣的“智”也寫作“知”,但讀為“智”,例如,孟子把“知務”(了解何為當務之急)的人稱為“知者”,讀為“智者”。(《孟子·盡心上》)
顯然,在社會規范建構及其制度安排的過程中,作為工具理性的理智乃是必要的。事實上,政治是一種“專業”,政治家是一種特殊的“專家”。所以,儒家對“智”非常重視。于是,我們有了儒家的“仁→知→義→智→禮”的理論結構。
眾所周知,儒家文化是“禮樂”文化;而“樂合同,禮別異”[10],這就是說,“禮”的目標是通過“別”(區別)來建構社會秩序,“樂”的目標是通過“和”(和同)來達成社會和諧。
于是,最終形成了“生活儒學”的價值體系:“仁→知→義→智→禮→和”;亦即:博愛→良知→正義原則→理智→制度規范→社會和諧。
我們討論上述“生活儒學”的價值體系,目的是為了探索亞洲的和平繁榮之路。我們認為,亞洲和平繁榮之道,在于亞洲各國共享儒學的這些價值觀念:
亞洲的繁榮,其前提條件是亞洲的和平。我們共同需要的不是關系緊張的亞洲,而是“和平的亞洲”。為此,我們可以共享生活儒學的“和”的價值觀。“和”意味著和諧與和平,這應當是亞洲各國的共同目標。
亞洲的和平,并不要求各國方方面面一樣,而是尊重各自的選擇,求同存異,在承認差別的前提下追求和諧。西周太史史伯指出:“夫和實生物,同則不繼。以他平他謂之和,故能豐長,而物歸之。若以同裨同,盡乃棄矣。……聲一無聽,色一無文,味一無果,物一不講。”[11]。所以,孔子主張“君子和而不同”(《論語·子路》),亞洲各國之間的不同,并不妨礙亞洲的和平。
正是由于各國“不同”,所以,為了“和”,就需要建立國際秩序。這就是說,“和”是建立在“禮”的基礎上的。所謂“禮”,上文已談過,是指的社會規范及其制度,亦即社會秩序。這里,“禮”指亞洲國家之間的國際秩序。儒家主張“禮之用,和為貴”(《論語·學而》),這就是說,建立社會秩序的目的是為了和諧、和平。
亞洲的和平,必須建立在亞洲的國際秩序的基礎上。這就需要建構起一種新的亞洲國際秩序,建構一個“規范的亞洲”,才能相互“以禮相待”,維持和平,謀求共同發展繁榮。
建構這種“規范的亞洲”,特別需要亞洲各國共享生活儒學的以下幾種價值:
任何規范、制度或秩序的建構,都需要理智或理性。誠然,人不僅有理智,還有情感、欲望,所謂“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禮記·禮運》);但是,人固然是情感性的存在者,卻不能是情緒化的存在者。
今天,我們要建構一個“理性的亞洲”,尤其要避免極端民族主義、民粹主義等情緒的干擾,更不能被這些負面情緒裹挾、綁架。
亞洲國際秩序的建構,就像任何制度規范的建構一樣,最重要的是遵循正義原則。首先是正當性原則,要求我們在建構亞洲秩序時,超越以自我為中心的“差等之愛”,追求一視同仁的“一體之仁”;其次是適宜性原則,要求我們在建構亞洲秩序時,充分考慮到整個亞洲及各國的實際情況。唯有如此,才能建構一個“正義的亞洲”。
正義原則是正義感的理性化、原則化;而這種正義感,就是良知。沒有良知,就沒有正義;沒有良知,就沒有和平。我們要建設的應當是一個“有良知的亞洲”或“有正義感的亞洲”。
按照儒家的生活儒學的價值觀念,亞洲和平繁榮之道的根本,乃是仁愛,即韓愈所說的“博愛之謂仁”①韓愈:《原道》,見《韓昌黎文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那樣的博愛精神,亦即上述“一體之仁”的一視同仁精神。因此,我們要建設的是一個“博愛的亞洲”。否則,正如孔子指出的“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論語·衛靈公》),僅憑理性是不足以成功的。
總之,我們應當攜起手來,通過共享“生活儒學”的價值,共建一個博愛的亞洲、良知的亞洲、正義的亞洲、理性的亞洲、規范的亞洲、和平的亞洲。
[1]黃玉順.國民政治儒學——儒家政治哲學的現代轉型[J].東岳論叢,2015,11.
[2]黃玉順.論“生活儒學”與“生活的儒學”[J].中州學刊,2016,10.
[3]黑格爾.哲學史講演錄(第一卷)[M].商務印書館,1959,119.
[4]黃玉順.孟子正義論新解[J].人文雜志,2009,5.
[5]黃玉順.“周禮”現代價值究竟何在——〈周禮〉社會正義觀念詮釋[J].學術界,2011,6.
[6]黃玉順.荀子的社會正義理論[J].社會科學研究,2012,3.
[7]王守仁,吳光.大學問[A].王陽明全集[C].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8]黃玉順.中國正義論綱要[J].四川大學學報,2009,5.
[9]黃玉順.養氣:良知與正義感的培養[J].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2014,6.
[10]王先謙.荀子集解[A].諸子集成[C].中華書局,1957.
[11]國語·鄭語[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B262
A
1002-3240(2017)01-009-05
2016-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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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玉順(1957-),成都人,現任山東大學教授、“泰山學者”特聘專家,研究方向為儒家哲學、中西比較哲學。
[責任編校:趙立慶]